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網吧的櫃台後坐著一名全身繃帶的男人,戴著黑色耳機搖頭晃腦,見到羅夏進來,象征性的抬了抬頭:“玩新開還是玩殘局?”


    這兒的氣氛有些微妙,比起正經網咖,更像是一家黑網吧。


    羅夏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這裏和外麵不一樣嗎,怎麽這麽簡陋?”


    繃帶男斜了羅夏一眼:“反正都是穿越,你管它是被車撞還是被雷劈,事在人為,穿越的形式與穿越的結果大多數時候沒半點關係。”


    “……我想知道有沒有簡單的殘局,想練練手。”


    “機器開著人沒了的都是殘局,刷一下手表就能看,試玩卡支持5分鍾試玩體驗,隨便插一張心智牌就是自己進入殘局接著打,沒事別煩我,自個兒去玩吧。”


    繃帶男丟給羅夏一張試玩卡,又重新回到了搖頭晃腦的狀態。


    明明這裏沒什麽生意還這麽任性,真是個怪人。


    羅夏避開櫃台的位置,看到了幾個零散的黑袍玩家,顯然他們對羅夏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但是讓羅夏感到吃驚的是,這破地方玩家不多,圍觀群眾倒是不少。


    漆黑的網吧內,不斷重播著遊戲畫麵的空坐機器其實很好找。


    羅夏小心翼翼的湊到一處圍觀群眾的邊上,發現一名玩家正在汗流浹背的操作,而聚集在他身邊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玩家,而是賭徒。


    如此簡陋的環境裏,他們居然擺了張小桌在下注,時不時如雞鴨一般伸長脖子觀察玩家的狀況。


    更古怪的是,他們見到羅夏走過來坐在旁邊的空機器上,竟然十分熱情的湊了過來。


    “小兄弟,你戰鬥能力怎麽樣?兄弟我最近已經窮得揭不開鍋啦,連續下注虧損2局,這次再失敗就沒有金粒可以抵扣了,要不你給我來一波演講,你替我打贏了我就給你1%的利潤,你看如何?”


    “嗬,看他這神閑氣定的模樣,應該是金粒還多,隨便來玩玩的主。哪像你我已經火燒眉毛,再沒金粒抵扣就要被強製拉入牌局了。”


    “對對對,少說廢話,再分析下這家夥的狀況和操作吧,我可不想再輸一次了啊。”


    “???”


    羅夏沒搭理他,但恍然間他意識到,在別人眼裏,自己估計也是黑袍麻袋頭的模樣,因為他們並未觀察自己多久,也完全沒拿自己的學生長相說事。


    稍微調整了一下視角,羅夏發現這名玩家身形呆滯,鼠標鍵盤在他麵前幾乎隻是個標配擺設,而屏幕上的人影卻是自主行動。


    呃,等等,大體畫麵是一個沒有任何裝備的人類,手無寸鐵的想要屠殺一隻大野豬。


    畫麵質量感人,ui麵板幾乎是個擺設。


    好吧,不用仔細看了,完全就是九流小作坊批量生產的垃圾遊戲。


    羅夏失了興致,不過他能理解對方選擇的原因:骷髏鬼魂什麽的牌局戰鬥恐怕會過於刺激,殺野豬之類的垃圾遊戲雖然沒什麽觀賞性,但安全指數卻要高出不少。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淪落到需要打野豬來苟活,應該不能挑遊戲好不好玩了——再垃圾的遊戲,能活下去才是主要訴求。


    羅夏對於獵殺野豬完全沒興趣,慢條斯理的選擇畫麵。


    老舊的機器,鍵盤鼠標異常幹淨,連煙灰都沒有落下,但在電腦桌旁的刷卡器和煙灰缸裏,卻放著一張燒掉一半的牌,還有鹽粒一般的卡片灰。


    味道有些怪異和熟悉,類似詛咒牌的味道,不過卡麵已經燒得麵目全非,隻能勉強看見幾個字:報應,因果循環……什麽的。


    習慣性的甩了甩鼠標,點開遊戲菜單,羅夏發現自己熟悉的遊戲並不多,大多數都是些近乎亂碼的圖標和遊戲名,翻了半天才看到幾個眼熟的類型。


    身為一名普通大學生,哪怕是穿越了,羅夏也是心裏有逼數的存在。


    被烏鴉夫人在背後大搞特搞,把恐懼牌搞成了手機鋼化膜的時候,他壓根兒沒半點反抗能力,也沒有覺醒什麽狗屁情緒力量,再加上從小和人衝突不多,又不是校園小混混,自評戰鬥能力十分感人。


    除了遊戲、小說、恐怖劇之類的羅夏勉強有點經驗和套路方麵的優勢,當個鍵盤俠還能站著說話不腰疼,其他類型實在是太作死了。


    算了,隻要是打怪升級打裝備的遊戲,小心一點應該都還好吧?


    不管怎樣,坐以待斃也太絕望了,想了解心智牌就必須通過這一關。


    等等,這個手感是?


