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stern一期計劃的籌備工作進行了一個多月,期間雲衡作為陳教授的助手忙得焦頭爛額,白天累成狗,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會翻看一下手機短信,三個多月時間,秦嶺沒有聯係過她。


    雲衡手機裏沒存秦嶺的手機號,但她的手機號秦嶺一定是知道的,對方哪怕是光棍節發條短信問候下自己也好啊,然而秦嶺就跟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雲衡忿忿的把手機往床尾一摔,把身子蒙進被窩裏,賭氣似的嘀咕:“以後再搭理你我是狗!”


    十二月中旬,各項工作已經準備完畢,western計劃開始公布對外招標,因為上頭的意見不統一,資金鏈被暫時凍結,急需尋找企業或個人進行融資。


    雲衡與陳教授商議一下,決定臨出發前舉辦一個交誼晚會,既在晚會上舉辦招標會,同時將即將出發的八個人聚在一起熟悉一下。


    western計劃招標會兼交誼晚會選址在一家高檔酒店,雲衡去酒店的路上看到天空又飄起了雪,道路兩旁的鮮花、禮品、水果店早早就開始貼上了宣傳海報。


    白胡子的聖誕老人、精美包裝的蘋果,這樣的畫麵似乎很引人矚目,不少人路過店麵都會下意識選擇進去看一眼,男人們在琢磨攢錢送什麽好,女人們則憧憬著自己會收到哪一件禮物,所有人臉龐都像四處掛起的紅燈籠一樣光彩照人。


    這種洋節日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風靡全中國,好像一夜之間這個紅衣紅帽的白胡子老頭便已深入人心,街頭巷尾的聖誕樹上掛著一圈一圈霓虹燈,濃烈的節日氣氛比過年還熱鬧。


    汽車減速,抵達晚會的酒店,大廳門口西裝革履的門童跑來打開車門時,迎麵的雪片撲在她臉上,愈演愈大的趨勢。


    外麵的停車場已經停了幾十輛豪車,與富麗堂皇的酒店比較倒也相得益彰,這家五星級酒店據說消費規格極高,就是尋常富人進去吃一頓飯就夠普通百姓數月的花銷。


    聽說陳教授把準備晚會的事情交給了雲衡,雲父二話沒說,大手筆的包下了這座酒店。雲氏集團家底豐厚,更有雲石屹這樣的軍界元老當依仗,酒店的負責人臨時把所有預約取消,隻為空出酒店的使用權舉辦晚會。


    雲衡走上酒店外鋪的一條長長厚地毯,周圍的大理石地板已經被雪打濕,另一邊,蔣汶也捏著從蔣父手裏要來的車鑰匙小跑過來,跑到她身邊時滑了一跤,被雲衡一把拉回來。


    “跑這麽快幹什麽,跟丟了魂似的。”雲衡笑道。


    蔣汶撣了撣身上的雪片,忙道:“這裏麵我誰都不認識,都不好意思進去,等著你呢。”


    雲衡摸摸他衣袖說:“今天打扮的挺帥啊,西服都穿上了?”


    蔣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鼻子:“怎麽也不能給你丟臉,對吧。”


    雲衡伸出手在蔣汶西裝領子上整了整,纖細的指靈活擺弄著,映著黑色西裝,愈發白皙。


    蔣汶被她弄得有點害羞,忙道:“我自己弄吧,這麽點褶皺,看不出來的。”


    雲衡放下手來,盯他半晌,不說話,臉皮上沒有半點表情。


    蔣汶給看得不自在,弱弱問:“怎麽了?”


    雲衡眯起眼睛笑他:“你能不能把衣領上的標簽掖好?”


    蔣汶一驚,低頭看見西裝未摘的標簽露出來半個角,忙要去藏,卻給雲衡搶了先,一把扯掉了。


    “這……我還要退的啊……一套三萬多呢……”蔣汶傻了眼。


    雲衡大步朝前走,揮揮手中的標簽牌頭也不回說:“既然是冒牌男友,怎麽能租衣服穿呢,我替你買了!”


    “我自己買就行了……”


    “就當是給你的小費~”


    蔣汶做夢似的摸摸身上質地柔軟的黑西裝,愣了半秒,趕緊跟了過去。


    走進酒店大廳,天花板上倒垂下來的巨大水晶吊燈流光溢彩,眼前是一排排放滿食物的白布長桌,男男女女們遊離在燈光下,觥籌交錯。


    雲衡帶著蔣汶從大廳的邊緣往裏走,蔣汶這身西裝很合適,他本來就是長得年輕帥氣,在明亮的燈光下更顯英氣逼人,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難言的魅力。


    然後蔣汶說了句話:


    “這些東西都可以吃嗎?”


    白馬王子一樣的男人這樣問。


    雲衡走在前麵帶路,腳步慢了兩拍,黑著臉說:“嗯,隨便吃的。”


    “打包呢?”


