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這房子有鬼,我這墨鏡不僅有夜視功能,還能看到鬼,這女鬼現在披頭散發就坐在你後麵呢,哦,又來一個脖子被割開一個窟窿的,應該是這房子慘死的一家人吧。”


    明知道他在嚇唬她,可身處在這樣幽閉的環境,易雲深的語氣又帶著十足的渲染力,居冉想象那畫麵,雞皮疙瘩頓時出來了。


    “鬼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是一團虛張聲勢的電磁場罷了。”她拿那天他的話來回嗆他,可是微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一個事實:她在害怕。


    “嗬。”易雲深笑了一下,坐回去舉著筷子夾了塊年糕,“你以為我為什麽要來這裏住?”


    居冉不由凝神等待他接下來的解釋。


    “因為我能看見鬼,還能跟他們對話,我啊,吸鬼體質。”易雲深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一股詭異。


    要是在白天,居冉還能平靜地欣賞他的表演,但是在這麽漆黑的晚上,還是這發生過滅門慘案的房子裏,她就做不到那麽鎮靜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她感覺後脖子涼嗖嗖的,冷意侵入五髒六腑,那種恐懼的情緒愈加強烈。


    “來,你聞聞,雖然這東西一看就難吃,但好歹是人間的東西,我知道你在陰間想很久了。”


    居冉過了兩秒才領悟到易雲深口中的“你”並不是指她,年糕被他用筷子夾著,朝著她對麵的方向晃了晃,他誘惑著,仿佛那裏真的坐了個鬼,女鬼蒼白猙獰的臉正饞涎欲滴地盯著那塊年糕,想吃又不敢吃。


    “哦,你也想吃啊……”他夾筷子的手突然旋轉90度,指向了居冉身後,對著空氣幽幽說,“可是你要如何下咽呢……”


    “不然……”他話鋒一轉,嘴角噙起病態的笑,”你附體到她身上?”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居冉了。


    “神(深)……”


    居冉顫抖個不停,她再也受不了了,比起鬼來,這樣神經質的易雲深才是最可怕的,這個男人氣質亦正亦邪,正常模式和瘋子模式隨意轉換,現在她可以確定,他已經進入瘋子模式了。


    她騰地站起來,抱著自己的包就往門口狂跑,仿佛後麵有洪水猛獸在追趕著她,要置她於死地。


    一路不喘氣地跑到高一璿身邊,一接觸到正常人類,居冉撫著胸口猛喘氣。


    “怎麽了?他對你動手了?”高一璿一驚一乍的,以為她受了欺負。


    “沒有。”居冉驚魂未定,“比動手還可怕。”


    “我找他去!”


    高一璿眼看就要衝進去跟易雲深拚命,被居冉拚命拽住了。


    “你別!我們趕緊走。”她手指指自己的腦袋,“他這裏不正常,我感覺,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經病。”


    她驚魂未定:“上帝真的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張比一般人好看的臉,同時也給了他一個不正常的腦子。”


    居冉背對著房子兀自發表感歎,高一璿月光下的臉閃過一絲驚訝,手慢慢抬起,指著別墅的方向。


    “四毛,後麵!看你後麵!”


    居冉今晚對“後麵”兩個字尤其敏感,一時沒反應過來,反而火冒三丈道:“什麽後麵!我後麵根本沒有鬼!”


    高一璿滿臉同情地看著她,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你後麵確實沒有鬼,倒是有一個你的客戶。”身後響起郎朗男聲,好看的聲音裏哪有剛才半分鬼氣森森。


    居冉石化,僵硬地轉過身去。


    易雲深站在台階上,夜光籠罩著他,猶如神聖不可侵犯的神袛,他手裏拿著她帶過來的那束花,還沒等居冉開口,就一把把花塞回到她懷裏。


    “我花粉過敏。”他扔給她這麽五個字,就留給她一個高冷的背影,“砰”地一聲關了門。


    居冉直直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這一刻她腦海裏隻閃過這麽一句話。


    這位爺又切換回正常人模式了。


    “得了,別魂不守舍了,不就背地裏說客戶神經病精神病外加腦子不正常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你也不差這麽個客戶是不是?”


    高一璿穿著居冉的小豬佩奇睡衣,大喇喇霸占她的床,今晚她準備住居冉家裏,作為大學四年的室友,她們的友情延續到了畢業後,要不是各自單位在城市的各一邊,兩人本打算畢業後合租的。


    居冉雙目無光,在床上躺屍,有氣無力地說:“你這話不對,我不是不差這一個客戶……”


    她抱著高一璿的小蠻腰嚎哭:“我是隻有這一個客戶啊啊啊!”


