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藏,魯地。


    “魯地之人雖被稱作氏族,上下結構也算簡單,國君隻是一個伯,但已經不能單純說是部族了,已然有了國度的雛形。”


    恢弘的神廟之中,典雲子、高白、陸憂和陳嬌各自盤坐在金色高台之上,聽著殿堂中央一人說著話。


    這人看著四十許,留著長須,一身水合服,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的一隻手指著穹頂,一隻指著神廟之外:“既有國度雛形,隻要入主國廟,為一國之信仰,自能執掌乾坤權柄。”


    高白眉頭一皺,問道:“阮君,若以神權直接掌握國朝權柄,必然會被陰司懲戒。”


    那阮君聞言笑道:“高君有所不知,如今咱們是在神藏之內,你們在此五年了,也該注意到了,這裏與其說是神藏,不如說是過往曆史中的一個片段,若是以時間推算,對應的是上古末期,已是人神混居的尾聲!”


    陳嬌忍不住問道:“這裏難道真是過去?”


    “這裏定然不是過去!”回答的並不是阮君,而是陸憂,他的臉上同樣帶著一抹笑容,有幾分從容,“最多隻能說是近似於過往的一處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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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秘境可是相當之大!”阮君意有所指,看向典雲子,“道友這幾年一直在天下遊曆,不知可曾見得此界邊際?”


    典雲子道:“區區幾年,就算執掌了山嶽之力,卻哪裏能走遍天下,不過此番一路向北,確實未見北極之所在,每當我覺得到了邊緣之際,就想著見著最後一塊地,就可以回返了,結果前行之後,才發現竟然還有土地。”


    他的臉上露出了回憶之色。


    “在我回返之前,所抵達之處處處冰雪覆蓋,當地人稱再走便是夜叉、流鬼之國,不過……”


    說到後來,典雲子話鋒一轉,道:“若按著門中圖誌所言,那時候,我該已經度過北海,抵達北俱蘆洲的邊緣了,便想著前麵該是遇到種種鬼怪妖物了吧,果然很快就遇到了種種怪異族群,一如外界。”


    眾人都露出驚容。


    “真有這麽大?”高白臉色微變,這個結果顯然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現在諸位該知道這處神藏的意義所在了。這般廣闊的天地,根本不是一般的秘境能形容的,我在入得此地之後,就曾有過猜測,想著能夠解釋此處來曆的,也隻有一個了。”阮君看著眾人,一字一句的道:“世外某處。”


    頓時,眾人勃然色變,唯有典雲子的表情略顯古怪。


    “你是說我等已經居於世外了?這……怎麽可能?”高白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不到世外之境,也能抵達世外之地?”


    阮君微微一笑,正要開口。


    但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是有可能的!”典雲子語氣篤定。


    同來的其他三人聽著此言,看著他的表情,明顯想到了什麽,個個若有所思。


    “不錯,”阮君接過話來,“而且,諸君可曾想過,所謂的世外,是什麽?”


    “此話何意?”高白眉頭一皺。


    “師門說,乃是三十六天的仙境所在,曆代祖師飛升的去處。”陳嬌最快給出答案。


    陸憂遲疑了一下,思索片刻後,才道:“凡間元氣衰退,修行到一定的程度,就無法更進一步,隻有飛升世外,方能找到前路。”


    阮君微笑點頭,目光落到了高白身上。


    高白冷笑一聲,道:“修士修行有著極限,而且到了一定程度,天地無法承載、供養,於是要將人排斥出去,這也就是飛升。”


    幾人說完之後,阮君又問典雲子:“道友是如何看待的?”


    “莫非每個人都要說一遍?”典雲子笑了起來,“我並未思考過世外是什麽,隻是知道修行到第五步,就要飛升世外,至於這一步到底有什麽意義,於我而言並不重要,我不過是尋道罷了。”


    阮君一愣,隨即歎道:“道友境界甚高,吾不如也。”隨後正色道:“不過,以我的淺薄見識來看,所謂世外,該是凡間之外的諸天萬界之合!”


    “諸天萬界之合?”高白陷入沉思。


    “不錯,所謂世外,該是吾等站於人間的立場上的稱呼,焉知這世外之地中,沒有近似於人間之地?”阮君先是問了一句,隨即自己就回答道:“自然是存在的,這處神藏就是,雖不知為何,但確實可以入得此處!”


