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晉平還是在乎一個麵子的問題,當著這麽多人,他一個武當長老,又是老江湖,若是被一個年輕小子給嚇住了,那樣不但自己沒臉見人,就連武當也會遭到別人說閑話。當下何晉平放聲大笑起來,道:“楊雪立,你以為這是在魔教嗎?你以為這裏會有魔教妖人來救你嗎?告訴你,這裏是我武當的地盤,你孤身一人,竟敢在我武當的地盤上肆意妄為,如今被我拿住,還在這裏大言不慚。”楊雪立淡淡道:“我沒有肆意妄為,是你們找上我的,我也並不想殺人,如果你們不來找我,也就不會死了。”何晉平冷笑道:“你真以為你一個能殺死我們?”楊雪立一字一字地道:“我一個人足夠了。”他說這話時,表情更加冷漠,目光更加銳利,握劍的手也更緊了。


    何晉平指著楊雪立,道:“好,今天我就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我上!”他讓他身後的弟子們去對付楊雪立,自己卻不去,這足以見得他對楊雪立還是比較畏懼的,畢竟曾在武當山上,他見到過楊雪立的出手。而他身後的弟子們都沒見到過楊雪立出手,雖然金花使者曾因楊雪立而退去了魔教的大隊人馬,但誰也沒見他們出手過招,楊雪立到底有什麽本事,他們也不清楚,也不能憑地上一具昆侖弟子的屍體說明一切,況且年輕人大多爭強好勝,他們都想瞧瞧楊雪立有什麽本事,當下聽了何晉平一聲大喝,十幾個武當弟子全都拔出了劍,向楊雪立攻了過去。


    圍觀的百姓看得更加認真了,何晉平也看得很認真,雖然他知道楊雪立內力深厚,武藝高強,但楊雪立的劍,何晉平是沒有見過的,他也很想見見的。


    隻是楊雪立還是站著不動,那些武當弟子朝他衝了過去,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像個木頭人一樣,金福通也很悠閑,因為他知道,楊雪立這個樣子正是準備拔劍了,但他卻歎了一口氣,是在為這些武當弟子惋惜,要見識楊雪立的劍,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不禁閉上了眼睛,他決定一輩子都不要看到楊雪立的劍。其他圍觀的百姓們雖然曾見識過楊雪立殺死那個昆侖弟子,但現下這麽多人圍攻,楊雪立到底還能不能將這些全部殺死呢?


    他們舉劍劈下時,都會安靜一瞬間,那就猶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所有人都知道那一瞬間過後,下一瞬間將是一片血腥,但究竟是誰的血,誰將付出寶貴的生命,他們都在拭目以待。


    就在那寧靜的一瞬間過了之後,十幾把劍已齊向楊雪立的腦袋劈了下去,有些人雖然看到楊雪立殺死那個昆侖弟子時的場景,但眼下他們就相信楊雪立必死無疑了。但就在有了這念頭一瞬間,一道劍光閃過,那一道劍光,對圍觀的百姓們來說那是一道熟悉的劍光,他們似乎又找到了之前這道劍光出現時的感覺,他們剛才的念頭瞬間就打消了。


    忽聽十幾個慘呼聲,這些慘呼聲幾乎響徹天地,十幾個人如排山倒海一般倒下,每個人的咽喉處都多了一條血痕,那自然是楊雪立的劍留下的。再看楊雪立時,他仍站在那裏,劍還在劍鞘裏,姿勢跟剛才拔劍之前一模一樣,就好像他剛才根本沒有拔出過劍。何晉平驚呆了,圍觀的百姓們更驚呆了,沒有人見過這麽快的出手,而且他們根本沒有看到楊雪立的劍,他們甚至都在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楊雪立自己拔出的劍?會不會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於他?


    何晉平嚇得腿都軟了,他的腿從金福通身上離開,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坐在地上,這時候他已沒有力氣再去給自己爭什麽麵子了,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雖然他也和百姓們一樣,隻看到了那束劍光,沒有看到楊雪立的劍,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楊雪立的劍,因為他感受到了劍氣,他從沒感受到過的劍氣,而他相信,這股劍氣隻有楊雪立一個人有,這是他獨特的劍氣,最逼人的劍氣。


