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泥沙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從三道刺金扭環的洞隙處噴薄出一團火焰。


    三條火龍直躥到數米高的半空中再降下來,零零星星的飛濺出幾片火星,隨後便是轟隆大響。


    三人被撲麵襲來的熱浪逼得倒退,然後看見原本平坦的地麵逐漸抬起一塊,越來越高。


    有座圓形的梯台正從地麵拔起,掀起一陣碎石屑的響聲。


    終於,當地麵停止搖晃的時候,雲衡看到眼前拔高數米的圓形梯台上亮起了火光。


    梯台的牆壁上陳列著一幅幅壁畫,細細打量壁畫,上麵線條粗疏,有古代文字和圖畫繪聲繪色地描述各種場景,仕女圖、山河圖、征戰圖、百寶圖。


    秦嶺已經跟小和尚走上了圓形梯台,梯台正對巨石堆拱門的位置上有一道階梯,階梯分十八階,轉折處的線條筆直光滑,用的是大理石堆砌。


    梯台上麵積極大,左右前後都有十丈長,中央位置有座明亮的壁龕。


    在梯台的邊緣位置林立著數十盞長明燈,此刻祭台甫一升上來,長明燈就自動燃燒起來,散發出紅色火光,比剛才墓道裏的長明燈要更亮一些。


    秦嶺走近這些長明燈,發現長明燈的造型有些奇特,整個是一條魚的樣式,魚身倒立用尾巴撐住地麵,魚頭的位置被鏤空出來放置長明燈芯,燈芯點燃後透過魚眼的地方傳出光亮。


    小和尚看一眼道:“這些長明燈與我們之前來時看到的不同,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東海人魚燭了。長明燈取自東海的人魚為燭,可以燃燒千年不滅,多是由古代的台州漁夫所獵,極其希珍。”


    他們來到圓形梯台正中的壁龕處,壁龕裏麵有一張精巧的擋風罩子遮著,罩子上刻畫些稀奇古怪的銘文,鬼畫符一樣。


    圓形梯台邊緣處的長明燈將巨石堆附近照得明亮,而這座壁龕裏有幽幽的光芒透過罩子散射出來,將梯台中心方圓的地方同樣照得明朗。


    壁龕上刻繪著一些古文字,看上去頗有滄桑古樸感,用狼眼手電照過去,手電的強光竟然穿不透擋風罩子,裏麵的光芒絲毫不受影響。


    小和尚沒有說話,隻是小心將壁龕上的四角簷蓋取下來,然後又拿出擋風罩子,顯出壁龕裏那團幽火的本來麵目。


    隻見在壁龕的基座處流動一團半透明液體,液體無色無味,但不由自主的在基座裏浮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在透明液體的正上方,有一團幽藍色的火光熊熊燃燒,火光透著妖異,明明是在燃燒,卻令人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幽藍色火焰與基座燈油中間,並沒有燈芯聯結,這團燈火是自己憑空漂浮在壁龕裏燃燒的。


    小和尚在一旁淡淡解釋道:“這才是真正的長明燈,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麽亮起來的,但是這種長明燈確確實實存在,金木水火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熄滅它。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盞燈從地宮主人下葬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經是兩千多年了。


    曾經秦始皇陵被發掘時,在兵馬俑車的車頭位置也發現過這樣一盞長明燈,當時考古學家不懂長明燈,看到這樣一盞燈曆經千年而不滅十分興奮,結果取下燈出墓的瞬間,風吹不倒水淋不滅的長明燈當場寂滅,從此這種長明燈就成未解之謎了。”


    秦嶺點了點頭,又跟著他四下裏打量這座梯台。


    過一會兒,小和尚打斷了他的思緒:“你覺得這片圓形梯台像不像個祭壇?”


