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芳離開王府之後,卻是先轉道進了旁邊的一座茶樓,徑直上了二樓。


    正有兩名寬袍大袖的男子坐於雅閣,品茗對弈,姿態悠閑。


    見著玉芳過來,一人笑道:“莫急,待我與王兄下完這盤棋,就過去見過君侯,然後護衛其人安全。”


    “不必了。”玉芳看著兩人,尤其是瞧著他們那股子悠閑勁兒,再想到幾日之前,自己與陸受一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事後還被這兩人一番品評,心裏便有一點不快。


    “莫非出了什麽變故?”另一人停下動作,抬頭詢問,語氣淡然。


    “是出了變故,”玉芳看著麵前二人,露出笑容,“護送南康湣王兩位公子的高家子,是個隱瞞了修為的二境武士!”


    先開口的那人放下一枚棋子,道:“那是得鄭重對待了,邊疆校事也是失職,竟放了這等人物進來,還潛伏到王府,王兄,咱們這局棋,得改日再下了。”


    “休要逃棋!”另一人沒動,語氣依舊平靜:“玉娘子都來了,說明這事還未發酵,而且朝廷自有法度,說不定是哪家司衙有著思量,這才放進來,畢竟關係兩國邦交,不可等閑視之,不如靜觀其變。”


    “不用觀了,也不用去王府了,更別下棋了,你倆也隨我回去。”玉芳嘴角翹起,眼睛裏流露一點幸災樂禍,“高居景隱藏修為,明顯包藏禍心,肯定是個隱患,但已經被臨汝縣侯當場擊殺,我等回去稟報,得派人掃尾,看有多少人和他關聯,一一拔出!”


    “被當場擊殺?”


    “臨汝縣侯?”


    二人一下子站了起來。


    玉芳見破了二人的從容,當即心滿意足,笑道:“不錯,讓你們來護衛君侯,結果你們也不去東觀候著,在這下了兩天棋? 現在可誤了事了? 連臨汝縣侯修為突破的消息都不知道? 這也就罷了,人家在家中出手,格殺齊國探子,你們還在這裏下棋,絲毫未察,這是多大的疏忽?”


    那兩人表情一變,驚疑不定。


    “此事是否……”


    “我莫非會拿這種事來消遣你們?行了,別拿腔作調了,君侯本不弱於你等? 你二人留在這還有何用?最多留一個在這裏盯著,防止意外,另外一個與我同歸,看上麵如何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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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芳說著? 轉身就走。


    .


    .


    王府中一片忙碌。


    陳母到底是上了點年紀? 經曆大起大落,精力不濟? 去後宅修養。


    而陳錯則坐在屋中,他什麽也不做,卻驅散了府中之人的迷惘,穩定人心。


    過了一會,一頭大汗的陳河趕回來,到了陳錯麵前,恭恭敬敬的行禮,才道:“朝廷來了人,將屍體帶走了,還說安成王托人傳話,會處理此事,不會牽連王府。”


    “安成王有心了。”陳錯見陳河沒有離去,又問:“還有何事?”


    陳河就道:“是小姐那邊,她聽說了這裏的事,就想著要過來,不過老夫人有令,讓她留在後宅,小人不敢擅決,特來請示。”


    “我過去瞧瞧吧,你把陳華他們安排好。”陳錯站起身,看了兩少年一眼,“他們畢竟是我的血脈兄弟,你們好生服侍吧。”


    “喏!”


    吩咐過後,陳錯徑直前往後院,見了三妹陳嬌。


    和前幾日比起來,陳嬌憔悴了許多。


    “兄長,仆從說有狂徒在前院鬧騰,是真是假?”一見麵,她就忍不住問著。


    “已經處置好了,你無需擔心。”陳錯一句話,靈識籠罩,安定了陳嬌的心念,“你找我來,該不隻是為了這件事吧。”


    陳嬌沉默了下來。


    陳錯微微一笑,也不追問,隻是道:“我今日接了個宴請,等會要去赴宴,跟著回侯府收拾一下,大概會出一趟遠門,有段日子回不來了。”


    “好啦,我知道啦!”陳嬌嘀咕了一句,才道:“我也聽說了,二兄也有仙家手段,你也被仙人看中了嗎?”


    “我隻是個普通的求仙之人,哪能那般輕易就被人看上。”陳錯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兄就騙我吧。”陳嬌又是一聲嘀咕,才道:“但我這裏,倒是被兩位道長催促著,要準備遠去,可心裏著實不安,才知道先前我說羨仙瀟灑,那心思多半是假……”


    她臉上滿是苦惱:“開始是有幾分興致,想著能在幾個姐姐麵前炫耀一番,但若因為這個就去山中修行,又實在不願,我問了些人,他們說是一旦修行,可能幾年、十幾年、幾十年都不能下山,得道歸來時迥然一身,親人或老或死,隻有自己一人……”


    陳嬌的臉上露出了一點驚恐。


    陳錯平靜的聽著,明白了對方擔憂,問道:“阿妹心中真意是什麽?”


    陳嬌想了想,道:“我倒沒有仔細想過,但如今思量,該是嫁給一個如意郎君,然後生些孩子,在家相夫教子,偶爾和姐妹們聚一聚,或者去那寺廟中上上香,也算是逍遙自在吧,二兄你覺得呢?”


    “若你覺得這些好,那自然是好的,旁人說什麽,又有什麽要緊?旁人之意,終是假的,你這心中念想,才是真的。”陳錯說到此處,卻歎了口氣,他隱隱猜到,若仙門真個要讓自家妹子修仙,哪怕皇家都不好拒絕,或者說,根本不會拒絕。


    “二兄你呢?真的要走嗎?”陳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我不想讓你離開,其實我也聽說了,大兄也要回來了,到時候咱們一大家子人都在建康城中,該多快活。”


    這快活很短暫,最終要在天下大勢之下,化作飛灰。


    陳錯心中說著,目光卻柔和了很多,他笑道:“為兄還是要往前走的,隻有走的夠遠,才能得見真實,也能讓你在原地歡快享福。”心中湧起一點溫情,他伸出手,揉了揉陳嬌的腦袋,“且去休息吧。”


    “好。”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之後,陳嬌明顯暢快多了,安靜的離去。


    陳錯卻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


    他邁開了腳步。


    .


    .


    是夜,萬裏無雲。


    東山,陸居。


    有一男子駕雲而至,其人看著不過三十許,但須發皆白,背負長劍,長發飛舞,白袍飄飛,看時還遠,轉眼就到了山巔。


    那男子一揮手,驅散雲霧,然後淩空走出,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無形台階之上。


    院子裏,秋雨子早就等候多時,見著來人,就笑道:“七師兄,你來的可真快。”


    那男子漠然的看了一眼,目光掃過陸憂,淡淡道:“神藏之事漸漸清晰,與十年後周國的一場劫數關聯,時不我待,得盡快將人帶回師門,築基修行,奠定道基,哪裏還能耽擱?”


    他目光一掃。


    “怎的隻有一人,另一人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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