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古時曾有名士稱歎此為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之地,近代更是有赤色種子在其發芽,一支偉大隊伍從此地誕生。


    不過到了現代,洪都也不過是一座普普通通名氣不顯的二線城市之一。


    而李休就是這洪都中萬千普通人的一個。


    二十出頭,麵容還算清秀,眼神深邃,臉上一般看不出明顯情感,認真做事時眉頭總是微皺,這就是應該是李休給認識他人的常有印象。


    “張哥,那如果店裏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李休一套一套擺好已經擦過的桌椅,邊洗手邊扭頭瞅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知道了時間後開口問道。


    店門口的櫃台裏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按著計算器大致核算著一天的賬目,看看是否有什麽缺漏。


    聽到李休的征求後,張常便轉頭掃了一眼店內的情況。


    沒看到不妥後,他隨口回道:“沒事了,你先走吧,不要趕不上公車。”


    李休經過櫃台時又打了聲招呼:“那張哥,我就先走了。”


    計算器發出的按鍵加減之聲中張常看著賬本也沒抬頭,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出了張家麵館之後,一陣晚秋涼風吹來。


    感知到溫度驟降不少,李休趕緊把微微有些單薄的外套拉鎖拉到脖頸處順便抬頭看了看天色。


    將近十一點的夜空本來漆黑才是主色調,而今天灰色濃雲卻把天是遮得嚴嚴實實,隻能依稀看到月亮的所在,星星更是半顆不見。


    “看來一場大雨就要到來。”


    李休心裏念道,同時腳下加快了腳步。


    道旁路燈投射下的昏黃燈光下此時也沒什麽人,李休也就沒那麽多在乎,小跑了上。


    還好張家麵館相距不過百十米就有一個公交站牌,不算太遠。


    等李休一路小跑到達後,也就剛站住腳沒多久,今天的最後一班公交車就特別給麵的停在了李休麵前。


    上車、刷卡、入座。


    這個時間的公交車內不過零丁幾個人,也沒什麽相識之人交談的聲音,安靜得很。


    不過這安靜也沒持續多久就被逐漸變大的雨聲打破。


    紛紛雨點攜帶著千米高空之上累積的下墜之勢狠狠撞在玻璃上,聲音清晰的傳進坐在靠窗一邊的李休耳朵裏。


    聞聲李休轉頭看向窗外,雨點紛亂模糊了車窗,使他看不清窗外的一切。


    收回目光後他不免的皺了皺眉頭,記得小區附近的那個公交站牌離家可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要是照這雨勢,估計等他跑到樓道裏估計全身上下濕得也差不多了,那對於今天晚上還是明天可都是一件麻煩事。


    接下來的二十幾分鍾,就看老天眷顧不眷顧他會將雨勢稍微遏製一下了。


    此時已算是深夜,城市道路上車輛稀少至極,平時慢吞吞的公交車也好似提了些速。


    原本二十多分鍾的車程公車十幾分鍾就將李休送到了目的地。


    公車車門邊李休下車一個邁步越過馬路邊的水窪,踏進公交站牌下的“安全區”裏。


    而在這一瞬就不知多少雨點落在李休的頭和肩膀上,上身外套打濕了不小一片。


    下車之後才對雨勢看得清楚。


    “這鬼天氣!”


    李休嘴裏抱怨了一聲。


    用傾盆大雨來描述眼前這雨勢還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大雨似乎將李休圈在了公交站牌下,但怎麽說李休也不能一直站在這等雨停再走,更何況看這勢頭這雨就是下上一夜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休往小區的方向望了幾眼,雨勢雖大但也可以清晰看到小區的保安室還亮著。


    念頭幾轉,李休將外套脫了下來,罩在頭上。


    冒著大雨,三步並作兩步往小區方向跑去。


    幾十步後,外套濕得也差不多了李休也成功的跑到小區保安室的屋簷下。


    其實說是保安室,但平時也隻有一個看門大爺在。


    靠著大爺的“麵熟、好像見過幾次”的印象評價再加上幾句好話,再出保安室李休一手拿著濕透的外套另一隻手上則是多了一把撐開的微舊黑傘。


    雖說有了傘,但李休步履依舊不慢。


    畢竟隻穿著一件單薄襯衫,在這雨氣涼風的侵襲下,每多待一會都會為明天感冒發燒添上一分可能。


    李休所租住的小區雖說很大但也很舊。


    要論“曆史痕跡”、“文化積澱”等,李休敢保證他所在的小區一定是在這座城市所有小區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而且就這小區的情況,他還是租住,並且租住得還是別人家買樓房時附贈的負層庫房。


