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傾城殿。


    光影一閃,梳妝鏡中出現了一位絕美的女人。


    這女人看麵相似乎隻有三十來歲,皮膚細嫩光滑、五官精致典雅,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尤物。


    她的丹鳳眼像是兩條錦鯉,高聳的鼻梁如同瓊玉,厚薄適中的紅唇充滿著誘惑氣息,像是迷人的櫻桃。


    白皙的脖頸下,是一襲高貴的淡金色鳳裙。


    鳳裙領口微微敞開,顯露出勻稱的鎖骨,以及些微的銀色抹胸。


    她雖然靜靜地坐在圓凳上、不曾挪動分毫,卻也將凹凸有致、豐滿誘人的傲人身姿展現的淋漓盡致。


    尤為矚目的,當屬她那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尊貴威儀。


    這樣一個女人,堪稱嬌豔無雙。


    當絕美容顏、傲人身姿、成熟風韻,以及那股獨特的尊貴威儀結合在一起,便是風華無雙的代名詞。


    那種風采,甚至讓殿內的秀麗宮女們都自慚形穢,也穩穩壓過了旁側另一個女子的光芒。


    隻可惜,女人的眸子卻頗為空洞,表情也相當麻木。


    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任由宮女替她擦拭沐浴後殘留的水珠、幫她整理發髻、輕塗淡粉,期間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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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悶、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直到梳妝完畢、宮女退出,殿內隻剩兩道身影時,一道悠悠長歎才輕輕響起。


    “曦兒…你、恨麽?”


    一身大紅長裙的齊彩曦緩緩轉頭,看向恰好被一抹夕陽映照在左臉頰上、顯得有些迷離的顧傾城,神情複雜、眼神苦楚。


    “母後,曦兒…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


    顧傾城喃喃著、愣愣的盯著鏡中那個好似從未如此精致過的女人。


    “不知道、該恨那暴君武季?還是…皇爺?


    又或者,都該恨?


    可恨,又有何用……”


    鏡中的女人同樣輕聲呢喃著,臉上忽然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那是自心田燃起的痛苦。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自殺當場,又或者,行刺暴君武季,替她父親複仇。


    可她不敢,因為她那個隻有三歲的小皇子,隨時都會因為她的衝動而喪命!


    殺父之仇無法報,而且還要與自己的女兒一道,去含恨侍奉那個殺父仇人。


    這幾日來,每每想到此處,洛傾城便痛的心脈欲斷。


    而今,眼看著那個令人羞憤、絕望的時間就要到來,洛傾城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定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承受得住那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也就在此時,齊彩曦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隻是,聲調以及話語的內容卻讓本就混亂的洛傾城更加迷茫……


    “母後,曦兒不想再這樣了!”


    有些僵硬地側過頭,洛傾城盯著突然間好像變得果決了許多的齊彩曦,眼神困惑、迷蒙。


    “你?”


    “母後!曦兒不想再這樣軟弱無力了!”


    齊彩曦低叫一聲,目光中透著一股狠勁。


    “曦兒再也不想被人當貨物一樣推來送去,曦兒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而對命運的掌控,來自於權勢!來自於力量!


    但曦兒清楚,女人要想掌權,最好、最快的辦法,便是通過男人!


    而眼下的大周帝朝,便是一頭獠牙尖利的猛虎,它的力量足以威懾周邊各國。


    曦兒決定了,曦兒要盡情討好大周帝君,在他的龍床上征服他的心!


    隻要拿下了他,將來便是要什麽有什麽!”


    洛傾城空洞迷蒙的眸子終於恢複了一些焦距,但透射而出的,卻是驚悚,以及,難以置信……


    “曦兒,你怎能……他,可是殺你外公的劊子手,是你我母女的仇人!”


    “母後!殺外公的不是大周帝君!是他麾下的軍隊!”


    齊彩曦驀然起身,湊到洛傾城近前低吼著。


    “更何況,兩軍交戰,又哪裏有不死人的?


    外公既然上了戰場,想來也早就有了麵對死亡的準備。


    若是非要這樣尋仇,那這天下間的仇恨又得有多少?


    母後口口聲聲掛念著外公的血仇,可慘死的那數百萬大齊將士呢?


    他們的血仇又要如何算?


    還有那些被我大齊軍隊殺死的大周兵將,他們的仇又要如何算?”


    “你、你……你這逆女!”


    洛傾城眼睛瞪得老大,伸著手指顫巍巍地指著齊彩曦,腦中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胡言亂語,簡直胡言亂語!”


    混亂氣急之下,洛傾城再也無法忍耐,猛地一巴掌扇在齊彩曦的臉頰上,發出清脆的“啪”聲。


    哪知,齊彩曦竟是絲毫不惱,反而還嘲弄地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洛傾城。


    摸了摸有些發青的臉頰,齊彩曦緩緩退後幾步。


    “母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更何況,想要複仇,你起碼也得有那個實力吧?


