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拆下眼前紗布,阿棄看向眼前年輕人麵容時,突然心如死灰。


    明明聲音像是才過了而立之年,偏偏長得卻像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


    粗略算下年紀,似乎真就是對不上啊。


    就在他失望的時候,李扶搖搖了搖頭,指了指他的額間,輕聲說道:“既然都看見了,那就放心了,以後安生過日子。唉……可憐的棄兒啊。”


    一旁的許初一看到這,心裏麵是五味雜陳,隻覺得晏道安這老王八當真使得一手好的攻心之計。


    前前後後,隻是用了寥寥幾句話,外加一些個真切眼神,便在男孩心中坐實了自己是他爹的事兒。


    恐怕此時,就算是他讓男孩跟自己走,男孩也會義無反顧的跟著。


    一旁的阿喜偷偷退到了屋外,將身後的三根赤紅色狐狸尾巴藏了起來,從門縫中伸出一個頂著兩隻狐狸耳朵的腦袋死死盯著重見光明的男孩。


    看見男孩四下尋找著什麽,阿喜趕忙將腦袋縮了回去,悻悻然地坐在了台階上。


    “多好的事啊,你哭什麽?阿棄都能看見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哭什麽呢?他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你也放心了呀。”


    小狐狸一邊流著淚水,一邊自己勸慰自己。


    有道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瞎了眼的阿棄與瘸了腿的阿喜是相濡以沫,尋到了父親,重見光明的阿棄與自己是相忘江湖。


    想到這,阿喜有些繃不住了,原本隻是掛著兩行清淚的她嘴巴已經撅起老高了。


    她低下頭,極力掩蓋自己哭聲,輕聲細語,結結巴巴,帶著哭腔地說道:“阿喜,你要懂事。”


    往往懂事的孩子,在他人眼中最好,可在無人之時卻是最為難過。


    如果可以,誰想懂事呢?


    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情,小狐狸抬起頭,打算來個悄無聲息的離開。


    想到這,她站起身,想要透過門縫再去看一眼那個名叫阿棄的男孩,去看一看給了自己半塊桂花糕的男孩。


    就在她扭過頭的時候,一張俊俏的臉便出現在她麵前,那張臉很是白淨,嘴角掛著一絲熟悉的笑意。


    女孩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將身後的三隻尾巴盡力藏在背後。


    男孩見狀,小的更開心了,不說那嬌小的身形怎麽能藏住那三條尾巴,光是女孩小小的腦袋上那兩隻垂下的耳朵就夠醒目的了。


    可能女孩自己也意識到了,趕忙用雙手捂住耳朵,可雙手剛從尾巴上挪開,那三隻尾巴就如同水岸便的蘆葦蕩一樣,“唰”的展開了。


    隻覺得有些狼狽不堪,阿喜心中猛然生起一股委屈,那張小嘴又撅了起來,緊跟著“哇”的一聲就哭了。


    阿棄見狀,趕忙收起笑容,一臉愁容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打他。”


    阿喜的哭聲戛然而止,伸出她那纖細的手指,撅著嘴指著眼前的阿棄。


    倆人目視許久,相視一笑。笑聲清脆,就這樣傳入了屋內。


    李扶搖手扶額頭,一臉的無奈,好像一個年邁的父親,見著了自家白菜被豬拱了一般。


    “還真是像!”李扶搖搖頭苦笑,聳了聳肩膀,全然不顧一旁的許初一,說道:“這要是帶回望山書院,還真是鬧心啊。”


    許初一麵無表情,仿佛屋外的事與自己無關,事實上也的確沒有半點關係。


    他看了一眼他眼中的晏道安,問道:“那一天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到時候進去了自己去看好了,我與封一二暗中款曲,此中秘密他也是知道的。”李扶搖捋了捋鬢角發絲,斜眼瞥了一下少年,調侃道:“看來得好好跟阿棄學學,不然他日遇到了心怡的姑娘,連說句話都會臉紅,可就不好了。”


    少年搖了搖頭,沒有搭理晏道安的調侃,攏了攏衣袖,默不作聲。


    “怎麽這麽不經逗弄?莫非你有什麽龍陽之癖?那我可得跟你說清楚了,柳承賢那小子可是有了心怡女子了!你別打他的歪主意。”,李扶搖繼續出言調侃,臉上露出一陣壞笑。


    許初一冷哼一聲,頓時屋內三十六張藏匿許久的符籙盡數浮現,依次飛入了他的衣袖之中。


    這一幕,就連李扶搖看了都得強裝鎮靜,但是內心早已掀起陣陣漣漪。


    真不知道這小子的符籙用的竟然已經是這般的爐火純青,與先前望山書院相比簡直就不能同日而語。


    自己在這屋內待了那麽久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若是少年剛剛那一下不是收起符籙,而是驅使符籙對自己群起而攻之,恐怕自己縱使身形再快也會難逃這一擊。


    想到這,他咽了咽口水,暗自慶幸自己隻是李扶搖,不是晏道安。


    看到了對方喉結蠕動,少年終於不再沉默不語了,露出一抹得意笑容的他伸了個懶腰,輕聲說道:“心怡的姑娘嘛。我知道!當年那小子半夜睡覺,夢中呢喃細語,我與封大哥聽得那叫一個真切。我當時還笑話他喜歡沈姐姐,勸封大哥早日了結了這個小情敵,即使不了結,起碼閹了也好,以絕後患。封大哥倒是不在意,反而一臉笑意。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被許初一的話弄得有些啞口無言,就連李扶搖都忍不住冷笑兩聲,想了想柳承賢,沒想到這點辛秘事竟然都知道了。


    當這別人麵做夢,還叫著別人媳婦名字,這個小子當真有前途。若不是封一二那小子心思豁達,恐怕在望山書院,自家先生的衣缽傳人隻能是他柳承賢了。


    到時候兩個沒有胡須的人就這樣坐在湖邊上,說著紅塵往事隨風去,討論著如何蹲著尿尿不濕鞋。


    當他抬頭之時,卻也不見了少年身影。


    追出屋外,隻見已經走到院門的少年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幫忙給承賢傳句話,就說我會在衍崖書院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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