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飄飄晃晃,輕的像是沒有一絲份量。


    胤禛頗有些吃力地睜了眼,卻驚異的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透明的。伸出手,可以透過手掌,看到下麵的景物。


    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屍體”之上。


    仍舊是流觴樓的那間雅間裏,他麵色青白的倒在地上,動也不動。永瑆在一邊抱住了他,滿麵倉皇,他似乎在說什麽,可惜胤禛一個字也聽不見。


    這麽說……他死了?


    又一次的死了?


    胤禛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前方。


    雪白的牆壁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極淡的黑影,似是一個人的輪廓。


    是那黑白無常麽?


    胤禛怔忡出神,下意識的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想讓自己看的仔細些。那黑影便越發的清晰。


    清晰到讓他立刻無法把持住自己,頓時向前撲去。


    她一身月白的旗裝,淺笑盈盈。發間明珠流輝,神色卻正是初嫁他時的嬌羞。她便站在正前方,欲言又止。


    胤禛隻那麽一撲,卻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住,狠狠彈了回來,根本近她不得三分。


    “著急了?”一陣乳白煙霧過後,那女子卻又變幻了形貌。一身的奇裝異服……露出兩邊胳膊的黑色短衫緊緊包住身體,穿了一條似藍非藍的褲子,質地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同樣包住了兩條修長的雙腿,腳上是一雙奇怪的鞋子,鞋根竟然隻有他小指甲蓋那般小……頭發也披散下來,將本來就不大的臉遮去些許,露出來的那一半兒臉上還掛著大大的嘲弄。


    “你是何方妖孽?”胤禛定了定心神,冷靜問道。


    “妖孽?”那女子愣了一下,旋即伸出食指,擺動了幾下,“我可不是什麽妖孽……你可以叫我竹子,也可以叫我神仙姐姐……或者,叫我袁夫人也不打緊,千萬別叫我妖孽……”


    胤禛看向她,她那一臉笑容顯得格外詭異,甚至詭異到讓人發毛的程度,他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你是何方神聖?”


    “我是袁朗的夫人……也是控製你們命運的人。”那竹子挑了眉,目光移向下方的永琰屍體上,“我說,四阿哥,雍正皇上,您可要回去?”


    “回去?”胤禛也沒有心思去想那袁朗是什麽人,隻是對那兩個字有些茫然,他能回到哪裏去?


    泰陵?


    永琰的身體裏?


    “這麽說吧……造成永琰魂魄離體的正是我……”竹子的額頭像是滴下一滴汗,旋即被抹去,“在沒有找到他之前,我得找個人填在這身體裏……”


    “不……”胤禛仿佛是為了拆她的台,竟然回絕,“我不想再給自己的兒子當兒子……況且,她呢?”


    “你……”竹子握了握拳頭,隱忍不發,“你不是已經見到她了?你還問我!!如果你不幫我這個忙,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和她相會了!”


    她深吸幾口氣,微微平複自己的心情:“最偉大的雍正皇帝,你一定不會忍心看到我倒這個黴的,對吧?如果您肯回到永琰的身體裏,我可以好心的再給你一個提示。”


    “提示?”胤禛此刻已經沒有了初見此妖的驚異,顯得平靜許多,“什麽提示?”


    竹子狠狠的皺了眉頭,也不複開始的囂張氣焰:“嗯……我們這種打工的,不能夠說的太多……這樣,我有兩個提示,你可以挑一個。第一,就是我可以提示你,雲鈺的轉世在哪裏。第二,我可以提示你,大清將來的國運……你挑吧,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胤禛沉默了一下,方要回答,卻見一陣刺目的白光。


    他的意識再度陷入模糊,隱約間,隻聽見一個惡質地聲音道:“有時間好好想想吧,哈哈哈……”


    那猖狂笑聲消失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劇烈的咳嗽。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


    映入眼簾的是永瑆焦急的麵龐,他方要說話,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稍緩過勁兒,胤禛便開口道:“你可曾聽過一個叫袁朗的?”


    永瑆茫然地搖了頭。


    “……哦。”胤禛閉了閉眼,想到那妖孽說的話……你不是已經見到她了?這樣說來,雲鈺的轉世,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了?


    “你怎麽回事,吃個東西也能撅過去……”永瑆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一直跪在一邊的掌櫃的,這才戰戰兢兢的退下。


    胤禛暈過去之後,永瑆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掌櫃的自然膽顫心驚,若是這十五阿哥在自己店裏出了事,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謝天謝地。


    胤禛的目光從那掌櫃背影移回來,微微笑了一笑。


    “永琰?”永瑆推了推他,“你真沒事兒了吧?”


    胤禛點頭,雖然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麽會魂魄離體,但此刻已經回來……他刻意地忽略掉了竹子最後給他的兩個選擇。


    現在,他又回到永琰的身體裏了,所以,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掉。


    比如……


    “掌櫃的,再給我們上十份布丁,二十份雙皮奶……”


    他這話一出,永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你……”


    胤禛隻是神秘一笑,等掌櫃的端了那些甜點進來時,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這些天,你這樓裏有什麽異常麽?”


    掌櫃的手一抖,險些將東西全打灑。


    “我是說,有沒有像他這樣穿著的人出入過?”胤禛手斜斜一指,正指到永瑆那身癢癢苗裝之上。


    “沒有……”掌櫃的連忙回答,忙著埋頭放東西。


    “不慌著放東西……”胤禛聽他口氣中有一絲顫抖,不由微微一笑,“或者,你可以說說看這些天出入了什麽人?”


    “皇爺饒命啊,小的說不得……”那掌櫃的竟然當即跪下,老淚縱橫。


    “聽說,苗疆有一種東西叫蠱。”永瑆看他那幅樣子,突然像是明白什麽,扭頭提點胤禛,“也別為難他了……”


    “哼!”胤禛冷哼一聲,兩眼如銳利的箭般看向窗外,“誰?”


    門被推開了。


    竟然是綿德……他一身華服,臉色青紫,直挺挺地倒了下來,口吐白沫。


    胤禛頓時一驚,上前一步扶住,手指在他鼻下探過……


    已經沒有了氣息。


    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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