    秦嶺回過頭來,仔細一打量祭壇上這些長明燈,說:“這地方鬼氣森森,有點像古人祭祀的台子。”


    祭壇是古人進行祭祀神靈,祈求庇佑的地方,他們把對神明的感悟融入其中,升華方位、陰陽、布局等,並通過儀禮、樂舞、祭品等措施達到人與神的對話目的。


    小和尚繞著祭壇四處走了圈,發現有一道道細密的紋絡篆刻在祭壇地麵上,紋絡從各個地方擴散出去,又匯聚到一起,像是一個古老的圖騰。


    叮鈴鈴……


    漆黑的地下岩穴裏漸漸起了風,風從祭壇上吹過,小和尚就聽到耳邊有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於是四下裏尋找聲音的來源。


    聽著風聲和清脆的鈴聲順祭壇石階走下去,祭壇的角落處狼眼手電亮光閃爍,雲衡看這些壁畫很入神。


    鈴鈴……


    聲音響起在頭頂,小和尚這才注意到在祭壇邊緣處,長明燈的外圍石壁上掛著一圈風鈴。


    風鈴呈六角棱形的造型,每一隻有拳頭大小,地底的冷風從六角風鈴的孔隙鑽進去,便會發出悅耳的聲音,伴隨著這些風鈴還能感受到來自地下暗河的水流聲。


    小和尚捏起一枚風鈴,借著長明燈的燭光查看,六角棱形外麵手感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像是寫了一層符咒。


    “你們倆杵在哪裏幹什麽呢,快過來,我在壁畫上有發現!”雲衡抬起頭向他們招手。


    小和尚跟秦嶺走過去,一路上的壁畫差不多都被雲衡清理幹淨,積壓的灰塵被抖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層漆皮。


    “發現什麽了?”


    雲衡拍打一下發頂的積灰,神神道:“這個地宮,是跟布洛陀魔盒有關聯。”


    布洛陀在古語裏是無事不知的老人的意思,傳說布洛陀族人是女媧造出來的第一批人類,他們負責開創天地、創造萬物、安排秩序、製定倫理等。


    在現存的布洛陀法典遺篇中得知,布洛陀族人因為魔盒,獲得了可以預知未來的能力,他們的祭司便是人類先知,任何不可預測的未來他都能預知到。


    因為布洛陀族擁有這樣的能力,泄露過多的天地機密,引發上蒼降下雷霆之怒。此後布洛陀族遭受滅族大難,為了躲避災禍舉族遷徙,從此再無蹤跡,連同布洛陀魔盒一起徹底消失了。


    雲衡說道:“根據壁畫上的講述,布洛陀族在那場劫難中並沒有徹底滅絕,但也是族人凋零,他們隻能被動的預知到一些短暫的未來,偉大先知的能力卻再也無法動用。布洛陀遺部躲在魔鬼山一處鮮有人跡的茂密山林中休養生息,又經曆了數百年的繁衍,布洛陀族想要逆天行事,繼續運用他們的能力,於是他們的祭司也就是當時的先知走出了山林。


    先知走出山林時羅布泊已經是精絕國稱雄,他想要見到精絕國的主人,先知認為隻有這個國家最強大的人才能幫助他,於是來到了精絕王殿。沒想到王殿戒備重重並且將他拒之門外,受盡挫折的先知遍遊精絕國,終於在遇見一個人時,他的先知能力告訴他,這個人日後將會成為帝國的主人,是可以幫助他實現夢想的人。


    此人,正是精絕國的公主,未來的精絕女王。


    先知暗中輔佐公主,並與公主達成協定,他可以將魔盒的力量轉移到公主身上,有朝一日公主登上了王位,就會全力幫助布洛陀族複興。


    在先知的幫助下,公主成了精絕王謙恭儉讓、禮賢下士的肱骨重臣。


    精絕國末年,老王喜好男風、專寵宦臣、荒淫無度。


    在大權旁落的情況下,早有準備的公主乘機竊取了精絕國大權。


    但是公主稱王後並沒有如約完成給先知的承諾,先知惱羞成怒,暗中鼓動蘇毗國與其餘五國聯合造反,導致精絕國大亂。


    新王四年,聯合大軍攻入精絕王殿,女王死於亂軍之中,精絕國滅亡。”


    雲衡一邊走一邊講,從祭壇石階一旁的第一幅壁畫走到另一邊最後一幅壁畫,一字不落說完了。


    秦嶺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問道:“那這上麵有沒有講先知後來的去向?”


