“朕的紫氣……”


    陳霸先看了一會,忽的精神大振!


    “好小子,朕就知道你不會棄大陳於不顧的!眼下這局麵,姓陳的裏麵,也唯有你小子才有機會扭轉了!”


    說話間,祂忽的轉頭朝著城北看去,麵露厭惡。


    在這位大陳太祖的視線盡頭,一道道佛光交錯變幻,就像是誰正在潑墨作畫一樣,勾勒出一幅畫的輪廓。


    一幅即將遮蔽整個建康城的畫卷!


    .


    .


    “見過江少卿。”


    突然碰上了陳朝官員,蘇定等人並不意外,但來的是鴻臚少卿,還是有些反常的。


    “據貧道所知,鴻臚寺該是掌諸侯事與四方歸化之人的,少卿為何在此等候吾等?”


    江溢早有準備,因此對答如流:“道長想來是久在山中修行,所以不知人間事了,如今這世道佛道昌盛,多有遊方之人,朝廷已然設立了僧道錄用以管理,正好就位於鴻臚寺下……”


    蘇定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麽。


    但冷不防的,陳錯忽然開口道:“為何要叫僧道錄?將僧排在前麵?我反而覺得道僧錄很是順耳。”


    “……”


    場麵一時間就冷了下來。


    蘇定等麵麵相覷,也不知這位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


    江溢也是一愣。


    他自官至鴻臚寺少卿後,也不是第一次接待遊方的僧人、道人了,可謂經驗豐富,但這樣的問題也是第一次碰到,正想著要如何應對,但忽然注意到這個年輕道人一開口後,在場眾人都是一副不敢隨意插話的樣子,這心裏忽的一動。


    於是,他就拱手道:“閣下說得好,但想來是建康城的佛寺太多,與朝中勳貴關係密切,受此影響,才有這般名字,不過當初起名的時候,在下人微言輕,實在是影響不得。”


    張舉張口欲言,本心要阻止一二,但已是來不及,不由暗道,你可少說兩句吧。


    陳錯笑道:“你這官員倒是有趣,竟這般編排朝廷……”


    江溢也笑了起來,剛想再說,但冷不防的卻聽陳錯繼續道——


    “想來家中是很有權勢的,才能恣意灑脫。”


    江溢的話憋在了嗓子眼,都不知怎麽接了。


    陳錯跟著又道:“這個衙門的設立,主要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遊方的僧侶、道人,而是因為寺院、道觀過多,占了田地人口,早就聽說南國重佛,先前還不覺得如何,但我等這一路走來,卻是不由驚歎。寺廟、道觀或墾殖圃田,與農夫等流;或估貨求財,與商民爭利;或交托貴豪,以自矜豪;或占算吉凶,殉與名譽!若無專門的機構管轄梳理,就像是燈下黑,到最後,上計的時候,連各地的錢糧多少都算不清楚了。”


    “……”


    江溢這次徹底不說話了,他目光炯炯的盯著陳錯,好一會才笑道:“閣下是有心人,不知可有興趣來僧道錄做個編外?想來過不了多久,朝廷就有正式任命。”


    “化外之人,受不得管治。”陳錯搖搖頭,跟著話鋒一轉,“我等一路勞頓,還請江兄行個方便。”


    “這個自然。”江溢聞言倒也幹脆,“諸位原來辛苦,先在此處安歇,所需錢財都已墊付,明日我讓人過來安排。”


    陳錯微微眯眼,拱手道:“有勞了。”


    .


    .


    “少卿,何以這般輕易就離去了,陛下交代的事……”等離了福臨樓,張舉忍不住出言。


    江溢卻笑道:“欲速而不達。”


    張舉還道:“因為一個年輕道人的話就退走,總讓人覺得有幾分……”


    “這你可就看走眼了,那個年輕道人才是這夥人的主心骨,是能真正做主的人!”江溢注意到張舉臉上的疑惑,“那年長道人氣度不凡,隱隱為眾人之首,但在那年輕人開口後,其他人都不敢輕易插嘴,這才察覺真正的話事人另有其人。”


    “那……”


    “這幾年投奔的僧道、異人眾多,有神通高的,也有本事稀疏平常的,總要弄清楚他們的本事吧,所以我說不急。”江溢說著,意有所指,“最近的建康城可不太平,這夥人此時過來,絕非巧合。”


    “但陛下那邊……”


    江溢就道:“陛下站的太高,就像方才那人所說,難免燈下黑,所以我等才該多多思量,為君分憂。”說著,他又問,“還有什麽話要問?”


