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魏威觀,也就是之前的寺廟,帶了人皮麵具的許初一站起身來,慢慢地走下了轎子,抬頭看向了那個已經被換去了的牌匾。


    琉璃緊跟其後,趕忙解釋道:“哥,你走之後,長琴便學了佛,再後來修了道,將寺廟改成了道觀。這名字也是因為你曾說過你出身抵境洲的大魏,便以此起名為魏威觀了。”


    許初一撓了撓頭,輕聲念叨道:“可惜了!早知道如此,當年就不應該說那麽多了,嘖嘖!老和尚哦,對不住了!將你這廟都占了!”


    少年扣響大門,不一會,兩扇大門從內打開,開門的女道士看著眼前男子與女子不由得一愣,隨即回頭看了一眼正對大門的神像,慌張地喊道:“祖師顯靈了!祖師顯靈了!”


    一同跟隨的女官們見狀,趕忙一左一右將其按住,生怕她驚擾到了琉璃。


    琉璃笑了笑,這是她難得當著眾人的麵笑,揮了揮手,左右女官便都退下了!


    許初一看了看,打趣道:“都愣著幹什麽?咱都到家了,就別送了!”


    少年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就差再說一句道觀太小,容不下這些個女官和男婢。


    琉璃是聽明白其中意思了,輕輕揮了揮手,“都回去吧!不用守著了!”


    “可是,將軍,這個男……”


    其中一名女官聽後趕忙出聲勸道,可惜話還沒說完,便被琉璃一個眼神給斷了繼續的念頭。


    “他是我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讓那些個還想勸諫的女官紛紛不再說話。


    “別怕!自家人有話都會好好說,從來不動手,沒有動手的道理!”許初一隨口說了一句,便走進了道觀,與女道士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不忘對她笑了笑。


    不得不說,女道士這演技是越發的好了,剛剛那一舉一動毫無破綻不說,特別是那回頭看向神像的舉動,細節之處都下足了功夫。


    “他娘的!這個長琴,給我塑像的時候也不知道塑的好看些,哪怕換件像樣點的衣服也好啊!”許初一指著神像上與自己身上如出一轍的破爛衣裳,忍不住嘮叨了起來。


    從未進過道觀的琉璃也跟著看向神像,她知道長琴當年立了男子的像,可不知道竟然如此的惟妙惟肖。


    她低下頭看了看神像下的牌位,長琴的靈位幹幹淨淨,似乎就如同當年那個女子一樣,幹幹淨淨,惹人憐愛。


    “做飯吧!都餓了!我和她都好多年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少年盯著牌位,口中呢喃道。


    當年倆個女孩,或許是因為琉璃自覺點長相沒有長琴好看,便心生自卑之感,想著從別的地方彌補一二,所以一頭鑽進了廚房裏,小小年紀廚藝了得。


    雖說寺廟改了道觀,但廚房的位置還是沒變。


    女子走進了後廚,身為將軍,她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廚房了,但是既然男子說了,她這個做妹妹的即使手生,也得試一試。


    況且當她看見那幹幹淨淨的供桌時,她心中也不是滋味,正如男子說的那樣,他與長琴都許久沒吃過她蒸的饃了。


    就在琉璃步入廚房的時候,許初一拿起手中的油燈,一張符籙化火,將其輕輕點燃。


    青燈還在,古佛卻多年不曾見其蹤跡。


    油燈映射下,倆個女子緩緩走出。


    一旁的女道士看著那盞油燈,一時間不知怎麽了,隻覺得一股子親近之感油然而生。


    她看不見那個從油燈裏走出女子,但是卻能感覺到似乎有人來了。


    倆個身著尋常衣裳的女子看了看許初一,愣了愣神,隨即露出一個微笑。


    少年點了點頭。


    其實許初一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油燈當中藏了什麽,隻是隱隱覺得似乎有所東西。


    前些日子,他把玩油燈許久,絲毫找不著半點玄妙,無奈之下隻得試著點燃這盞油燈。


    萬萬沒想到,油燈點燃後,那倆個女子便出現了。


    許初一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也猜到了她們的身份。


    當年了因和尚恐怕是將長琴與琉璃的一縷神識留在了青燈內,將其交給了封一二。


    所謂的歸還油燈,說白了便是歸還這兩縷神識。


    其中一縷神識朝著廚房方向看了看,隨即默然離去,徑直朝著琉璃而去,而長琴的那一縷神識則是漸漸地靠向許初一。


    少年也不閃躲,任由神識進入自己體內。


    他明白,即便自己再明白,也沒有長琴明白。


    會便是會,即便多年沒有做過,可也不耽誤琉璃做出可口的飯菜。


    供桌之上,幾分佳瑤被擺了上去,當然還有三個蒸好的饅頭。


    供桌下,許初一,亦或說是長琴,與琉璃麵對麵盤膝而坐。


    如同許多年前,夜裏偷偷吃東西時一模一樣。


    而女道士則是識趣的離開了,默默地退到了後院當中。


    “你做飯還是這麽好吃。”許初一語氣平淡,仿佛他倆不過是分別幾日,而非百年。


    琉璃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行了!不比以前了,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剛剛在廚房,差點連生火都忘了,後來不知怎麽地,突然就想起來了。”


    許初一掰下一塊蒸好的饃,放入嘴中,笑著說道:“還記得以前,你第一次做飯,那個味道很是讓人擔心。”


    “可不是嗎?我記得那時候你和長琴倆人看著被燒焦的饅頭,那是一臉的嫌棄啊!”,琉璃說到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許初一搖了搖頭,“哪裏會嫌棄你做的飯,我們是看你的臉被熏成那個炭火樣子,嫌棄你罷了!”


    這些話或許放在別人嘴裏,臉上長有胎記的女子會很生氣,甚至將其押入大牢,但是這話從男子嘴裏亦或是長琴嘴裏說出來,那可就不一樣了。


    琉璃笑了笑,僅僅兩三句話,似乎就將她拽回來幾百年前一樣。


    “你說,長琴如果在,她會說什麽?”


    琉璃抬起頭,看向供桌上的牌位。


    “無量壽福。”


    許初一隨口答道,這麽一句話惹得琉璃笑出了聲。


    可不是嘛?出家的道士,可不得說上一句無量壽福嗎?


    無量壽,無量福。


    琉璃,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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