    雲衡搖頭:“壁畫上就隻有這些內容了,其它的我也不知道。”


    三人離開這些壁畫,走回祭壇上,這裏已經是地下岩穴盡頭,往前走沒路了。


    小和尚重新來到中央長明燈前,似乎有什麽想法。


    他猛然看到在壁龕的基座上,楔子石盒空出來的位置有幅壁畫暴露出來,上麵的內容隱隱透著古怪。


    小和尚要過狼眼手電照去,仔細觀察之下,眼睛逐漸瞪大:壁畫上線條粗疏,像是很隨意的勾勒出來場景,上麵畫著一座圓形的巨大祭壇,祭壇中央,有三個人圍在正中打開了通往王陵的入口。


    雲衡跟秦嶺兩個人將腦袋探過去,看了半天,都有些犯嘀咕起來。


    “雖然壁畫描得又粗又醜的,不過還真的是三個人啊,你們看,那個紮馬尾的女人,該不會是我吧?”


    秦嶺神情有些凝重,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他現在的心情,親眼見到了兩千多年前那位先知卜算未來的能力,心情是極為震撼的。


    愣了半天,小和尚也喃喃一句:“不可思議。”


    稍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麽,將手從壁龕伸下去,摸索了幾下。


    雲衡聽到壁龕裏傳來喀嚓一聲什麽東西被打開的動靜,緊接著,壁龕底座驟然發出一陣亮光,祭壇開始轟轟隆隆轉動起來。


    緊接著,三人感覺身體一陣不受控製的搖晃,腳底踩空,墜了下去。


    他們一起從祭壇裂開的口子砸到了更深的地下。


    砰!


