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嚴教授拎著早餐粥進來,她默默的給旬郗彥盛了一碗,放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


    她是在用無聲抗議他的決定。


    “媽媽”


    旬郗彥撒嬌的叫著。


    “從小你就有主見,上次事故你知道媽媽是怎麽過來的嗎?”


    “唉!”他當然知道,因為他她的心髒做了兩次搭橋手術。


    “今天怎麽樣?”旬郗煬走了進來,他早上剛下飛機。


    “挺好”旬郗彥指了指嚴教授,旬郗煬心領神會。


    “媽,你一生樂觀,這次怎麽不樂觀了?不會有事的,這小子吉人天相,老天對他可好了,而且你要相信醫生的醫術,”


    “大道理我比你懂,我這做母親的心情你們懂嗎?”


    嚴教授出了病房。


    “上了年紀的媽媽更像是普通的老太太了。”旬郗煬心有感觸。


    “她越這樣我心裏越難受。”旬郗彥說。


    “我會勸她的,手術結果是好的這個事就會過去的。”


    “謝謝哥!”


    “爸爸的談判正處在關鍵的時刻,手術之前他一定會趕過來。”


    “我陰白”


    傍晚,旬郗彥探頭看著窗外,外麵下著毛毛細雨,地麵剛剛被打濕,手機裏播放著薩克斯風,這一年以來,他的心一直在墜落,他一次一次的感受著心理的極限,從生理需要別人幫忙到坐到輪椅上,他經曆了很多……


    有時候即使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也覺得像牢籠,一隻白鴿從窗前飛過,他的瞳孔張開,視線沒有離開過那隻白鴿,直到它消失在廣闊的世界裏。


    他希望手術會有驚喜,希望他自己就是那隻白鴿,又一次翱翔在天空中,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可以交換的交換,雖然這種想法自私,但他真的想。


    半年後


    燕京一棟居民樓裏


    顧青峍灰頭土臉的坐在電腦前趕工,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她在給一個遊戲畫宣傳海報,陰天就得交活兒。


    外麵的門被推開,接著是跌跌撞撞淅淅索索的聲音,聽到這裏她隨手將自己房間的門關上了。


    兩個小時後,外麵的門一聲響,接著她的門被打開,孟梧庭穿著性感睡衣披頭散發的走了進來,臉上的煙熏妝還沒有卸掉,嘴裏叼了根煙,吐出的煙圈讓顧青峍猛咳了幾聲。


    墮胎事件對孟梧庭打擊很大,讓她變了更多,變本加厲的禍害自己,性、酒、煙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點外賣你要嗎?”她問。


    顧青峍晃晃頭,孟梧庭出了她的房間幫她帶上了門。


    孟梧庭睡了一下午,傍晚又出門了。


    在她離開後沒多久,顧青峍背上背包也出了門。


    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人潮湧動,正值下班高峰期,處處擁堵。


    她沒空兒欣賞夕陽,在人流中急匆匆的穿過,陰天的活她必須要交,家裏待不了了,孟梧庭夜裏一定會回來,還會帶人回來,飲食男女的聲音摧殘著她的精神狀態,偶爾一次可以,每天這樣......她已經沒法平靜的看待這些,她不想被影響心情。


    咖啡廳裏,她躲到角落裏做著她的工作,夜裏十二點多,她滿意的設計完,傳送給陳主任。


    事情做完了,咖啡廳裏已經沒有人,望著工作人員的疲倦她歉意的趕快收拾東西,離開了。


    街燈亮起,她竟無家可歸,諾大的城市該去哪裏呢?


    天奇和邵月都被調到了外地,小媽家裏有於叔,她不好總去打擾,難道要去賓館住一宿?


    小酒館的外觀布置別致的讓她多望了幾眼,拿出手機拍了下來,發到朋友圈裏,留下四個字‘天和海洋’。


    這個小酒館很像水之小鎮裏其中一家的布置,她很久沒有回島了,想到那裏的一切她十分想念。


    微信連續響了幾聲。


    “這麽晚了,還在外麵晃。”


    “這麽野嗎?”


    是旬郗彥。


    顧青峍看著信息笑了笑。


    這個家夥在國外已經半年了,還沒有回來。


    她回複:“諾大的國家都放不下你了,非得去人家國家休養。”


    旬:“這裏麵是不是有想我的意思?”


    她:“什麽時候回來?”


    旬:“快了”


    她:“快了是多快?”


    旬:“今年你肯定會見到我。”


    她:“……”


    旬:“長頸鹿和大白鵝畫的很好”


    她:“哈哈,受傷的長頸鹿有著堅韌不拔的信念。”


    旬:“嘚吧嘚的大白鵝可不可以變成啞巴?”


    她:“不接受除作者以外任何人的意見。”


    旬:“你不會進步的。”


    她:“藝術作品需要固執己見。”


    旬:“長頸鹿的傷都快好了,不需要輪椅後它還怎麽生活?”


    她:“這個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是繼續還是康複以後就想象它過著完美的生活了?”


    旬郗彥隔了許久才回複她。


    “每個長頸鹿都是不同的,隨作者所願吧。”


    顧青峍回他一個笑臉。


    旬:“別在外麵晃了,一個女孩子,找家賓館住吧。”


    她:“你不問我為什麽流落街頭嗎?”


    旬:“因為大白鵝無法融入世俗生活,總是煩惱重重,吐槽不斷。”


    她:“生活多是波折,小煩惱不算什麽。”


    旬:“嘴硬”


    和旬郗彥聊完,顧青峍來到一家連鎖酒店,今晚就住這裏了。


    淩晨三點,她被樓上床吱嘎吱嘎的聲音吵醒,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為什麽到哪裏都是這樣?自己租的房子住不了,花錢住酒店還是睡不好覺。


    幹脆不睡了,戴上耳機,拿出本子,繼續畫長頸鹿和大白鵝的故事,她的故事一周更新兩集,漫畫中的長頸鹿本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動物,一次天外飛來的一塊隕石砸中了它,讓它坐上了輪椅,但是他神奇的脖子卻得到了不尋常的力量,因為用不好這樣的力量加上自己輪椅上的悲觀,它很絕望和懊惱,長頸鹿並不是孤獨的,它有一個朋友陪伴在它旁邊——大白鵝,大白鵝嘮叨、神經,長頸鹿不甘於自己就這樣,總嚐試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於是兩隻動物之間爆發出了很多的黑色幽默。


    長頸鹿是她根據旬郗彥想象出來的,當時這個角色她爭求了旬郗彥的意見,那個時候他剛做完手術沒幾天,他先是罵了她一頓,後來她將畫好的第一集發給他後,他回複她繼續畫吧,要求每次畫完都要第一時間給他看完後再發到網上。


    傳了幾次後,旬郗彥說她很像那隻大白鵝,她問過他哪裏像,他說神經質最像。


    這個漫畫畫了幾集就受到了極大的歡迎,點擊量直線攀升,這個時候古木青陽的人找到她,希望她可以在古木青陽的網站更新這些,就這樣她順理成章的進入了她夢寐以求的公司,同樣她的漫畫也告別了‘羅宇十年’。


    人總是有得有失的,不可能什麽都屬於自己,‘羅宇十年’在許多未眠的夜晚裏支撐著自己的夢想,讓那虛無縹緲的東西成為了現實,她會一直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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