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兩天出了這麽多怪事,皇甫毅和白靖陽的臉上都不由的罩上了一層寒霜。兩人一商議,叫來管家說道:“現在你們家老太太和老爺一死一瘋,原因尚不明,聽聞你們家還有位太太,我們想向她了解一下情況。”


    管家聞言,不由得苦笑道:“這個……不瞞二位長官,我家大太太上個月就病倒了,已經般到府外的一座小宅院裏靜養多日了。”


    白靖陽看了一眼皇甫毅,歎了口氣,耐著性子道:“我們也不會過多打擾,但秦家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府中又無人主事,你家正房太太那,我們依慣例還是要問上一問的。”


    管家自知此話在理,便也不再多言,隻好頭前帶路,領著皇甫毅等人,穿過後院西南角的一個月亮小門,沿著勉強夠兩人並肩而行的窄巷,一路左拐右繞的來到了一個黑漆大門的院門口。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四四方方的小四合院,但與秦府那布局規整、結構對稱的三進大宅相比,卻有著雲泥之別。管家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院門,幾人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之時,就聽正房窗下不遠處的空地上,兩個正在爐子邊看著火的老婆子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嚼著舌根。


    “我以前和你說什麽來著,這秦府啊就是不幹淨,我聽老輩人說,明朝的時候,那個宅院是一個告老還鄉的大官的府邸,後來據說那家老爺的一個偏房因為受不了正房太太的虐待,在一個大雨天裏,穿著大紅的衣裙、投井自盡了,就是二進院子東南角那兒,你沒覺得那口井的井水特別的涼嗎?”


    “是啊!以前你說的時候啊,我都沒往心裏去,那後來呢?”一個頭發花白,穿著青色半舊襖裙的婆子一邊扇著爐火,一邊興致勃勃的問到。


    “後來啊,據說那個宅子每隔上些年就要鬧出點事來,非死即傷,這不又開始鬧騰了,咱太太上個月剛病,昨個老太太都吃上人了!”


    “媽媽誒,可真夠邪門的啊!”


    “你們兩個老貨,是不是又皮子緊了?!看我不出去撕爛你們兩個的醜嘴!”兩個婆子正說到興頭上,隻見正房的窗戶被人一把推開,一個胖大的婆子探出半個身子,衝著外麵劈頭蓋臉的叫罵到。


    “嗯哼!”


    管家一聲咳嗦,胖大婆子猛一抬頭,這才看到院門口站著的幾人,不由得張著嘴愣在了當場。這時管家忙帶著皇甫毅等人走上前來,說明來意。胖婆子警惕的看看眾人後,一言不發,咣當一聲,關上了窗。大家不由得麵麵相覷,尷尬的立在當場。


    “太太,您起來喝碗粥吧!”胖大婆子一手托著青花瓷的粥碗,一手去扶躺在紅木雕花大床上的女子,女子三十出頭的年紀,臉盤不大,左眼烏青,身材很是圓滾,此刻正懨懨的躺在床上,高一聲低一聲的哎呦著,本就不慎出眾的相貌,因為病氣更顯得憔悴醜陋。


    “我不喝,你就讓我死了算了,我咽了氣正好趁了那一對狼心狗肺的母子的心意。”女子聲音嘶啞的說道。


    “太太您可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不管老爺怎麽樣,我看老太太暗地裏還是向著你的。”婆子溫聲勸著。


    “向著我?”女子掙紮著翻身坐起,婆子連忙拿了一個厚實的錦緞靠墊給她倚在身後。


    女子順下一口氣,怒聲說,“我呸,我還不知道她?她原本就是個妾,後來還被秦家正房太太給趕出了家門,我用得著她向著我。哼,真當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呢,雖然我娘家現在大不如前了,但是我還有幾個在省城做官的堂哥,她這才還忌憚我幾分,要不是這樣,我早就被他們母子吃的骨頭碴子都不剩了。”


    “啊呀,我的好太太,您可別再置氣了。要我說啊,前幾日你就不該和老爺鬧,這爺們都是貪新鮮的,可這日子一久,興頭一過,那個小賤人以後還不是由著您收拾,您說您何必鬧這麽大呢。”說著胖婆子走到臥房門口,將厚重的棉簾子放了下來,阻斷了遠遠傳來的熱鬧的鞭炮聲。


    女子聽到自己的奶媽說起這些,不由得想起幾日前的那一幕,頓時悲從中來,伏在枕頭上嚎啕大哭起來。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我和你拚了!”啪的一聲脆響,秦付氏被重重的扇倒在地,臉歪了半邊,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今天我就明告訴你,這個女子我娶定了,你要拾趣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正房太太,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我念在結發夫妻的份上也都算了,你要是給臉不要,嗬嗬,我秦猛是個什麽人,你和我一個被窩那麽多年,不會不知道吧……”。付氏看著一條刀疤從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左嘴角,滿臉橫肉、麵目猙獰的丈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門簾一挑,一個精廋、頭發半白的婆子攙著一位打扮的十分富貴的婦人款款走了進來。婦人五十上下的年紀,個頭不高、窄長臉盤、三角眼、高鼻梁、薄嘴片,雖然現在是一把年紀,但依稀還能看得出她年輕時的嬌媚模樣。