    金福通自己站了起來,看著地上的屍體,血流滿地,每個人都已斷氣,一動不動,他不禁長歎一聲,道:“這次你果然很幹脆,將所有的人都殺了。”楊雪立淡淡道:“不是所有,還有一個。”他剛才那麽快地拔劍,殺了這麽多人,現在臉不紅氣不喘,說話的口氣還跟之前一樣,他那蒼白的臉,冷漠的表情,好像是永遠不會變的,比冰山上的冰雪還要冰,楊雪立這個人實在厲害,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金福通自然知道楊雪立說的是何晉平,他笑了笑,道:“看來你不會殺他了。”楊雪立道:“這隻能怪他自己。”金福通道:“沒錯,他要是早點把我放了,早點帶著這些人走,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麵了。”楊雪立道:“他根本就不該來。”金福通道:“是的,但他還是來了,而且,他還想見識見識你的出手,最主要的,是他想見識見識你的劍。”楊雪立道:“現在他見到了。”金福通道:“不,他沒有見到。”楊雪立不由得一怔,但表情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道:“哦?”金福通道:“我想他看到的應該隻是一束劍光,並沒有看到你的劍。”楊雪立道:“你看到了?”金福通道:“沒有,我可不想看到你的劍。”楊雪立道:“為什麽?”金福通道:“因為誰看到了你的劍,就得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我決定,我一輩子也不想看到你的劍。”楊雪立的表情雖然還沒變,但他的目中卻有了一絲絲喜悅和微笑之意,而這些,也不是那些圍觀的百姓們能看出的。過了一會兒,楊雪立道:“這麽說來,他還挺幸運的。”金福通當然知道楊雪立說的“他”是何晉平,於是說道:“是的,他的確很幸運。”


    何晉平雙腿都已軟了,雖然金福通跟楊雪立的對話他都聽見了,但他此刻似乎已沒有力氣站起來,楊雪立就那麽一劍,居然令一代武當長老雙腿發軟,無力站起,這話要是傳出去,非被人笑掉大牙不可,但隻要親眼見到這場景的人,誰也笑不出來,那些圍觀的百姓沒有一個笑出來了的,他們又一次見到了楊雪立出手殺人,那簡直太恐怖了,太可怕了,但他們有些人已暗暗發誓,再也不要看了,恐怕他們今天晚上都睡不著覺,也許明天,後天都睡不著,這一幕或許會永遠銘刻在他們的大腦裏,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誰見了楊雪立出劍殺人能忘得掉的?


    金福通已經走到何晉平身前,蹲了下去,看著何晉平那癡呆的表情,雖然覺得好笑,但他沒有笑出來,反而替他感到悲傷,他拍著何晉平的肩,緩緩道:“你本來可以走的,他已經給你機會了,但是你自己卻不要,回去之後,別再來了,也別再叫其他人來了,我也不想再看到死這麽多人。uu看書.ukansh”他說的是真心話,說得十分真誠。


    何晉平茫然地望著金福通,他真後悔剛才沒有聽金福通的話,他真恨不得現在抽自己兩個耳光,但他的手好像已舉不起來了,他現在被嚇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全身好像都麻醉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


    金福通和楊雪立都沒有再管何晉平,那些百姓們也都不敢管,他們根本就不敢過去,這裏滿地屍首,血流成河,一片都是血腥氣,他們別說看了,聞到這味道就像嘔吐,何況那客棧裏麵還有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到了晚上,下起了雨,沒有閃電雷鳴,因為冬天幾乎遇不到閃電雷鳴,但冬天下起雨來,風會吹得更冷,屋子裏也冷。


    楊雪立仍在喝著酒,金福通一邊喝酒,一邊吃菜,周圍的酒壇碎片更多了,空酒壺也更多了,他們不知道喝了多少了,但他們居然還是很清醒,雖然臉上好像有著濃濃的醉意,但他們十分清醒。喝完了桌子上的酒,金福通就去櫃台拿,等櫃台上的酒拿完了,他又去庫房裏拿,反正這客棧裏的酒多的是,這裏是絕不會缺酒的,因為這客棧的名字就叫“金酒客棧”。


    桌上的菜有油酥花生、核桃肉、豬耳朵這些鹵菜,是金福通特意弄來下酒的,而楊雪立看到這些菜,他腦子裏總會想起當年自己跟丁廣博在家裏吃喝的情景,那時他們最喜歡吃這樣的菜來下酒,但是現在,他知道那樣的日子已經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雖然他現在身邊還有一個朋友陪著,但得到一個新的知己好友,需要付出失去一個知己好友的代價,這還是很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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