    羅夏不動聲色的摸出了懷裏的兩張牌,一張是試玩卡,一張居然是瘋子的日記,隻不過它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張卡,名字叫做【代價】。


    悄悄拿它在刷卡器上劃了一下,界麵立即提示了幾個選項。


    選擇:讀檔瀏覽。


    選擇:???


    注:並非卡主,主要功能無權限。


    點開讀檔瀏覽,一大串堪稱手機拍攝縮略圖的遊戲圖標浮現出來。


    令人吃驚的是,羅夏在圖標上看見了唐慧賢的臉,也看見了林淑雨和陳衝的臉,從遊戲圖標上的備注日期來看,這家夥早在2年之前就應該和他們有過接觸了,接觸唐慧賢則更早,圖標創建日期有7年了。


    屏住呼吸,羅夏的心髒加速跳動,他點開唐慧賢的頭像,一瞬間感覺指尖一麻,一陣扭曲眩暈的感覺讓他意識到自己又被傳送了。


    “朋友,如果你覺得這樣的玩法不夠過癮,你可以悄悄偷拍你親戚朋友陌生路人的各種表情,把他們處理成一寸免冠照,然後做成遊戲圖標,如此食用風味更佳。”


    瘋子的聲音,羅夏有印象,不過比起他急急忙忙趕過來把自己轟出書房的時候,這會兒的聲音要邪魅瘋癲得多。


    “我叫肖兵,某天我被人鑒定出是個瘋子,然後我就越來越不正常了。”


    “不過我認為,事件萬物存在著交換與代價,雖然許多人不能理解我的行為,但是他們卻想要從我這裏得到力量。”


    “也許牆外頭的那些家夥說得沒錯,人類的本性就是‘瘋狂’和‘愚蠢’,當我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來到了僅僅屬於我的聖地,我也知道我永遠回不了頭了。”


    “我並不後悔,甚至覺得很爽。”


    身體一陣發冷,羅夏看見肖兵出現在醫院的太平間,他輕輕的拉開了保存屍體的冷凍櫃,撫摸著一張眼熟的臉。


    仔細看去,這個屍體竟然是捕快,不過他此時的模樣,比之前遇到時要瘦弱得多,而且,他的屍體竟然沒有穿衣服,臉上還貼著一張古怪的單據。


    瘋子肖兵把單據拿出來念了念,一聲輕笑:“蕭河,1000元屍體穿衣費未繳納,嗬,好一個穿衣費……”


    說完,瘋子又湊下身去,極度引起看客不適的舔了一下蕭河的臉。


    “怎麽,覺得自己年輕就不想死嗎?當初叫你安安心心的混個低保,以後混到其他有關部門也好過做個賭徒和棋子,結果你死到臨頭才給我打電話,這能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嗎?”


    蕭河當然沒有說話,畢竟他是個屍體,不過從他屍體上隱隱冒出的黑氣可以看出,這家夥隻怕是個自帶電影特效的屍體,搞不好隨時都要詐屍的類型。


    “前世今生的怨氣你怎麽還留著不放,作死那麽次,嫌詛咒卡不夠多還是怎麽?是的,是的,牆外頭的家夥我認識幾個,通過它們我可以幫你重生,不過這樣一來你就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了。”


    “作為一名失去記憶的傀儡和臥底活著,我不會對你要求太多,因為你也是我儲存記憶,避免崩潰的一種方式,總之我們的交易方式向來如此,考慮好了嗎?”


    肖兵說完,忽然捂住了蕭河的鼻孔。


    忽然,他又莫名其妙的笑了,這笑聽得羅夏渾身起雞皮疙瘩,uu看書ww.uuansh 要不是知道這隻是瘋子的記錄存檔,羅夏還以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好說,好說,自我移除記憶雖然價錢便宜,但其實也等於死了一次,重生出來的那個人,畢竟和原版的不一樣啊。”


    “你說,讓一個人失去所有記憶重新開始,這和死了有區別嗎?抹殺所有的人格,讓重生出來的那份意識以為那就是自己……”


    “嗬嗬嗬嗬,放心,我不會太過分的,畢竟總有一天我還得靠你騙過它們恢複記憶嘛,總之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的卡組太厚了,總有一天也必然會為了逃脫心智詛咒牌的製裁而主動丟失記憶。”


    “那麽,你的記憶加密之後放在我這裏,我的記憶加密之後放在你這裏,根據那種儀式的力量,總有一天你會帶著記憶來找我,我們會在相遇的那天完全複活,繼續進行我們的計劃。”


    “時間無法磨滅我們的約定,謊言無法掩蓋我們的真相,祝你好運。”


    瘋子忽然動作定住,一眼青光向門口射來,羅夏隻覺得一瞬間那眼神鋒利得像是一陣刀片雨,身體本能反應的想要避開那股無形的氣流。


    這,流血了?


    羅夏摸了摸眼眶,轉頭看向門口,那一名倒黴的醫生竟是直直的躺在地上,下巴脫臼一般的大張著嘴,滿眼血絲滿臉冰霜,血液停滯的淤紫在他身上到處都是,居然是被直接嚇死了!


    這時,畫麵又是一陣扭曲,羅夏搖頭自醒,發現繃帶男站正在身邊。


    “有失主申請尋物,舉報你是小偷,請跟我走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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