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是個臉方方的中年人,他有著寬大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厚厚的嘴唇,眼睛細長,眉骨突出,眉毛仿佛兩柄利劍。


    他的眼神安寧平和,既不深邃,也不靈動,仿佛沒有靈魂,又仿佛住滿了魂靈。


    這樣的眼睛透過屏幕盯著人,都會讓人覺得渾身發毛。


    連大刀這樣意誌堅韌的人都不例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忍受住了一切刑罰,什麽都沒有說。


    在這個鋼鐵牢房裏,他忍耐住了死一般的孤寂,孤獨是對人意誌最強的考驗。


    就是這樣,望著屏幕上的那對眼睛,大刀都覺得難以抵擋,忍不住低下頭去,不敢看屏幕。


    他低聲道:“將軍,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因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


    這個聲音渾厚地如同大雄寶殿裏的鼓,在大刀的耳旁回蕩。


    “那您想我怎麽樣?反正我被抓了,我是個叛徒,您該處決我就處決我吧,我沒話說。”


    大刀顯得很是灑脫,如同一個無畏無懼的理想主義者。


    屏幕中海星將軍看著大刀,道:“死是不必急於求成的,你應該知道你的宿命,你一定會死的。”


    大刀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激動的神情,道:“您知道這個?您知道我是必須去死的?”


    海星將軍道:“我知道,所以你才如此的無畏。死,或者活,對你而言都有意義,又都沒有意義。”


    大刀從不鏽鋼床上站起身上,他對著屏幕道:“您說的沒錯將軍!但相較於活,我更希望死。那樣死去,我才能無限的活下去。”


    屏幕中的海星將軍道:“好,我會成全你的,我馬上就召飛甲回來。”


    大刀道:“多謝您將軍,雖然我還是什麽都不能說,但我真誠的感謝你。”


    海星將軍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屏幕變黑,重新收了回去。


    牢房中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而大刀臉上帶著祥和的表情,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


    “你今年幾歲了?”


    “二…二十六歲。”


    “是柳京人嗎?”


    “不是的,來…來這兒上大學,畢業就…就留下了。”


    “在哪兒工作?”


    “打…打打零工,就…就勉強掙點生活費。”


    “具體一點。”


    “在…在快餐店工作,還…還有送送快遞,呃…還…還有呃在工地做點…做點零活兒。”


    在二十二科的辦公室裏,陳鏡安繼續著對程浩南的審問,問的都是一些零散的問題。


    他一邊做著記錄,一邊繼續:“在工地上做過什麽零活,哪片工地還記得嗎?”


    “呃就是,搬…搬磚頭啊,推車啊什麽的。工地嘛,我…我具體記不…記不太清了。”


    “是麽,把你的手掌伸出來。”


    “啊?”


    “伸出手掌!”


    程浩南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雙白白胖胖的手,雖然是個男人,皮膚卻細膩白皙。


    這根本不是一雙在工地幹過活的手,相反在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說明他應該經常用鼠標。


    陳鏡安沒有戳破,而是接著問道:“你在快餐店一般做什麽工作?”


    “我…我就做前台,就在m記那種…”


    “m記的工作套餐一共幾種?每種多少錢,加多少錢能換飲料,加多少錢能換薯條,雞翅能不能換雞塊?不要多思考回答我。”


    “啊…這個…我…我…”


    “你說話這麽結巴,是怎麽在前台做工作的,麵試是怎麽通過的,店長選你的理由是什麽?”


    “我…我其實是在後麵做漢堡的。”


    “做一個雙層巨無霸漢堡一共分幾步?一塊肉餅要烤多久,烤成什麽樣才能吃?”


    陳鏡安的一連串問題,問得程浩南啞口無言,這些東西如果不是非常熟悉快餐店的工作流程,短時間內很難回答出來。


    所以,程浩南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說謊。


    程浩南不再言語,他望向陳鏡安,卻發現陳鏡安竟拿槍對著他。


    程浩南驚道:“你這是幹什麽,我說謊不至於要打死我吧?”


    陳鏡安道:“我告訴你,隻要你敢在這裏動小心思,想放毒氣,在我被毒倒之前,一定開槍打死你。”


    說著,陳鏡安打開了手槍的保險,子彈已經上膛。


    對待變異人,陳鏡安從來都不會客氣。


    程浩南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警…警官…我…”


    “好好說話!不要裝結巴!”陳鏡安怒吼一聲,他早就聽出來了,這個程浩南的結巴根本就是裝的。


    程浩南嚇得一愣,接著哭喪著臉開始幹嚎:“警察同誌,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啊。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是沒辦法了,我絕望了啊!”


    陳鏡安沒有理會他,uu看書 ww.kashu等他嚎得差不多了,才道:“先交代清楚,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我告訴你,你的問題,隻有我們這裏能解決,其它你去了哪兒都沒用。”


    程浩南停止了沒有眼淚的幹嚎,現在他才意識到,在這個警察麵前說謊做戲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陳鏡安道:“還有,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自己坦白,其實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你把實話說出來。不信,你可以試試。”


    陳鏡安並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如果讓王靜來逼供,程浩南恐怕會像孫峰那樣生不如死。或者讓蒙淺淺對他進行催眠,讓他說出實話,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隻不過這樣比較麻煩,他如果願意實話實話,陳鏡安倒是不想讓他吃苦頭。


    程浩南低下頭,深深歎了口氣,他再抬頭望向陳鏡安的時候,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好,我說,我什麽都說。但我說之前,想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程浩南道。


    一直在一旁聽著的石元強火了,道:“喲嗬,你還有要求了?你騙我騙到現在,現在還提條件?”


    陳鏡安向石元強擺了擺手,對程浩南道:“如果是合理的請求,我會答應你,如果不合理,那就不要怪我們了。”


    程浩南道:“合理,合理的,我想讓你們幫我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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