    若是真能勾了大周帝君的魂兒,便是要殺掉那些禦林軍,也未必就不可能,而且都不用自己沾血。


    甚至於,誕下一個帝子後,再弄死大周帝君、垂簾聽政,也未嚐不可。


    還有那位故作大義的皇爺,便是將他弄成乞丐、嫁給荒獸母猿,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兒。


    話,曦兒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希望母後能夠明悟。


    如此,曦兒與母後聯手,想要套住大周帝君的魂,便也會輕鬆許多。


    畢竟,母後的優勢太大了,再加上母女齊上陣的誘惑,不怕拿不下他!”


    顧傾城頓時愣在凳子上,盯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齊彩曦,久久無法回神。


    因為齊彩曦這段話對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


    夕陽隱匿、夜色開始彌漫。


    突然,殿門被徐徐推開,一位身著淡紅色宮裙、頗有些英武之氣的妃子當先走入。


    其後,還緊跟著七八個宮女。


    殿中相隔甚遠的母女齊齊一驚,當看清來人的裝束後,眉頭微皺,不過還是站起了身。


    “嘖嘖,難怪能被稱為第一豔後,這身段、這皮囊,還真是像個狐狸媚子。”


    牧傾顏掃了一眼二人,之後盯著洛傾城打量半晌,忽然展顏輕笑一聲。


    洛傾城心中隻覺好一陣荒唐,她這還沒坐上半日,竟然就有人跑來爭風吃醋了?


    她在大齊後宮不知經曆了多少明爭暗鬥,對於這些事,她並不畏懼。


    隻是,她眼下實在沒那個心思。


    當即微微低下了頭,不卑不亢地出聲道:


    “不知尊殿來此所為何事?”


    不知對方身份、等級,也隻能如此稱呼。


    “咦?你倒是還算識趣。”


    牧傾顏輕咦一聲,隨後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本宮就是好奇,順道過來見識一下第一豔後的風采。


    嗯對了,也順便給你帶了點靈果點心,餓了的話就墊一墊吧。”


    說完,牧傾顏讓人放下提著的食盒,便十分利索的轉身離去。


    眼見牧傾顏如此“瀟灑幹脆”,洛傾城反而一臉發懵。


    所以,這是如何一回事?


    掃了眼桌案上的食盒,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已經坐回到裏側的齊彩曦,牧傾顏心緒無比複雜的暗歎一聲,也坐回了圓凳上。


    這一連串的變故,實在讓她有些崩潰。


    或許,對於曦兒的那些話,她是該好好想上一想了。


    ……


    勤政殿。


    武季盯著下方兩對耳目的首腦,眼神有些不滿。


    “所以,除了三個月前死掉的那名齊彩曦的貼身宮女,再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發現?”


    蒙昂與左壽微低著頭,神色有些緊張。


    “回陛下,的確如此。


    三個月前,齊彩曦曾帶著四個宮女溜出了皇宮。


    她們一路的軌跡並無什麽問題,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齊彩曦不知因何發怒,親自打死了那名宮女。


    對此,另外三名宮女也一直覺得奇怪,但也沒敢吱聲。


    臣等讓暗諜來回梳理數遍,隻發現此事有些古怪。”


    蒙昂低聲回應著,略顯尷尬。


    正在此時,左壽忽然神色一動,摸出了一塊通訊令牌。


    “陛下,秦宮主傳來消息,說是羅嗬戈在夜叉族族長的密室裏發現了很多機密遺存。


    其中有一條提到,一年前,夜叉族夜女開始進入潛伏狀態。


    三個月前,夜女正式開始執行‘代瀚’秘策。”


    武季雙眼微眯,輕聲喃喃道:


    “夜女……”


    蒙昂以為武季不知“夜女”來曆,趕忙出聲解釋。


    “陛下,夜女乃是夜叉族中類似於宗門聖女的存在。


    不過夜女比之宗門聖女可要強了極多,而且名額爭奪過程頗為血腥。


    根據記載,夜女需要從一萬女夜叉中展開海選,最終擇出千人進入下一輪。


    除了這最開始的海選外,之後的選拔便如同養蠱一般,入選者生、落選者死,直到決出最後一人!


    另外,夜女的選拔持續時間最起碼也需要二十年。


    在此過程中,她們需要掌握各種各樣的技能,其中多數技能都與人族生活息息相關。


    因此,這最終存活的夜女,必然是最為傑出、手段驚人、極難對付的存在。”


    眼見武季微微頷首,蒙昂暗鬆一口氣,又跟著出聲道:


    “既然夜叉族的隱秘信息中提到了夜女在執行‘代瀚’之策,那便說明夜女的目標定然是大瀚帝朝無疑!


    畢竟,值得讓夜女親自出手的,且名稱中有‘瀚’字的,唯有大瀚帝朝。


    至於‘代’字,臣姑且妄測,應是代替之意。


    想來,夜叉族的圖謀便是想要通過夜女掌控大瀚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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