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目光泛紅,聲音傷感,“我們是修行者,感悟著天地大道,不是目下無塵,不是鐵石心腸,用汪崢老師的話說,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我們應該比別人更懂生命的可貴,枉死百人,他們是被你們害死的。”


    四人渾身震顫,難以言說。


    一些教授、教習紛紛出言詢問,語氣中沒有責備,但平淡如水的問題讓他們四人如寒芒在背。


    院長看著四人,歎口氣說,“我不否認你們的功勞。但你們錯了,一百人,一百鞭刑,每日十鞭,讓他們生命安息,在廣場受刑,希望你們牢記這次教訓。”


    “是,院長!”


    眾人沉默地出了大殿,風吹亂了頭發,卷起了衣袂,帶著蕭殺的氣息,秋天就要來了,太陽紅彤彤地不冷不熱,眾人的心卻依舊冰涼一片。


    這是學院有史以來最大的傷亡,學院之中,出征的具體情況已經傳遍了,年紀小一點的懵懵懂懂,僅僅覺得兔死狐悲,心中難過,大一點年齡的想的自然更多,特別是參戰的學生,看著四位教習的目光有點冷,有點恐懼,但沒有尊敬。


    鍾聲響了,文化課要上課了,汪崢隨手在路邊掐了一把野花,有黃的、有白的、有紅的,分成兩束向教室走去。


    汪崢一進門,十五個出征的剩下十三人一見他,大禮跪拜在地,沙金力等人痛哭失聲,“多謝老師活命之恩!”


    “是啊,老師,如不是你的符籙,我們說不定也早死了!”


    他們年齡最大的也就十七、八歲,一直呆在學院這個安靜的港灣,沒曾經曆過生死危機,經曆過才知道多麽恐怖,他們對汪崢這個老師自然感恩戴德。


    汪崢將地上幾人一一扶起,“回來就好!”走到死亡的那兩人書案旁,汪崢將鮮花放在兩人桌上,神情複雜,這兩人當初沒來見他,汪崢也沒追著他們將符籙送出,現在想來有點後悔,自己是老師,不應該計較,但自己也不是聖人啊,心情五味雜陳。


    安撫了出征學生一番,汪崢又慢慢從學生之中了解到了更詳細的戰報,除了武者教習苟漸離還會護著學生,其他三人剛想著獎勵了,學生被打散,被人欺負壓迫當炮灰沒人管,他們視而不見,帶人不怕死地衝鋒陷陣,那些魔物大多是凡魔,魔變前都是一些普通的村民、獵戶,能有多厲害,而教習殺得過癮,征戰千裏,完全不管不顧身邊學生承受了承受不了。


    “老師,修行者都是自私的人嗎?”李石問,他本來柔和的表情,一趟出去變得硬朗起來。


    “是。”汪崢說道,“不光修行者是,凡是人都自私,這是人的天性,誰也不能百分百為別人付出,所以,你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反過來這何嚐不是你們的一種自私?這個世界上誰最可靠?沒有別人,隻有自己。我想,這一趟血與火的洗禮,你們應該長大了。當我們夠堅強、夠勇敢、夠獨立、內心強大的時候,你就不會因為別人的自私受傷了,同樣別人也不敢自私地對待你們。”


    學生們若有所思。


    “當然,自私不應該去傷害別人,那不叫自私,那叫損人。”


    汪崢並沒有正兒八經地講課,而是和學生們聊天,讓那些沒有去的學生也有感悟,征戰不是帶著一腔熱血就可以的,而征戰的學生,一些心頭的迷惑也隨著汪崢的講解變得清晰起來。


    這一次,汪崢的班損失人數最少,他們能活下來,不僅僅是因為汪崢的符籙,還有他班學生之間彼此相互照應,比別的班更團結,特別汪崢八人之中的五人學生,因為汪崢的關係,他們彼此一直關係不錯,這次出去,彼此都相互照顧,汪崢感到很欣慰。


    “夥伴的關係可以概括為一句話,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汪崢一句話結束了今天的課。


    汪崢下課帶著安琪、小狐狸吃飯,食堂都是素菜,吃飯的時候,梁博嗤笑著說:“你們學院四個教習蠢得要命,光顧眼前利益,被人分化了都不知道。”


    汪崢沉下臉,“坑八,你不是學院的人?熱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梁博訕訕的,“我當然是學院人。我不是替他們捉急嗎,嘿嘿!”


    汪崢不得不承認,梁博說得對,梁博這麽個人能看明白的形勢,可四位教習卻蠢得要命,也許不是蠢,就是損人利己。


    下午廣場上,人山人海,院長發言,首先肯定了這次出征的學生成績,他們學費全免,並每人將獲得2個金幣的獎勵,戰死學生家屬將獲得20枚金幣的撫恤金,另外指出這次教習們的錯誤,將對他們行刑。


    眾人圍成了一個圈兒,當中,行刑穀十名蒙麵黑衣人帶著刑具到了廣場,四名教習輪流被鞭刑,沒誰能忍得住不吭聲,三鞭子下去,終於沒聲音了,五鞭子行刑完,一個個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傍晚還有五鞭子等著他們。


    這是眾師生第一次近距離看行刑,臉色不比躺在上麵的四人好看多少。


    汪崢看著那幾名黑衣人,u看書ww.uksu 感覺他們是普通人,不是修士,最多就是一個鍛體境武者,那根鞭子絕對是法器,或者比法器更高級的法寶。別說普通人就算汪崢靈力境修士也不可能驅動法器,其使用效果還不如他的靈器,但這幾個普通人卻能。


    汪崢仔細觀察,發現黑衣人每人最多能驅動三鞭子,身體便發軟,接下來會有另外一個黑衣人代替,用心感應,汪崢看出了問題,這些黑衣人雖然能驅動鞭子,但仍然沒發揮出鞭子真正的威力。


    “一定是用了古時某種血祭。”汪崢猜測,以前一些修行時期,修士會用高出自身修為的武器,正常方式不能驅使,就用血祭,但這種血祭法,非常損耗修士壽元,逐漸被淘汰,隻用適合自己修為的武器。


    行刑完,四人被抬了回去休養,出征的學生散了,他們還需要寫家書讓家人過來團聚,餘下的學生繼續訓練,這次不用教習督促,他們練習得非常認真。


    傍晚的時候,皇甫興四人挺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將死亡名單整理出來了,交給了內事院核對,他們再次領了鞭刑,不過這次沒人圍觀他們了,學生們隻是看了一眼不再關注。


    第二天一早,四人帶著名單出了山門,直到中午才回來,道宮不認可,朝廷倒是把名單留下了,卻推脫,讓學院老師們義憤填膺。


    本來學院準備在葬穀之中給死去的修行學員立個衣冠塚,現在這事沒辦完,如何能安葬?


    除了忙碌的內事院、外事院之外,院長親自帶頭,眾教授跟隨帶著四人一齊去了仙人鎮,殺氣凜凜,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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