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回去,我要再試一次。”林淑雨看著羅夏,像是恢複了神智,又像瘋得更加厲害了。


    “你不是個精神體嗎?回家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羅夏納悶有點,如果憑借戀人的身份,她就可以把自己搞到那樣。


    相比較之下,林淑雨和她家人一起生活了幾十年,論及性格熟悉程度,她幹擾到她的家人應該更加容易才對。


    “我試了很多次,那個冒牌貨對於心智力量有非常高的抗性,我的手段對她完全沒用。”


    “那你也許可以試一試你的父母?”羅夏提議道。


    林淑雨冷笑道:“我要的是現實世界的一個身份,一個容身之處,你到底有沒有關心過我!對他們使用心智力量,把他們也卷進來怎麽辦?你想害死我嗎?!”


    “別的我不管,直接告訴我你的計劃和方案,我們現在是路人關係,我對你沒有任何好感,隻是覺得你很煩,我才想一次性的解決問題,永久的打發掉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幻想什麽舊情複燃破鏡重圓之類的,我隻是想處理掉你。”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虧你還考上了大學,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要是我有朝一日成為無罪之身,我會把今天你對我的蔑視和羞辱,成倍的奉還給你!”


    羅夏眼皮子跳了一下,態度真誠的聳肩撇嘴:“我喜歡和人尬聊,但,不是和你。”


    “趁我樂意耐煩幫你一次的時候,你最好嘴巴機靈點,否則我寧願玩一晚上的輪椅也不想和你講話。”


    似乎是真的感覺到了羅夏不耐煩的態度,林淑雨眼中的光輝減弱了許多,然而她還是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座精神的監牢。


    大約花了幾分鍾來思考,林淑雨說出了她的想法:“好,我答應你,隻要你幫我離開這地方,我絕不再纏著你,以後什麽恩怨情仇都一筆勾銷,不過你也不能再拿類似的借口來威脅我,也不能讓我幫忙做任何事。”


    “行。”羅夏言簡意賅,絕不和林淑雨多說一個字。


    “現在走,越快越好。”林淑雨補充道。


    羅夏無語:“停一下,現在外邊是血月,不知道有多少鬼東西在外麵晃悠,現在出去等於自殺。”


    “血月、什麽血月?難道你不是從彌樂街進來的?”林淑雨疑惑道。


    “不行,不管你是從哪進來的,拖得越久對那個冒牌貨越有利,想辦法帶我回去。”


    羅夏看了林淑雨兩眼,借口考慮一下走出通道,他回身又看見了窗戶背後的護士。


    心思一動,羅夏問道:“這裏是彌樂街嗎?”


    護士仿佛一眼看穿了羅夏的心思,又像是全程旁聽了兩人的對話:“這裏,隻是心智力量覆蓋到此位麵的一處真實投影,要是想從這裏傳送到彌樂街,再從彌樂街傳送到你家,這種空間跳躍是違反心智力量使用規則的,除非你有消耗性資格證書,否則我不建議你這麽做。”


    “她是犯人還是病人?我帶她離開沒關係嗎?”羅夏問道。


    “沒有關係,標準療法已經全部用過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不管是犯人身份的懲罰,還是病人身份的治療,她隻是一個被放棄的病患。也許你可以將她從姑息療法中拖拽出來,不過作為專業的精神鑒定人員,我們必須給你一個提醒。”


    “被放棄的病人,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它們都會被關在這處被世人遺忘的監牢,直到她灰飛煙滅,或者世界終了。”


    “你把她帶出去,除了傷害她的父母,在你們所謂的現實世界造成混亂,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


    護士說完,抬手指向門口,兩張卡牌無聲飄落。


    一張寫著【癡人說夢】,一張寫著【緣木求魚】。


    “解讀一下。”護士問道。


    “癡人說夢,原本是指對愚人說夢話,而愚人把夢話信以為真,曾經是用來形容異想天開說胡話,比喻不可能辦到的事,現在好像增加了蠢貨說怪話的意思。”


    “緣木求魚倒是沒有意義變化,緣是爬的意思,緣木求魚就是爬到樹上去找魚,比喻方法錯誤,不可能達到目的。”


    “很好,如果你不知道什麽是瘋狂和正常的區別,就拿這些測試卡牌去問問她吧,想做就做吧,隻要您覺得值得,並且能夠為此付出代價,那麽這對您來說就是有意義的積極嚐試。”


    護士的麻袋頭套不斷蠕動,一副歡愉而詭異的模樣。


    羅夏認為護士雖然有些奇怪,但她並沒有危害性,她的意見值得一試。


    回到牢房,羅夏把兩張紙片遞給林淑雨,要求她解讀卡牌。


    “癡人說夢的意思,是告訴我們,把自己做的夢說給別人聽的都是白癡,除了引來攻擊和嘲笑,並沒有意義。”


    “緣木求魚的意思,是一塊自認為有緣分的木頭,想要求一位僧人把它做成一件木魚讓它修成正果,可惜它隻是一塊木頭,尋常僧人聽不見它的話,自然無法滿足它的心願,得道高僧不想接觸這等扭曲異物,寧願將其焚毀也不想亂生因果枝節,所以這句成語講的隻是一個悲劇。”


    “解讀完了,所以我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羅夏盯著林淑雨,他驚奇的發現,林淑雨的話雖然同樣是瘋言瘋語,但她的思維邏輯和條理分析居然是正常的!