    雲衡身子撞在底部的一塊橢圓形岩石上,又從上麵摔下來,痛得呲牙咧嘴。


    待她清醒過來時,眼前竟是一片明亮,是一片更為廣袤的地下洞穴。


    這裏像是一片地下礁島,大大小小的礁島淩亂散布在前方河心中,地下暗河的流水蜿蜒繞過這些礁島流向未知的深處。


    秦嶺把雲衡從地上扶起來,見小和尚朝他們招招手,便跟了上去。


    幽深的地下暗河,一眼望去綿延無盡頭,往深處看便是黑黢黢一片,像是有隻黑色的大手緩慢張開,要將人吞沒進去。


    六隻腳踏過島礁,洶湧的水流激蕩衝刷著兩側岩石,迸濺起大團水花。


    星羅密布的島礁嵌在身側各個角落裏,隨著水流滾動,有微醺的未名亮光從更遠處的地方照射過來。


    島礁盡頭是一條水瀑,三人從水瀑下麵穿過去的時候,淋了一頭水,緊接著,像是水簾洞一樣,裏麵別有洞天。


    橫在身前的是一條狹長墓道,左右看不到盡頭。


    雲衡打開狼眼手電的時候,小和尚就順著光束打量著墓道。


    除去三人站立的墓道交叉口是個八角形地麵,在他們的左右手兩邊各有一條墓道,分別通往兩個不同方位。


    墓道的規格很高,用漢白玉鋪砌出來,色調淡雅、晶瑩剔透,狼眼手電照過去隱隱有光束能滲透到地下,並沒有出現光線折射現象。


    小和尚朝雲衡使了個眼色,她從兜裏摸出打火機遞給他。


    ‘啪’的一聲,小和尚將打火機擦亮,頓時冒出幽幽的火光,然後走向墓道一旁的長明燈。


    長明燈裏的燈油受到高溫刺激,逐漸亮起來,一盞、兩盞、三盞……墓道一側的長明燈逐一自動亮起來,應該是被什麽機關控製著,另一側的長明燈則沒有反應。


    兩盞長明燈之間的距離是一米,燈盞為方形的鐵盒,薄紗的燈罩籠罩著長明燈的燈火,整個長明燈看上去像是座燈塔。


    方形燈盞上有一張鬼臉,麵孔猙獰睚眥目裂,小和尚推測是作辟邪用的。


    秦嶺跟雲衡各自往兩邊繞了十多米的距離再走回來,墓道兩旁牆壁上刻著壁畫,大抵都是些道德經、山海經上的圖文字畫,有篆書、有鳥獸、有草木、有金玉,看不出什麽門道來,可能是墓主人為了美觀才讓工匠刻上去的。


    令人奇怪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八角形水洞兩側的墓道都彎彎曲曲,在遠處一打量看不出什麽,但是往前麵走幾步就會發現,整條墓道根本沒有筆直的地方。


    每經過一座燈盞,墓道就會拐出一個角度,可能是向外,也可能是向裏,如果不細心觀察看不出區別來。


    小和尚說:“這墓道與古人所追求的橫平豎直截然相反,各個地方都有細微的曲折,待會兒要小心留意墓道的變化。”


    兩人嗯了聲,看了眼兩邊的墓道,簡直像是在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地麵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全是通體雪白的漢白玉,一塊接一塊地砌在一起,銜接得天衣無縫。


    小和尚朝他們擺擺手,讓兩人跟上,扭頭便走進了右手邊墓道的深處。


    狹窄的墓道因為不斷出現轉彎,即便有長明燈照著也看得模糊,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幽長。


    漢白玉地磚啪啪的響起腳步聲,地磚上像是有水,所以踩上去聲音才會很大。


    這時,前麵帶路的小和尚突然噓了一聲,身後兩人立馬停下來。


    “你們聽,這墓道裏怎麽也會有水聲?”小和尚神情凝重的看著墓道周圍。


    墓道裏隱隱約約是有流水的聲音發出來,水聲叮咚,但很明顯發出的聲音不是在墓道裏。


    “的確是有流水的聲音,可這裏是地下墓道,水流的聲音也很模糊,應該是……從頭頂上穿過來的。”


    雲衡說了一句,秦嶺也覺得起疑,uu看書 uukashu.om漢白玉地麵上有水跡,耳畔還繚繞著水流聲,但是三人在墓道裏走了挺長一段路,並未見有什麽中轉或者存水的地方。


    小和尚繼續帶著他們向前走,約半個鍾頭時間,墓道還是沒有走到頭。


    雲衡有些疑惑:“咱們不會走錯路了吧,這墓道那麽長,像個無底洞似的。”


    小和尚也覺得不對勁,但是看了眼羅盤,又感覺走得沒有問題,但就是哪裏怪怪的。


    他們走來走去,就像原地踏步一樣。


    墓道裏黑洞洞的,似乎將長度無限延長,三個人走了好一陣,越往前走,幾人就越感到那黑暗更增加了一分,不由得寒噤連連,腳步也慢下來。


    雲衡忽然有一種錯覺,似乎他們正前往深深的地底世界。


    又走了約十分鍾的路,小和尚像是發現什麽,突然朝前麵衝過去,速度極快。


    秦嶺跟雲衡怕他一個人出什麽事情,也趕緊跟上去,過去之後發現小和尚癱坐在地上,臉色極其難看。


    雲衡問怎麽了,小和尚一臉鬱鬱的說了句:“這墓道……真的見鬼了……”


    秦嶺聽完,抬頭朝前麵看過去,隻見前方一片瑩白色亮光,一個八角形的輪廓映在眼前,這分明……就是剛剛他們進來的水洞!


    這是怎麽回事?


    秦嶺跟雲衡都有些懵,剛才進來時分明走的右邊那條墓道,中間雖然說墓道曲折,三個人走走停停拐了不少彎,但是絕不可能往回走的。


    可現在出現在原點的另一邊,不就相當於他們繞了一大圈又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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