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毅站在書房正中,緩緩看向眾人,項方海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歪在一把紅木圈椅上,緩緩喘著氣。項喬巧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麵上並無太多悲傷。汪赫筠麵露哀色,被雨淋濕的大褂還未幹透,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項三爺的外甥張箭不住地搓著雙手,仿佛他的手上此刻還沾著鮮血一樣。管家劉權垂手站在一邊,腳邊臥著狗狗鐵球兒。梁嫣茗此刻已換上了一身素色薄鍛旗袍,眼圈微紅。


    這時,劉法醫輕輕扣了扣虛掩著的書房門,緩步走了進來,來到皇甫毅身邊,低語了幾句,皇甫毅點點頭。


    “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皇甫毅不疾不徐的說道。


    “開始?”眾人麵麵相覷。


    “項三爺被害,身為警察,理應緝拿凶手。”


    “這麽說,你是認為我們之中有凶手了?”項方海聲音雖弱,但目光銳利。


    “你在搞什麽!竟然懷疑我?”項喬巧噌的站起,嗓音尖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隻是上來找舅舅說……點事。”張箭滿臉的驚慌失措。


    皇甫毅抬眼看向張箭,“事?那究竟是何事?”


    “我……我……”張箭一臉的驚慌失措、張口結舌。眾人疑惑的目光漸漸聚焦到他的身上。


    “難不成是你幹的?!”項喬巧怒目而視。


    “表妹你聽我解釋!”張箭畏畏縮縮的低下了頭。


    “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啊,這些年來你一直依附著我們家過日子,沒想到我父親他竟養出你這麽條白眼狼來。”項喬巧一邊叫囂著,一邊快步衝上去,抬手就給了張箭一個響亮的耳光。


    白靖陽以手扶頭,無奈的看著這個驕蠻無理的大小姐,這時在一旁忍耐多時的大熊大步上前,來到項喬巧的身側,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向後一拉,項喬巧不由得一個趔趄,噔噔噔連退三步,好懸摔倒。


    “放開你的髒手,給我滾開。”項喬巧好不容易站穩身形,抬頭衝著大熊,破口大罵。


    皇甫毅向大熊使了個眼色,“項小姐,不對,汪太太,我請您安靜一下,誰是凶手,我保證今天給大家一個交代。”


    項喬巧恨恨的瞪了大熊一眼,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轉身坐回到椅子上,而後用不低的嗓門怒喝道:“我渴了!”


    汪赫筠連忙走到紅木桌案旁,倒了一杯熱茶,而後快步走到她的妻子身邊,低聲勸著。


    皇甫毅再次看向張箭,“請你說一說,你到底是為了何事才會出現在案發現場的?”


    張箭支支吾吾半天,看著皇甫毅越來越冷的臉,終於吞吞吐吐的開口道:“我看宴席吃的差不多了,就問過當時在一層招待客人的梁小姐,得知舅舅在書房休息,便走上樓來,想向舅舅匯報一下這個月幾家店鋪的結餘。可是我來到書房門口,敲了幾聲門,發現裏麵沒人應,本來就打算下樓,但心裏又想會不會是外麵的雨聲太大,舅舅一時沒聽見,因為怕誤了鋪子裏的事,讓舅舅責罵,我就一邊喊著‘舅舅’,一邊大著膽子試著推了下門,萬沒想到房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我向裏一看,發現舅舅趴在桌子上,我以為他老人家睡著了,怕他著涼,就走了進來。”


    “嗬,你還有那好心!別是想趁人不備進來偷東西吧!”項喬巧尖聲細嗓的嚷到。


    “你……”張箭麵紅耳赤。


    “據我們今天下午對項家人進行的詢問了解,你最近和項三爺發生過幾次爭吵?”


    “沒……沒有啊。”張箭連忙擺手。


    “劉管家,你來說。”皇甫毅沉聲道。


    “哦,是,皇甫隊長。前一陣,張少爺來找過老爺幾次。”


    “具體幾次,都是哪天?”


    “具體……,具體的嘛,我知道的是有三次,分別是上個月的月底、五日前和兩日前。”劉管家背向張箭說道。


    “你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嗎?”


    “知道,我進書房送茶水的時候,聽了幾耳朵,應該是張少爺想向我家老爺借錢。”


    “借到了嗎?”


    “沒有,哦,好像是沒有,我聽老爺高聲說……”劉管家看了一眼無比嚴肅的皇甫毅,不由得擦了擦汗,繼續道:“說張少爺貪了店鋪的錢,之前的他就不計較了,但是也不會再借錢給他,而且……。”劉管家擠牙膏似的一點點的說著。


    “而且什麽?”


    “而且老爺還說要趕張少爺走,不讓他再打理鋪子了……”


    “難道今天你上樓的目的還是為了借錢?”皇甫毅語氣森然。


    “是……是的。我嶽母病了,我媳婦讓我再好好求求舅舅,好歹借些個銀元應應急。”張箭低著頭,臉紅脖子粗的說道。


    “哈,一邊貪著我家的錢,一邊還想再借錢,你們夫妻二人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響啊,別以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媳婦的娘家也是一直靠著我們家的施舍過活?怎麽著,你是打定了主意,吃定我們家了是嗎?!皇甫隊長,快抓他!讓他把錢都給我吐出來!讓他和他媳婦都去蹲大牢!”項喬巧一副得理不饒人、趕盡殺絕的架勢。uu看書 ww.uukm


    “表妹,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我這些年鞍前馬後的為舅舅的生意忙活,風裏來雨裏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我現在每月的薪水還不如水晶宮的一個管事拿得多,還有這些年,你和方海又何曾真把我當過哥哥?!”張箭越說越急,不由得也提高了嗓門。


    “哥哥?!我呸!你姓張,我姓項,我是項家嫡出的大小姐,你和我稱兄道妹,你也配!”


    項喬巧盛氣淩人的樣子,讓人看了著實厭惡。大熊和小明不約而同的把臉別了開去。


    “好好,我不配,我不配,那這些呢,難道這些也不值幾個現大洋?!”張箭一把掀開自己的馬褂,露出精瘦而又滿是刀疤的前胸。


    項喬巧一愣,但緊跟著冷哼一聲,將頭撇向一邊。


    “我早些年一直做舅舅的車夫,好幾次,有仇家來尋仇,都是我衝在前麵,替舅舅擋了刀。而你們呢?你們又在幹嘛?一個是千金大小姐,除了吃穿打扮,你為舅舅做過什麽?!一個是舅舅最寶貝的兒子,整日胡鬧玩樂,方海進一次賭坊,輸掉的錢都抵得上我不吃不喝幹半年的!”張箭也是越說越激動。


    “不止半年,怎麽也得一年。”項方海斜睨著眼睛,嘴角微翹。


    “你活該,天生窮命,怨不得別人!”項喬巧盛氣淩人道。


    “你!”張箭雙眼充血,青筋暴起。


    “好了,那麽借錢不成就是你殺死你舅舅的動因嗎?”皇甫毅冷聲道。


    “我……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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