    心裏調侃著、自嘲著,李休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抹苦澀。


    又繞過一棟些許牆皮剝落的樓房後,李休看到了自己的家,或者說看到了自己家的入口。


    畢竟說得瘮人一點,地麵之上可看不到他的家。


    抬頭瞥了一眼,此時整棟樓隻有零丁幾戶窗戶還散發著光亮,多數人這個時候已經進入夢鄉。


    還沒睡的自然是各有各的理由,而四樓的其中一戶李休正好知道是什麽緣由。


    因為那戶就是把分配的庫房以一個比較便宜價格租給他的人家。


    普普通通的一對中年夫婦加上一個正值高三的孩子。


    那男孩即將高考,要在學校上自習晚上很晚才會回來,夫婦不放心要等自己兒子,所以才會這麽晚還沒有睡。


    那男孩李休交租時見過幾次,雖然麵貌已經像是一個成人但還帶著幾分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見到生人眼神還是有些閃躲,拘謹。


    是一個普普通通還未步入社會的高中念書男孩。


    其實說起來李休也並沒有比那男孩大多少,要是按著年紀算的話,他現在應該也在念書。


    不同的他此時讀的應該是大學,學年大二……


    不過那是正常情況,而生活之中總是充滿著大大小小的意外。


    比如丟錢、感冒、崴腳等等,這些都是無傷大雅不會產生什麽重大影響的小意外。


    而命運跟你開玩笑沒有掌握好尺度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就比如說車禍、更甚是車禍造成的父母雙亡……


    據某一年相關部門的大致統計,全國一年平均會有四百多萬起交通意外發生,其中因為交通意外不幸喪生人多達二十多萬人。


    不管大數據多麽讓這事的概率看起並不是不可接受。


    可當上課上到一半,老師臉上帶著同情和些許哀傷把李休叫出去告訴他這個消息時,那時候的李休還是難以置信、難以承受。


    意外總是突然的,但不管多麽悲痛車禍的後續還是要處理的。


    有著親戚長輩的幫護,官司和父母的身後事李休也算辦得還算妥當。


    倒是沒有什麽富二代酒醉撞死人賄賂法官混淆黑白的亂遭事。甚至說起這場車禍當時主要責任方還是他的父母。


    十字路口,uu看書 .uukashu刹車失靈,轎車失控衝出,側撞上一輛拉貨的麵包車,其後跟著就是一連串的連環車禍。


    他的父母當場命喪,麵包車司機則是重傷送到醫院搶救了很久才活過來,此外還有數個輕傷。


    車禍後續巨額的賠償金掏空了原本家底還算殷實的李休家。


    一月之間父母、房、車通通不見,本來一個正常的三口之家在那一場車禍之後就隻剩下了李休孑然一人。


    那段時間李休真的很是難熬,十分迷茫,感覺整個人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木訥呆冷。


    不過好在時間它能有著撫平傷痛的功效。從悲痛難忍到表麵上看不出什麽明顯悲傷李休花了數月。


    但不管怎樣人總是要活著的,那之後學校既是不能,也是不想,李休也就沒再去。


    而是提前步入社會掙錢好讓自己能夠活下去,一轉眼到此時想想也已經有兩年時光了。


    不過是腦中一瞬間的念頭,傘下的李休從那高處的明亮窗戶收回了目光,眼角的一絲悲意也迅速消失不見,輕吐了一口氣,他接著快步往樓口走去。


    幾乎就在同時李休頭頂萬米高空之上烏灰濃雲翻動,,絲絲耀眼電芒遊走不定,一片積厚雲層像是在醞釀著什麽。


    某一瞬間,放緩一切,雨滴下落的速度變得緩慢無比,李休前腳踩出的低微水冠還沒有下落,下一步腳底即將碰觸被微薄雨水覆蓋的地麵時。


    李休的頭頂上方,一道燦亮耀眼的銀花劃破寂暗夜空無聲炸裂開來,“花枝”的方向直指地麵上一道看起來渺小無比的撐傘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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