    “……隨你。”


    某人頓時兩眼放光。


    蔣汶跟著雲衡走進長廊,看著這邊人少,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說:“這麽高檔的晚會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參加,跟電影故事裏的場景一樣。”


    雲衡卻像是習以為常一樣,麵無表情拉著他往裏走,步伐從容不迫,從小接受家族教養的氣勢也隱隱散發出來。


    走到盡頭,蔣汶趕緊從兜裏摸出一張金色請柬,上麵隻鑲了銀色緞帶,奢華考究中又帶著簡約大氣。


    雲衡給他塞回兜裏,說:“有我領著,請柬你就自己留著收藏吧,以後拿出來還能回憶回憶。”


    蔣汶心想這麽牛逼的請柬夠他吹一輩子了吧。


    走進貴賓廳,雲衡讓蔣汶自己找地方吃東西,轉身就去了後台。


    蔣汶邊走邊看,整個貴賓廳有一半是落地窗,落地窗外是麵積廣袤的綠色高爾夫球場以及地平線處的白色高大圍牆,還有掛滿霓虹燈的鬆樹以及鋪滿一層的白色雪花,蔚藍色天空下,一切都美不勝收。


    到處都是穿著西裝禮服的男男女女,閃亮的珠寶首飾和光鮮的燈光酒光,相熟的人會舉起手中的香檳優雅得體的幹一杯。


    蔣汶看到不遠處一桌有幾個人,很眼熟,兩女三男,他忽然記起來在雲衡擬定的western計劃一期學員名單上看過他們的照片。


    他大步走過去,桌上的五個人正在說笑,蔣汶笑著打招呼:“你們好啊,我是蔣汶。”


    一個燙著大波浪頭,粉腮紅唇的高挑女生說:“我記得你,你也是陳教授的學生吧?”


    蔣汶嗯了聲,說:“你們來的挺早啊。”


    高挑女生嗬嗬笑:“過來見識一下上流社會的生活,來到這裏,感覺很棒。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駱欣,咱們是校友喔。”


    她笑著把手伸出來,紅色的指甲雪白的手指,蔣汶輕輕與她握了下。


    旁邊一名身材健壯的男生介紹說:“你好,我叫胡纓,來自q大曆史係。”


    蔣汶調侃他說:“兄弟,你這笑露凶相,該不會是練過的吧?”


    胡纓撓頭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說:“我是第十二屆全運會舉重選手,嘿嘿。”


    蔣汶哦了聲,不禁又多看了眼對方的胳膊,比自己腿還結實。


    胡纓身旁的男子戴一副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他說:“你好,我叫馬瑙,是人大的。”


    蔣汶與他握了手。


    馬瑙身邊的人模樣十分漂亮,一頭好看的棕色短發,鼻梁高高聳起,一雙細長的眼像柳葉一樣,看著像是個混血品種。


    這人看出蔣汶的疑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唐紅歌,我爸爸是中國人,媽媽是俄羅斯人,所以我是中俄混血,我來自南開曆史係。”


    蔣汶跟這個小鮮肉一樣的男生多握了會兒手,目光移到最後一名瘦高的女生身上。


    女生臉上沒化妝,隱約看見一兩顆小雀斑,有種清純自然的美,她淺淺笑著,露出兩頰的梨渦說:“你好,我叫曹維維,叫我維維就好啦,我是複旦曆史係的。”


    唐紅歌在一邊打趣說:“哎,維維,你這介紹還少了句吧,剛才不還說自己是什麽密碼學專家、邏輯學專家、行為分析專家嘛,怎麽不說了?”


    維維臉一紅,瞪唐紅歌一眼:“閉嘴,我瞎說的呢!”


    ……


    ……


    晚上七點鍾,晚會正式開始。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隻看見陳寅恪教授攜妻子緩緩走了出來,他們向所有賓客微微頷首致意。


    雲衡作為晚會的主持人從後台走出來,換上月牙色的長禮服,在燈光下踩著高跟鞋,如墨的黑色長發被挽起來,臉上化淡妝,紅豔的嘴唇微微上揚。


    她淺笑如雲說:“很高興大家今天晚上來參加western計劃的招標,很榮幸為大家主持,那麽在交誼晚會開始之前,我們先進行招標,想必在座的各位也等得急不可待了吧?”


    雲衡走到舞台中央,服務員端上一杯香檳,她又說了些感謝之類的話,講解一下western招標的注意事項,言語間進退有度,語氣謙遜,與投資人談笑之間滴水不漏的回答,將大家教出的名流風範體現得淋漓盡致。


    招標會開始,雲衡在台上主持競標,台下各企業派來的代表隻需要舉牌即可。


    “western計劃一期融資招標,起標價2億,現在開始競標!”