    秦猛一看來人正是自己的母親,不由得連忙上前攙扶,“娘,怎麽把您驚動了?快坐下。”


    秦母橫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暗暗歎了口氣,轉身坐到屋中紅木桌旁的太師椅上。


    付氏一看婆母來了,急忙跪爬到秦老太太的裙邊,一邊哭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母親來的正好,老爺、老爺他一定要娶個小妖精過門,還請母親給我做主。”


    秦老太太看了這個兒媳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進門算起來也有一十五年了,現在膝下隻有星兒一個丫頭。前些年我替老爺張羅進門的那些妾氏,你也是非打即罵,到如今讓你明裏暗裏處置的一個不剩,我今天倒想來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你自己肚子不爭氣,就想讓我們老秦家無後嗎?”


    “母親,兒媳並非此意,隻不過娶妾進門,總要我這個妻子同意。其實我早已悄悄物色了兩個咱們寧城本地的姑娘,家世清白,人也是體健貌端,我原本打算過了清明就和老爺說,哪想到老爺這麽火急火燎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看到了個狐狸精,也不清楚什麽身家底細,就要急吼吼的抬進府來,這可是萬萬使不得!”說著說著,付氏又嚎啕大哭起來。


    秦母被她哭的太陽穴不由的一連跳了三跳,秦猛一看母親臉色不對,忙上前一腳將付氏悶倒,口中罵罵咧咧道,“好你個妒婦,還敢狡辯什麽要為我選妾,就你挑來的那些人長得都不如街角買豬肉的王婆,你當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賤人。”


    付氏一看丈夫那張比凶神惡煞還要厲三分的臉,心下頓時一驚,暗想這次怕是真要收拾她了,忙連滾帶爬的躲到了秦老太太身後,一邊躲、一邊大聲嚷嚷,“我沒法活了、沒法活了,母親救命啊……”屋子裏頓時鬧作一團。


    “給我住手!”秦老太太一聲斷喝,秦猛趕忙收了手,漲著一張紅臉,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付氏也連忙止了叫嚷,拿帕子胡亂的檫著滿臉的眼淚鼻涕,輕聲輕腳的依到老太太身側。


    秦老太太強忍怒火,拉過付氏的手,溫聲說,“兒啊,你的想頭我都知道,可是說一千道一萬,這子嗣為大,既然老爺這次執意要娶,你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小妾,傷了你與老爺多年的夫妻情分,再者說縱使那妾氏有朝一日生下了兒子,那孩子也得認你為母親,你說是不是?”


    “不行!娶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納那個小賤人進門,我早有耳聞,據說那個狐狸精今年才十六,長得是花容月貌,要是真讓她進了府,以後這個家還有我的好日子過嗎?我侍奉婆母您這麽多年,今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你們母子見我娘家這兩年破落了,就合起夥來欺負我,你們也不想想,當初我嫁入你們秦家的時候,我爹娘陪送了多少嫁妝,要是沒有我家的幫襯,你們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們忘恩負義……”


    “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秦猛聽付氏越說越難聽,不由氣的雙眼赤紅,兩步奔了過去,一把揪住付氏胸前的衣襟,迎麵上去就是一拳。付氏一聲慘叫,仰麵摔倒在地,秦猛怒氣未減,跟上去又是一腳。這時從門邊猛地衝過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半老婆子,uu看書 ww.uuknsh 一下撲擋在付氏身前。


    付氏此刻臉上挨了一拳,一隻眼已經睜不開了,身體抖如篩糠的窩在胖婆子懷裏,不住地抽搐。秦老太太一看鬧得實在不成個樣子,不由得勉強壓下胸中的暗火,先製止住兒子,而後又冷冷的道:“兒媳慎言,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想想你的星兒!”


    聞聽此言,付氏不由得全身一緊,掙紮著坐起道:“不許碰我的孩子,你們……她可是秦家嫡出的大小姐,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老太太您的親孫女啊!”


    “孫女固然好,但遲早也是別人家的人!”老太太冷言道。


    付氏聞聽此言,頓時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胖婆子一邊用手帕擦著糊了一臉的眼淚鼻涕,一邊義憤填膺的說道:“二位官老爺,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實情,自打老爺要納那個狐狸精進門,我們夫人就被氣得病倒了,而且這病是一日重過一日,這不現在還昏昏沉沉的睡著呢。說句不該說的,老爺也太心狠了,為了那個賤婢,硬是把我們夫人移到了外院,這都一個多月了,一次都沒來看過。”


    皇甫毅挑簾櫳,看了看裏屋床幔內,那個隱隱約約昏睡著身影,心中暗想“現在的秦猛就算回心轉意想來看你家太太,怕也是沒那個機會了。”


    而後皇甫毅又問了幾個問題,可胖婆子翻來覆去的就是替她家太太抱委屈,其餘的一問三不知。皇甫毅和白靖陽互換了下眼色,就起身出了房門。幾人剛一出小院門口,方才還哭天抹淚的胖婆子立馬換了一幅神情,精神抖擻的走進了裏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國有奇案之邊城追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皛並收藏民國有奇案之邊城追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