    眾人聽到這裏,已是呆住了。


    “修行之人哪有不想抵達世外的?但諸君,你等已然實現了夢想!”


    說到這裏,阮君張開雙手。


    “不止如此,你等還得了天神之力,掌握權柄,正像各位所言那般,此處不受限製,可以一路尋道,輔之天神之力,借著此世眾人之助,長生根本不在話下!到時候,無論是尋道,亦或是揚名,又或是證明自身,乃至追尋前人腳步,都不是難題!”


    此言仿佛有著魔力一般,典雲子等人的心緒都不由跳動了一下。


    但就在這時。


    “不過……”


    阮君忽然話鋒一轉。


    “雖然好處眾多,但並非毫無威脅,須知,這魯地畢竟是偏居一隅,是中原爭霸的失敗者,是被夏後氏驅趕過來的,而那夏後氏已然建立王朝,是這片大地真正的掌控者,”祂說著說著,忽然神色一變,眼中有迷霧一閃,“諸位還不知道吧,此世之神,誕生之後不久,皆有神祇持王血令,得神印,才算是真神正祭……”


    眾人聞言,麵露困惑。


    高白更道:“之前你可從未提過!”


    “此世奧秘眾多,哪能一言盡說?”


    阮君哈哈一笑,見著眾人表情,忽然道:“諸位怕是還不知,此間一年,外麵不過一日!”


    眾人聞言,悚然一驚!


    阮君不等眾人細思,就繼續道:“我能察覺,諸君心裏各有一人想要追趕、超越,如今就有一場機緣,隻要抓住,輔之年歲之差,想要超越心中之人,那是手到擒來!何愁不能如願?一旦心想事成,可解執念,可近道途!”


    眾人聞言,皆若有所思。


    .


    .


    “果然又有人降臨。”


    密林之中,有兩道黑影遠遠打量著徐族村寨。


    其中一人,眼中閃著寒芒,道:“先前那幾個人數眾多,而且個個看起來都不好惹,此番隻是落單的兩人,該是好對付的。”


    另一人笑道:“莫著急,先探探他們的深淺,先通報給王都,若是順利,還可借刀殺人。”


    .


    .


    所謂神藏,到底有何特異?


    我於此,可得什麽?


    對師門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屋中,陳錯思量著。


    邊上,紅鳶則聽著徐族史令講述曆史。


    “莫非,為一方神祇參與天下大勢,就是此番神藏的主軸?所謂的部族之神,就是開啟介入其中的鑰匙?”


    待那史令離去之後,紅鳶如此說著。


    “最為豐沛的沃土為夏王與其諸侯占據,所謂的魯氏、徐氏,實是被放逐的,居住於邊鄙的惡水之中,每每當他們將這邊疆惡土開墾出來之後,就會被王都派來的官吏兵卒驅趕,繼續朝著更遠的邊疆遷徙。”


    陳錯點點頭道:“這倒是一種開辟疆域的好法子,隻是未免有幾分不近人情了。”


    “這也是難免的,這片土地雖與外界相似,但眼下此處之人尚屬各個部族,彼此之間並無多少牽連,莫說此地了,就是外地,又有多少區別?三國分立,幾十、上百年彼此廝殺,又哪有脈脈溫情可言?終是講究一個狠辣手段,才能令國族擴張。”


    紅鳶卻一副看破世事的樣子,道:“更何況,按著徐鑠他們的說法,夏朝供奉天神眾多,隨便派出一個,都足以覆滅一個小族,也正是因此,但凡有所謂神靈出現,這些人都會以歃血之法,盡快拜神,與自身氣運捆綁。”


    “既然夏朝也有神靈,那該是有些組織的,神藏之外的神靈,多少都會牽扯天庭,此處的零散之神難免也要受到約束。”


    “正該是如此,所以這徐族之人才會這般急切,”說到這裏,紅鳶輕笑起來:“這般捆綁之法,無疑是在利用我等,該給他們一些教訓才是呢。”


    話說到一半,紅鳶忽然停下話,與陳錯一起抬頭看向天空。


    天上,一道泛著光輝的身影緩緩落下,手一抖,展開了一張帛書,淡漠話語傳來——


    “徐族小神,出來接旨!”


    威壓落下,籠罩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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