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城北,圍普渡寺。


    那曇斷僧在金人跟前閉目冥想,渾身金光纏繞,淡金色的漣漪不住地朝外蕩漾、擴散,忽然,他心有所感,抬頭睜眼,朝著一處看去。


    “倒是一根好苗子,若能度入我佛門下,或可得羅漢果位,待得譜寫了長河新章後,更可為佛國幹將!”


    隨後,目光炯炯,關注一處,隨即屈指一彈,就有一點金光飛出。


    .


    .


    定心觀中,張房心有所感,隨即來到院中,遙遙眺望。


    “老道士,你看什麽呢?”張競北湊了上來,低聲詢問。


    張房便道:“貧道忽然心血來潮,感到那北地封印又有變化,恐怕還要牽扯仙門弟子!如今這晉州內外,光是八宗弟子就來了三家,其中還有兩個牽扯不小,希望不要有什麽意外。”


    說著,話中蘊含擔憂。


    .


    .


    滾滾波濤之中,忽有金光湧出,聚而成人,立於浪頭之間,朝著北方看去,目光穿越空間阻礙,落在那晉州城中。


    隨即,祂的目光迷離起來,濃烈的金光在其中浮現,隨即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歎息。


    “可惜了……”


    .


    .


    “怎的還沒回來?”


    府邸之中,高整信聽著外麵的傳信,知曉城中行人越來越少,衝突卻越來越多,他越發難以坐住了。


    田博德就在旁邊安慰道:“主上,且寬心,晉州之所以關閉城門,並不是因那紅紗女,更牽扯不到祖正照,再加上有曾勃恩等人出馬,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高整信點點頭,卻還是安穩不下來,忽然神色移動,聽得外麵一聲驚呼,跟著又有幾聲嗬斥。


    高整信當即心頭一動,就要出去。


    卻被田博德攔住。


    “如今城中戒嚴,說不定有著危險,還是屬下先去一探……”


    高整信點點頭,隨即歎道:“聶家仙長已然應下要來,就是不知何時,若他人在此處,哪裏還要擔心這些。”


    “主上靜待便是,總歸會來的。”田博德勸住主上,推開房門,就看到幾個親衛武士將一名男子圍在中間的一幕。


    他警惕起來,將想要伸頭探查的高整信擋在身後,便要詢問局麵,卻忽的見那人身邊幾名武士一聲不響的接連倒地!


    見那不速之客反掌之間,便將十幾個精銳武士放倒在地,這等詭異手段,一下子就讓田博德心驚肉跳!


    “修士!”


    他驚呼過後,強自鎮定,見著對方走來,沉聲問道:“閣下何人?此來何意?莫非不知道如今城中正在戒嚴……”


    “你們倒是不記得了,隻是還不願意安穩,”那人正是陳錯,他指著高整信,道:“此番我來,是要借他一顆心用。”


    高整信的臉色“刷”的一下蒼白如紙。


    “你不要亂來!否則便是修士,也吃罪不起!”田博德呼吸急促,卻還是半步不讓。


    陳錯見著,道:“你倒是忠心!”


    田博德正要再說。


    忽然。


    “阿彌陀佛,麵對貴人卻要行剜心之事,還美其名曰借,實是讓貧僧大開眼界,如你這般邪魔,若是不降服了,世人何時才能脫離苦海!”


    伴隨著一聲佛號,青衣僧人從容走來,就像是行走在自家一般。


    一見此人,那高整信和田博德也疑惑起來。


    “兩位無需擔心,貧僧普渡寺了然,此番是奉命在城中尋那修行之魔,將他們一一度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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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普渡寺的法師!”


    一聽這話,田博德先鬆了口氣,他也聽說了,那普渡寺動作不小,連葉楠都奉其命,似乎就是因為寺中僧人處處巡查,要找什麽人。


    現在見著這僧人氣度不凡,便覺得是個救星。


    未料,那了然僧人一邁步,宛如縮地成寸,來到了兩人跟前,那眼中金光閃爍,上上下下將兩人打探,隨即笑了起來。


    他道:“原來如此,這位世子乃是位格錯亂的局麵,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這人為何來此了。”


    一番話說得高整信臉色僵硬,而田博德則是臉色大變,都要以為這個僧人也是與入侵之人一夥的了。


    未料那了然僧笑道:“莫擔憂,貧僧不問凡俗瑣事,亦不會插手王朝權貴紛爭。”


    說完,這僧人就轉過身來,看向陳錯,道:“從閣下之前所為來看,也是個被他人之念操控之人啊。”


    陳錯眯起眼睛,默默感應,隨即一揮手,衣衫甩動之間,發出清脆聲響。


    跟著,一道道金色漣漪就在周遭蕩漾開來,像是水中波紋漣漪,但每一道都蘊含著鎮壓之念!