    “高大璿,你說!”她撲到高一璿身上,“他會不會明天到我領導那裏投訴我?領導才剛在會上表揚我,還叫我努力保持零投訴率就能在這個季度得到一筆獎金,啊啊啊我不想挨批啊啊啊。”


    “行了行了!”高一璿一臉嫌惡地把她推到一邊任她自生自滅,拆了包薯片,嚼得哢哢響,“明天要是他還沒投訴你,那你就趕緊找他道個歉,都這麽有誠意了,他一個大男人估計也不好意思為難你,再有,你不是給他煮了方便麵,還把咱們今晚本來要吃的泡菜年糕給他享用了,你的廚藝我還是有信心的,他要是吃爽了了,估計也消氣的差不多了。”


    居冉聽了這番分析,覺得挺有道理,過了一會兒,想想還是不放心,發微信給田助理。


    甜甜圈:小田,我昨晚做了個噩夢,你老板又讓我再找一棟凶宅,我嚇哭了,你幫我關注他情緒變化,要有什麽動靜跪求提前通知我啊!


    田阿田:小姐姐你放心吧,老板要是有動靜,我一定提前預警!


    甜甜圈:姐姐感動的都要哭了。


    田阿田:我才要哭呢,今晚差點失業,將功贖罪大晚上給老板買健胃消食片,我懷疑他把貓食給偷吃了,現在肚子撐暴狂做俯臥撐。


    居冉瞪著手機屏幕,想象易雲深吃撐了狂做俯臥撐的畫麵,實在忍不住了,在床上打滾狂笑。


    高一璿不明所以,聽她斷斷續續講完,也笑到站不穩。


    “哎喲可樂死我了。”高一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鍋年糕就把男神人設給弄崩塌了哈哈哈哈。”


    “這是早飯,你聽說過誰被早飯撐死的嗎?”居冉學著易雲深的語氣,說完自己先樂了,倒在床上狂笑不止。


    她想,易雲深這人搞不好身上有三種模式:正常模式,瘋子模式,還有偶爾出現的逗比模式,就比如把整鍋吃完,最後肚子撐暴狂做俯臥撐的他,就是進入了逗比模式。


    小田透露的消息徹底驅散了居冉的壞心情,隔天上班,帶著客戶去了幾處房源,客戶都不滿意,這一天的工作就這樣無功無過地結束了。


    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易雲深的投訴,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誰知下班時間,小田突然發信息給她。


    田阿田:小姐姐我是來預警的,今天不小心被我老板看到我們倆昨晚的對話了,原地爆炸了,說要開除我這個大嘴巴嚶嚶嚶,現在已經有6個小時不跟我說話了,嗚嗚嗚姐姐我這次真的要失業了,你們中介還缺人嗎(大哭的表情)


    小田一連發了十幾個奔潰大哭的表情,居冉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崩潰,易雲深是因為覺得自己丟臉了才遷怒小田吧?逞強說自己絕不是能被年糕輕易撐死的人,結果幹掉整鍋年糕後不幸地撐死了,還被她知道了,他除了想弄死小田,還想弄死誰呢?


    驚恐出現在居冉臉上,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在背後損他“精神病神經病腦子不正常”的她了!


    居冉焦慮極了,易雲深可是個隨時能切換成瘋子模式的男人,起床氣都能維持一天,他不會讓她好過的,明天這個投訴她是吃定了!


    她左思右想坐立不安。


    高一璿說得對,今晚趕去道歉,說不定還能撿回條小命,拖到明天就晚了!


    想到這裏,她抓起包,風一般衝出門。


    傍晚的城市被厚重的雲層覆蓋著,隨時要下雨的樣子,路人們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急著想要在下雨之前趕到家。


    居冉一路地鐵公交車,到易雲深所在的別墅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天空中隱隱傳來雷鳴聲,隻是還不見雨滴。


    “咚咚咚”,居冉敲門。


    敲了十分鍾,大門紋絲不動,向她堅定傳達主人絕不開門的意誌。


    居冉正泄氣時,淅淅瀝瀝的大雨來了,並不是小雨轉大雨,而是從一開始就雨勢猛烈,下得人措手不及。


    呆呆望著這漫天席地的雨,居冉正在迷茫怎麽回家呢,身後的門突然開了,易雲深從黑暗中閃出來,一如既往戴著墨鏡,把她當空氣般從她麵前經過,抱起露台上的一盆仙人掌就往屋裏走。


    “易,易先生,我就耽誤您一分鍾。”居冉磕磕巴巴地叫住他。


    “知不知道我一分鍾值多少錢?而我為什麽要浪費那麽多錢在跟你……”易雲深冷漠的眼停留在她臉上,“一個說我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經病的人身上。”


    居冉的臉猶如煮熟的蝦,呐呐的:“我今天就是特地來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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