    在座的所有企業或多或少都在政府部門有認識的人,通過上下打聽也都了解到western計劃是國內最知名的曆史考古教授陳寅恪提出,有很大希望在新疆地區發掘出改變西域文明的東西,一旦有所突破,對全國乃至世界都是震驚性新聞,到時候借著熱度自己的公司也會名氣大增。


    雲衡私下裏聯係各公司投標時更是暗示過,隻要競標成功的公司,將來western計劃帶來的各項收益都會有公司的一份,文物的後期展覽、保存工作也會優先使用競標公司提供的場地,待博物館建成後再遷回。


    抱著對陳教授以及雲家的信賴,不少公司都來了。


    台上,雲衡話音剛落,立即有人舉牌:“2億5000萬!”


    “2億7000萬!”


    “3億!”


    雲衡頓時忙起來,各公司爭搶得很激烈,抬價毫不手軟。


    一位女代表舉牌說:“4億!”


    旁邊的幾家企業代表頓時臉一白,這女人真是夠狠,一抬就是抬一個億,出手夠闊綽。


    雲衡衝她微微一笑,4億的價格,詢問有沒有要加價的。


    “4億5000萬!”


    “5億!”


    “5億5000萬!”


    價格轉瞬間飆升,雲衡與不遠處端坐的陳教授默默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對於western計劃一期的融資金額,他們的心理預算就是需要5億,現在的競標價已經足夠了,價格還有飛漲的趨勢。


    “5億8000萬!”


    “6億!”


    “6億3000萬!”


    “6億5000萬!”


    現場一片倒吸冷氣聲,價格已經漲到6億5000萬,無論這項投資是否值得,已經是天價,空氣冷得像石頭,再有實力的企業也要仔細掂量好才決定是否加價。


    要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招標會,不是拍價高了、反悔了、付點違約金就能了結,western計劃背後是有國家某位大人物撐腰的,更別說現場主持人是雲石屹老將軍的孫女。


    在一片沉默中,雲衡使勁平複著呼吸,壓抑著激動的語氣問:“6億5000萬一次!”


    話音落下,隔幾秒,繼續道:“6億5000萬兩次!”


    “8億!”


    台下的企業代表裏,角落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卻瞬間令所有人倒吸冷氣。


    雲衡的目光朝角落看過去,先是看到一張噙滿笑意的俊臉,注意到他身邊坐著的那位黑衣男人,側臉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冷靜。


    黑衣男人是薑波。


    這位叫板到8億的年輕企業代表正是來自藍天集團的陳近董事。


    藍天集團算是這些企業中最頂端的一家了,既然陳近開口就是8億,肯定誌在必得,周圍企業或多或少都與藍天集團有業務合作,也不想明目張膽跟藍天對著幹。


    於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裏,western一期融資計劃以藍天集團的8億價格,落錘成交!


    會場裏響起掌聲,燈光亮起來,輕緩的音樂響起來,在陳近的邀請下,雲衡與他跳了投標會後第二階段交誼會的開場舞。


    兩人跳了一段,除了少數企業代表離開,剩下的男人主動邀請身旁的女客跳舞,女客也大方優雅的伸出手。


    晚會上,裙擺、禮服飛舞,一片美景。


    薑波坐在位置上吃水果,喝了杯香檳,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跟陳近跳交際舞的雲衡,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他的目光也忍不住追著多看了幾眼。


    一個旋轉過後,雲衡轉過身來,麵對著薑波這邊,她眨了下眼睛,然後單方麵結束與陳近的舞蹈,從舞池中走過來,明眸皓齒的看著他笑。u看書.uuansu.cm


    雲衡笑了笑,好看得怦然心動,她說:“好久不見了。”


    薑波一愣,說道:“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雲衡微微的揚起嘴唇,笑得更開心了:“剛才不方便過去與你打招呼,你可別生氣啊。”


    薑波擺擺手:“我還沒那麽無聊呢。”


    雲衡問:“你最近有和他們聯係過嗎?”


    薑波裝傻:“誰們?”


    雲衡見周圍沒人,咬牙:“他奶奶的,秦嶺那混球!”


    薑波嗬嗬笑:“人家怎麽招你了,走那天不還好好著嘛,電話裏吵架了?”


    雲衡說:“關鍵就是這裏,三個月他都不給我打電話!”


    薑波說:“女人要主動點。”


    雲衡:“……”


    半晌,她說:“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薑波明白過來,微微一笑,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片遞給她:“你看這個。”


    雲衡接過來看,是一張藍色的名片,上麵什麽花裏胡哨的裝飾也沒有,隻有簡單的個人介紹:秦嶺,藍天集團奈斯地產特別顧問,電話250xxxx。


    雲衡捏著名片,說道:“謝謝啦。”


    說完,揮揮手,跑了。


    薑波看著風一樣消失的背影,像是在燈火闌珊處一般,若有所思,笑起來。


    雲衡跑進洗手間,挨個門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沒人,躲進最裏麵一間掏出手機,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撥過去。


    許久,電話接起來,對方說道:“你好,我是秦嶺。”


    話筒裏,熟悉的嗓音,清晰的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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