    也許在外人看來,她是真的瘋了。


    但是在她自己看來,她是否是一個陷入瘋狂而無法自查的無辜者呢?


    “那是什麽表情?你也覺得我瘋了嗎?”林淑雨冷笑一聲。


    “你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因為自己占大多數,就認為自己是正確的,把持有不同意見的人都打成異端,消滅多餘的解釋,希望世界上隻剩下一種愚昧的聲音。然而毀滅在即,無法覺醒的愚者隻能自取滅亡,如果你看透了這世界瘋狂的本質,你就失去了活在夢裏的資格,但是你也會得到通往真相的鑰匙。”


    “成語、俗語、你熟悉的每一個簡體字,每一個形容詞,總有一天都會變味,你熟悉的人世,早晚會在此凋零。”


    “當尷尬變成監介之後,你覺得是個玩笑,當你的孩子告訴你這樣寫拚音,老師給你打零分,並且質疑你身為父母的權威之時,你才會知道世界變了,我們都是落伍的淘汰品,就算穿越重生,無法適應新的世界,也隻會留下凡庸者的悲哀。”


    “這個世界在高效的運轉著,沒人知道誰永遠是對的,為什麽你們就不能留給我一片空間,僅僅因為我的觀點和你們不一樣,我的理解角度和你們不同,你們就一定堅持認為我是瘋子呢?”


    林淑雨猛地伸手抓住了羅夏的手腕,烙鐵般的疼痛如此清晰的傳來:“如果你是那位高僧,我是那塊木頭,你會來成全我修成正果嗎!”


    痛到極點的結果,居然是崩潰式的恐怖。


    羅夏愣在原地,仔細品味著如此深切的痛苦,震驚之餘,他覺得自己的理智略微產生了新的萌芽。


    他不知道那是裂痕還是新的分支,總之,他覺得自己哪裏有點不一樣了。


    “妖僧!”林淑雨忽而鬆開了手,滿麵驚懼的倉惶後退。


    忽而,她又安靜下來,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手掌,好像在懷疑剛剛的觸碰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羅夏也看向自己的手掌,他想象著,自己的每一個皮膚每一個細胞,都是微小的粒子構成的,這些微小粒子之間的吸引力組成了物質,又是這些物質組成了生命,然而太空卻是生命的死域。


    地球上出現了生命,到底是陰謀還是奇跡?


    所謂的人類,和太空中的有機塵埃真的有什麽不同嗎?


    然而,這種冥想的自然忘我之感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人生的煩惱還有生活的負擔。


    “你說世界要毀滅?”羅夏問道。


    “世界永不毀滅,不是人類將被毀滅,而是我們將被毀滅。”


    “如果你能理解,我作為一名預備的淘汰者,忽而發現自己站在排隊等待銷毀的傳送帶上,充滿了自我意識和對於失去生命的恐懼,那麽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要逃離那一切。”


    “行了,跑路就跑路,我今晚聽夠太多廢話了。”羅夏故作頭痛,轉身離開了牢房。


    “我要休息一下,血月之下夜晚太危險,等天一亮我就想辦法帶你離開,uu看書.uuanshu.c到時候需要你來配合,珍惜你最後的機會,我不希望到時候出什麽幺蛾子,你趁早做好心理準備。”


    羅夏略微走開幾步,腳步聲停,身後又傳來那古怪的呼嚕聲,同時多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隨便羅夏發現,瘋子和陳衝雖然隔著一麵牢牆,但還是能伸出一隻手,拿著一隻手機共享著看電影。


    “哇!這個恐怖片好恐怖啊!我心髒受不了哇!”


    “是啊是啊,差點就鑽出來了,還好我眼疾手快的按了暫停鍵,讓這個鬼永遠卡在這裏,你多看她幾眼就不怕啦!”


    “說的也是,仔細一看也沒什麽恐怖的,趕快把暫停關了,我要繼續看。”


    兩人語速急快,一唱一和宛如雙簧,而且語調接近,一時間羅夏竟然分不清到底是陳衝還是瘋子在說話。


    大約,他們是真的瘋了吧。


    不,我什麽時候產生了他們沒瘋的錯覺?


    羅夏搖搖頭,感覺精神極為疲憊。


    走出通道,發現這公館的大廳裏連個凳子也沒有,除了那扇不知從哪鑽出來擋門的輪椅,隻有坐地板的選項。


    走到大廳中間盤腿而坐,羅夏看向三個方向的窗口,3名護士確實幾乎一模一樣。


    盡管此地距離小巷入口不到一圈操場的距離,按正常速度奔跑,應該很快就能逃脫,但這裏是異常空間,羅夏比較擔心出意外,不得不考慮使用心智牌來增加安全逃脫的可能性。


    就在羅夏越來越沒有頭緒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輪椅自主轉動,緩緩的開到了他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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