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晌午,書院之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就在諸多學生打算用飯之時,一聲清脆的咳嗽聲從院外傳來,隨即一個蒼老的嗓音響起,如同洪鍾,字字直擊腦海。


    “諸位,請至院外。”


    幾個學生紛紛側望,這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是書院沈先生的聲音,沈知秋先生雖然歲數大了,可幾乎每日還是堅持親自授課,雖然授課時間有限,但也足夠給他們答疑解惑隻用。


    許初一和柳承賢在內院相望一眼,心中猜到了七八分。


    “去嗎?”柳承賢問道。


    許初一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還是去吧。總不能比蟾蜍精那次還惡心吧。”


    兩個孩子走到院門外,此時院子外麵已經圍滿了人。憑借他倆的身高,是根本看見,就在這個時候,封一二撐著懶腰從馬車裏鑽了出來。


    “怎麽了?想看戲還那麽遲出來!”遊俠兒掃了一眼人群,朝著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說道:“走,帶你們去包廂!”


    還未等許初一反應過來,遊俠兒已經一手一個帶著他們飛躍至了屋頂上。


    兩個孩子剛坐好,書院內已經空無一人,但院外空地卻人滿為患。


    許初一朝著中心看去,隻見沈先生和沈璘一左一右並排而立。


    對麵站著的則是少了一條胳膊的白衣儒士駱玉書,宋學炎可就他那般幸運,整個人被五花大綁壓在了一邊跪著。


    “衍崖書院至今已有千年,諸位應該都清楚書院最忌諱的便是偷盜。”沈璘言簡意賅,指了指宋學炎跟前的那一方欽硯,接續說道:“這硯台本是我送於沈先生的,今早卻遺失了。幾經查找之下,是駱師兄在宋師兄的屋內找到的。”


    人群中幾個人開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相反駱玉書卻不動神色。


    許初一忍不住小聲問道:“怎麽是這個罪名?”


    封一二沒急著回答,而是雙指輕微轉動。刹那間,許初一袖口飛出三張符籙,依次附在三人身上。


    做完這些,遊俠兒才解釋道:“這罪名合情合理啊!你看宋學炎喜歡寫字,因為癖好所以偷盜欽硯,不是很對嗎?”


    “不應該是私收曉雪錐嗎?”許初一皺眉問道。一旁的柳承賢也是一臉好奇。


    封一二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下麵的二人,示意他們繼續看。


    隻見沈璘伸手止住聲勢,朗聲道:“現人贓並獲,又有駱師兄作證,你可有話說,宋學炎!”


    不再稱呼宋師兄,而是直呼其名,那也就沒了所謂的同窗之誼。剩下的隻不過是失主與竊賊,其中意思再明顯不過,圍觀的學生儒士心中已然有了分寸,恐怕這位宋師兄最好的結局便是逐出書院。


    宋學炎抬頭看了一眼駱玉書,眼神充滿了憤恨之意,隻恨自己當日在鯤舟上沒有出手打死這個禍害,現如今害怕牽連到了他,竟然還起誣陷自己的念頭,害得自己莫名的得了個竊賊的稱號。一個欽硯便想要將自己逐出書院。


    可他哪裏明白,今日不光是逐出書院那麽簡單。


    宋學炎眼前的白衣儒士其實也有說不出的苦衷,若是不這樣,那麽今日死的就是他駱玉書了。


    “昨夜其實就應該找過駱玉書了。”封一二將鞋子脫了下來,一邊搓著腳上的泥,一邊說道:“今日不過是場戲罷了。書院內的學子互相結交,饋贈禮物,這算不得什麽事,私交其他書院也算不得事。殺人也要符合規矩,得有個理由。”


    許初一撓了撓腦袋,問道:“但偷東西也不至於處死吧!”


    封一二點了點頭,沉聲反問道:“那若是意外呢?”


    場內的沈璘冷聲道:“現遵循書院規矩,將宋學炎修為廢去,逐出書院。”


    身穿儒衫的沈璘眼神冷峻,語氣冰冷。而一旁身為書院大先生的沈知秋卻不發一言。不少學子心中已然有了推斷,書院可能真的要變了。


    姓沈還是姓沈,不過書院自此多了一位女先生。


    就在學生儒士還在想著,這位女先生會不會如同稷下學宮那位一樣,自此書院開收女弟子時,宋學炎身上的繩子卻不知不覺有些鬆動跡象。


    “駱玉書,老子跟你拚了!”


    掙脫繩子的宋學炎朝著駱玉書便衝了過去,還未等人反應過來,宋學炎的手已經距離駱玉書不到一寸距離。


    早有準備的白衣儒士腳尖輕點地麵,向後緩緩退去。


    本來可以在書院過得不錯的宋學炎,現如今被逐出書院不說,還要廢掉畢生修為,這讓他將所有的不甘都遷怒於駱玉書。


    隻見駱玉書不慌不忙繼續後退,直至退無可退,這才伸出僅有的一隻手將對方按壓下來。


    一隻手不妨礙握筆,也不妨礙打架,但沒有筆卻未必能寫字。雖都是而立境,但沒有筆的宋學炎卻比不上沒了一隻手的駱玉書。


    宋學炎順勢而下,以指做筆,用行雲流水的行書手法在駱玉書身前來回試探,可都被那一襲白衣用手格擋開來。


    封一二眯著眼,小聲說道:“你們看,駱玉書招招留手,是為何意?看似留情,其實就是在逼宋學炎使出殺招,自己好以自保為由斬殺宋學炎!”


    “為什麽不是沈姐姐動手,不是更能立威嗎?”柳承賢看著場內冰冷神情的沈璘,不假思索地問道。


    許初一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駱玉書和宋學炎有勾結,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否則姓宋的不可能不跑而是去冒險殺姓駱的。此時要是駱玉書出手反殺宋學炎,那麽以後即使書院裏有人想與駱玉書聯手,也會思量再三,駱玉書之後在書院的處境隻會是一個人,那叫孤……什麽人?”


    “孤家寡人,眾矢之的。”柳承賢一口接道。


    封一二斜眼看了一下許初一,不屑的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狐媚子的朱砂點痣可真有點東西。”


    許初一聞聲回頭看去,微微一笑,不再多嘴。


    封一二眯著眼,對柳承賢說道:“你放心,你沈姐姐剛剛不是已經立威了嗎?等駱玉書殺了姓宋的,再立一次,順便苛責兩句,寬恕處理。不僅立威還是剛柔並濟呢。”


    柳承賢緩緩鬆開握住扇子的小手,心也隨著慢慢地放下。


    就在此時,宋學炎久攻不下,有些急了。發髻上的釵子自行飛離直奔駱玉書而去。


    駱玉書用斷臂的袖口阻攔發釵,不料宋學炎卻是虛晃一招,致命的一指已從詭異位置打出,直奔白衣麵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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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


    久久不言的沈知秋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單手按壓地麵。隻見半空中的宋學炎隱約有搖搖欲墜的樣子,駱玉書側頭躲過那陰險一指。


    他僅存的一隻手順勢抬起,正好擊中宋學炎的丹田位置,斷臂衣袖卷起斷做兩截的發釵劃過宋學炎的喉嚨。


    “放肆!”


    這一聲是沈璘喊得,所指的卻是駱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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