    “有!”張舉無奈道,“能否讓我說完一句?”


    “哈哈哈!”江溢笑了起來,旋即擺擺手:“我這還不是為了節約時間?你家二子才誕下來幾日,趕緊回去陪著吧。”


    “多謝少卿了。”


    張舉這才麵露笑容,匆匆離去。


    結果,剛到半路,就被人攔住。


    攔著他的人,乃南康王府的大管事陳河,他說出了那句讓張舉心驚肉跳的話——


    “典客令,總算找到你了,快快隨我來,老夫人有要事找你!”


    .


    .


    另一邊,陳錯一行人在福臨樓安頓下來。


    陳錯獨居一屋,這時站在屋中,朝著皇宮方向看過去,入目的卻是重重佛光壓著紫氣,不斷地往裏麵滲透。


    “佛門……”


    咚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


    卻是蘇定過來拜訪,就找到陳錯,道:“聶君啊,方才那些話有些孟浪了,須知佛門在陳國勢大,你剛才那些話傳出去……”


    陳錯瞥了他一眼,道:“怎的,聖門畏懼佛門?”


    蘇定卻道:“自然是不懼的,隻是眼前大事在即,總要避免節外生枝!”


    說著說著,他壓低了聲音:“你之前都在北方潛修,不知道這南國的局勢,眼下佛門南宗已是近乎滲透了陳國朝廷上下,甚至好些個皇親國戚、勳貴諸侯,都已拜了沙門法師為師……”


    “連陳國的朝廷都能發現我等入城,你當佛門看不到?他們若真要找麻煩,哪裏還需要這般麻煩?”陳錯搖搖頭,“我這般說出來,如果佛門真的過來找麻煩,反而是好事,雙方把事情擺在明麵上,說到底,還是神通見高低!”


    蘇定張張嘴,最後深吸一口氣,露出慈祥笑容,道:“聶君想的果然周到,不過貧道剛才還聽了個消息,說是有幾位高僧,最近從廬山過來講法,那廬山乃是佛門南宗的重地,有歸真坐鎮!”


    “歸真僧人……”陳錯神色微變,“那有機會要見識見識……”


    蘇定一怔,正要再說什麽,忽然神色一變。


    陳錯心有所感,抬頭朝著屋頂看去。


    卻見一張符紙淩空顯化,燃燒之後,煙火勾勒出一名老者的麵孔。


    蘇定一見這人,馬上就躬身行禮,道:“見過塗山太上長老!”


    陳錯眯起眼睛。


    他見過此人,隻不過不是用本尊見的,而是金蓮化身——


    這塗山太上長老,正是在淮陰城,與富盈老者徐彥名一同落下的那位老人!


    塗山老人顯化之後,見著蘇定行禮,點頭微笑,然後瞥了陳錯一眼,見他無動於衷,於是收斂笑容,淡淡道:“聶崢嶸。”


    陳錯點點頭,道:“我在。”


    “……”


    蘇定在旁邊看著,不由提醒道:“這位是我烏山宗的前代首席長老,自從踏足歸真,便被尊者招攬,如今乃是尊者直屬,列為聖門的太上長老!”


    陳錯拱拱手道:“見過太上長老!”


    “罷了,”塗山老人搖搖頭,“老夫此番傳訊,是為了告知爾等,黑山尊者已在建康,過些日子要見爾等!”


    “尊者已經來了建康!”


    蘇定一聽,身子就是一抖。


    陳錯也頗為詫異。


    這些天他與造化道眾人同行,也大致了解到了整個造化道的組織構成,當然知道所謂尊者代表著什麽。


    可以說,如今這造化道的三宗六道,就是靠著所謂尊者,才能鎮住局麵!


    考慮到塗山老人這般太上長老,已是歸真修為,那位尊者至少也是滯留人世的世外,這等人物居然已經到了建康,還要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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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估摸著,若是碰上對方,被看破了偽裝,雙方動起手來,以自己的底牌能否也送這位上天?


    他正想著,忽然被窗外一串吵雜聲響打斷了思緒。


    那塗山老人的投影也注意到窗外異動,於是搖搖頭,便消失不見。


    窗外的動靜卻越來越大。


    陳錯幹脆找了個夥計過來,詢問緣故。


    “說是有人殺人了!”那夥計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聽說,動手的是南康王府的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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