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坊樂師們有序登船,不料正好趕上一出好戲。


    “容哥哥!”


    遁著一道嬌滴滴的女子聲音,不遠處一襲水藍色暗繡蓮花百褶裙,薑黃色嵌金邊勾珠錦紗外衫,金玉朱釵流蘇搖曳,麵若桃花,妝容嬌俏的美女掠過顏念念一行人,伴著伶仃聲響直直的朝著走在前方的高挑男子撲去。


    女子口中的容哥哥輕輕一躲,女子登時撲了個空,先前的嬌羞瞬時化作滿身的羞惱。


    適時剛剛畫舫初開,舫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舫內顯得頗為冷清,顏念念連同樂坊的樂師們意外見證如此尷尬場麵,心照不宣的移開目光,挪著步子步入簾後。


    女子不依不饒,再次湊近那名容姓男子。


    “容哥哥,你有沒有看到我長姐呀。”


    “本王與大小姐不熟!”容辰淡淡的抽回袖子,目不斜視,眼底悄然而逝一絲不悅。姬家人工於心計,個個精明,這一代竟然出了個蠢的,她前幾日招惹殷昊,被那主仆兩不留餘地的羞辱一番,想不到這麽快就忘了教訓,如今又來招惹自己,她怕不是以為,滿城權貴都是瞎的…


    “怎麽不熟,上個月的桃花宴,我們見過的。”


    姬美嬌咬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隻可惜,容辰連餘光都不曾賞給佳人一眼,自顧自走開。


    顏念念回憶了一下,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攝政王大人對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今夜連個敷衍的笑臉都沒給那藍衣姑娘,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場麵了。


    姬美嬌又氣又惱。自己前幾日在樾安候那邊受挫,便轉移目光,瞄上了容辰,可容辰根本無意同自己交流,不對,他剛才語氣比殷昊溫柔多了!莫非,他那是害羞?思及,姬美嬌打起精神,提起裙子,大踏步的追著容辰的背影飛速而去,絲毫沒有看到在樂坊眾人身後,臉色不太好的藏色衣衫的女子。


    女子身側,微低著頭的綠衣侍女不滿的嘀咕了一聲。


    “大小姐,需不需要屬下提點一下二小姐!”花容知道自家主子傾慕攝政王多年,可惜二小姐那個蠢貨看不出來。上次在樾安候手中吃了虧不知道收斂,現在又去招惹攝政王,真是人蠢不自知,要不是有家主護著,姬家撐腰,真不曉得二小姐在龜夢城能存活多久。


    姬美凝舒展柳眉,淡淡開口。


    “不必理會。”


    花容不情不願的應了聲是。燦爛的煙火黯淡了皎潔的月色,畫舫上逐漸熱鬧起來。天色暗了又暗,遠處傳來熱鬧的聲響中摻雜著百姓們跪拜的聲音。緊接著,被眾多守衛簇擁的一摸明黃色身影出現,巨大的畫舫上瞬間寧了雜音,緊接著,是眾人跪拜問禮的聲音。


    這諾大的王朝,數百餘臣子,大大小小的世家,如同一盤錯落有致的棋局。


    透過珠簾的縫隙,顏念念目光晦暗,微微抬頭打量著主位上此刻滿臉笑容的帝王,顏家的覆滅,他扮演了什麽角色…


    戌時到,樂聲起。


    十指輕撚,琴音流淌,祈福曲娓娓而來。


    隆成帝朗聲命眾人平身,常禮府司長宣布晚宴開始,眾人落座,身著大紅色長裙的蒙麵舞姬們踏著曲子的奏點徐徐入內,這便是晚宴第一幕的祈福舞。


    肅穆的曲調自宴會各個角落傳遍整個畫舫。


    顏念念指尖微動,漫不經心的撥弄琴弦,琴音徐徐而出。她的餘光略過舞姬,落在畫舫寬闊的賓客席上,隆成帝身側端坐著華服雍容妝容的太後,右側席麵第一位置是個空位,緊接著依次位列著七位年紀尚幼的王子公主。有趣的是,左側第一位置也是個空的,而後依次落座的則是容家家主,現任常禮府府尹容憑海;姬家家主,現任少府府尹姬衡;軍府少卿,呈家家主呈戊;宗閣首席閣老,慕家家主慕潼。


    右側剩餘位置都是些麵生或些許眼熟的朝堂官員,後麵是他們的家眷。左側剩餘位置座著衣著各色,氣質迥異,年紀參差的無官職之人,大抵都是各大世家名門中受寵的貴公子。


    隻是,這麽多的賓客,究竟哪一路是同蝴蝶圖騰有關的人。


    須臾時刻,一舞畢,常禮府司長剛要開口宣布下一進程,恰好門口閃現一紫一白兩道身影,兩個優秀俊美,氣質非凡的年輕人輕而易舉吸引了全場男女老少的目光。


    隆成帝麵色微冷。


    “微臣來遲,請王上責罰。”


    紫衣男子雖在請罰,他那麵容略帶不耐,敷衍的行了一禮。也難怪隆成帝臉色難看。


    白衣男子暗自搖頭歎氣,緊跟著請罪。


    金虞節本是北棠國若幹個節日中最重要的一個,他今日早早到位,卻突然收到重要消息,不得不離場處理,這不,剛到畫舫外,趕巧碰見殷昊,兩人就這麽並排進來了。


    隆成帝氣歸氣,偏偏下麵兩個都是北棠國深得百姓喜愛,群臣稱讚,少年英才,手握大權的異姓王侯。


    “咳咳,趕緊落座!”隆成帝揮了揮袖,樾安候落座在左側首位,攝政王落座在右側首位。


    容憑海不留痕跡的朝外側動了動,麵上掛著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他真心不想與那位煞神挨著,偏偏每一年,大大小小的宴會,兩人位置都緊緊相鄰。


    顏念念隱在左側珠簾之後,因此紫衣男子落座之後,擋住了她一半的目光。


    殷昊打從落座,就覺得有道目光盯著他,可每次回頭,都看不到那目光的主人,這種奇怪的感覺值到祭天儀式開始後才消失。


    祈福舞之後,是祭天儀式,所謂祭天,便是將一位生辰是寅年寅月寅時的十歲孩子用紅色絲線縛住手腳,待國主點完煙花後,由國師做法送入河中。據說這儀式自開國以來流傳至今,被選中的孩子送給河神作童子,以保佑國家這一年風調雨順,可悲的是,舉國百姓還認為,被選中的人是她們的無上榮耀。


    顏念念遠遠的看著眾人簇擁的簡易祭壇旁,畫著古怪妝容的孩子,微抖的肩膀透露著那孩子的驚慌膽怯。


    孩童祭獻河神這種殘忍的行為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若是北棠曆代國君有真正愛民如子者,定然不會讓如此愚昧的陋習殘害那麽多無知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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