    果然。


    陳錯方才就注意到,這僧人一出現,一開口,這周圍慢慢有著變化。


    “閣下好感知,注意到這些變化,”僧人微微一笑,“貧僧所持言靈神通,靠的是通透真理,隻要所言為真、為實、為正,就會顯化神通,是以貧僧亦能看出,你被所謂家國之念束縛,被過往曆史迷惑,見不得真實,雜念蒙蔽心靈,著實可憐可惜……”


    這話一說,那一道道漣漪便不再無序四散,而是朝著陳錯匯聚過去,要化作牢籠。


    但旋即就被一道道心火灼燒起來,難以寸進。


    “哦?居然是念火神通,這等神通著實厲害。”


    僧人臉上笑容不變,雙手合十,隨即卻歎息起來。


    “你不光思緒被國朝之念約束,更因血脈牽扯難以脫身,卻未想過,若能拋去權勢家國,全心修行,說不定便能踏足長生,一旦長生,壽命幾百上千年,之前經曆的十幾年,在人生中何等短暫,為何要為了這短暫時刻的意念,而被束縛於所謂家國之事上?”


    淡淡的光輝從這了然僧的身上綻放出來,他更是露出一點誠懇之色,朝著陳錯伸出一隻手,道:“希望閣下能迷途知返,與我同歸普渡寺中,得享真實,須知這世間……”


    “找到了!”


    忽然,陳錯一出聲,打斷了對麵僧人的喋喋不休,隨即伸手一抓!


    “你這僧人,這麽多話,無非是因為你這言靈神通看著鎮壓肉身,實是鎮壓心靈,以言語禍亂意識,從而滲透心靈。可惜,你看似強橫,其實最強之處便是最弱之處,因為你的這般看法、認知本身,就是被旁人強行灌輸進去的!你不過是個傀儡!”


    那了然僧搖頭失笑,似乎並不認同,但旋即臉色一僵,跟著整個人震顫起來,竟是有無形金光,隨著陳錯這一抓,被生生從身體裏抽了出來!


    旋即,原本被這佛光遮掩著的一道意誌,便顯化出來!


    那意誌自天空落下,隨著金光被抽取出去,那天上慢慢顯露出一道道鎖鏈,而那道意誌,正是從鎖鏈中落下!


    就像是一根絲線,落在這了然僧的身上。


    如今,也被他察覺到了!


    “我找上此處,乃是憑著自身之念,你呢?”陳錯看著麵前僧人,“你來到此處,甚至說了這麽多,有幾分是心中真意?”


    “貧僧……”了然僧臉色激變,在淡然從容和迷惘疑惑之間來回變幻,最後捂著腦袋,悶哼一聲。


    倏的,一點金光落下。


    他當即渾身懼震,臉上表情盡數退去,抬起頭,泛著金光的眼睛盯著陳錯,淡淡道:“臨汝縣侯當真好本事,不過你既來了晉州,那就不用走了,在普渡寺出家為僧,待得五年之後,貧僧派你去南朝,普度眾生!”


    話音落下,無數道金光落下,要將陳錯捆住!


    但隨即,陳錯身上一道道火焰浮現,燃燒意念。


    那一道道鎖鏈便生生止住,隨即散去。


    “哦?心火神通?最近的修士,居然都喜歡在性修上多做修行了。”那了然僧神色如常,“不過你終是逃不掉的……”


    與此同時,周圍街道上,幾個原本正在緩步巡查的僧人,忽然像是得了授意,各自轉向,朝著此處府邸飛奔而來!


    隨後,那了然僧更是一掌拍出,佛光閃爍之間,周遭金光沸騰,構建出一道肅穆殿堂,將陳錯包裹其中!


    無數梵音繞耳!


    澎湃意念之中,那高整信與田博德迅速下跪,滿臉虔誠,雙手合十!


    但陳錯卻眯起眼睛,盯著如同風暴一般的意念,邁開步子,一下子,居然就到了那高整信的身邊,手一撈,便將一點意念取出,隨即融入人念金書!


    頓時,那第三道人念共識的八個字,越發清晰,卻還是差一點火候!


    “雖然被攝取心念之人都很有代表性,可終究是人數太少了……”


    嗡!


    就在此時,四周院牆上,一個個僧人抵達,同時拍出手掌!


    霎時間,那虛幻殿堂凝實下來。


    一座大佛憑空落下,頂天立地,隨即也拍出一掌,掌心“卍”字旋轉,直落下來!


    “皈依!”


    宏大而肅穆的佛音,挾著長生之威直落下來!


    霎時間,八方轟鳴,整座城池都生生下陷!


    這是長生在出手鎮壓!


    陳錯抬頭一看,眼中閃過一點精芒。


    “來得正好,這第三道人念共識還差最後一點!順便,正好讓我感悟一番佛家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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