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在朱高熾的心中,明成祖就是自己的天。


    雖然在朝中,自己和父皇有些觀點上的衝突,但父子間的感情,卻從來沒有因為這些而有所衝淡。


    至少,在朱高熾這方麵,從來沒有過。


    而今,父皇已經年逾花甲,到了懷來衛,竟然連病三日。而自己,今天才知曉。


    父皇勤於朝政,這三天不能參加‘狩獵’,應該是病得不輕。作為長子,在父皇生病期間,不能陪在身邊,朱高熾心如刀絞,心疼而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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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杜少勤,一把就將朱高熾的右臂抱在了懷裏:“殿下,不可。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大明還仰仗著您啊。您千萬不能前功盡棄。”


    聽見杜少勤的話,朱高熾的右臂漸漸放鬆,整個人往椅子的後背上一靠,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段天明轉過身,淡淡的道:“殿下可知道,在皇上沒去參加‘狩獵’的時候,這狩獵活動,是由誰繼續主持麽?”


    “除了兵部尚書洪天仁洪大人,還會是誰。”朱高熾雙眼無光,輕聲說道。


    “嗬嗬,殿下一定想不到,主持‘狩獵’行動的,並不是總指揮洪大人,而是趙王。”段天明站了起來,靜靜的看向朱高熾。


    “什麽?是趙王?這不可能。”根本不相信這話,朱高熾緩緩的搖著頭,“父皇都不允許他上朝,怎會帶他去懷來衛,更不會讓他主持‘狩獵’活動。”


    “嗬嗬,殿下來到東廠大牢,也有些日子了。這外麵發生的許多事,您還不知曉。趙王現在可是神通廣大,挑撥的皇上對肖塵現在都不理不睬的。依我看來,這次皇上生病,多半與那趙王有關。”段天明冷冷的道。


    懷來衛傳回來的消息,自從皇上在懷來衛出現以來,從未見肖塵露麵。


    倒不是說,段天明擔心肖塵的安全。憑借肖塵的伸手,任何人想給他用強,隻怕是自討苦吃。


    可對於大明王朝,肖塵卻是忠心耿耿。


    段天明擔心的是,皇上已經選擇傾向於趙王一邊,開始冷落肖塵。


    畢竟,不管什麽理由,肖塵可是拿掉了二皇子漢王的右手啊。


    打斷骨頭連著筋,皇上因此而遷怒於肖塵,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與趙王有關?你是懷疑,趙王從中做了手腳?”朱高熾一臉驚詫的問道。


    自己這個弟弟,雖然脾氣不好,但還不至於做出如此忤逆的事情吧。


    “我也隻是懷疑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不過他能主持‘狩獵’一事,顯然也是得到了皇上的許可。最主要的是,肖塵有可能也被皇上冷落了。這樣看來,皇上答應肖塵,在你未出東廠大牢之前,不考慮重立太子的事,也不一定還作數。”段天明越說,越感覺到危險的臨近,整個人的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就算是父皇要立趙王為太子,也沒有什麽。都是父皇的兒子,他也有繼承大統的權利。但是,他若是敢對父皇做出忤逆的事情,我朱高熾今生一定與他周旋到底。”


    朱高熾額頭青筋暴起,儼然這個大家公認的“老實人”,也暴怒了。


    “肖塵為了殿下你,才砍掉了漢王的右手,讓他打消爭奪嫡位的念頭。正因為如此,觸怒了皇上。而今,肖塵被冷落,趙王得寵,唯一能夠改變這種情況的,隻有殿下你了。”段天明道。


    “嗯。”朱高熾點點頭。


    父皇之所以不喜歡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的形象。


    而今,自己已經和以前完全不同,趙王相對於自己的優勢,已經不複存在。


    自己乃長子,又有著多年的監國閱曆。隻要正常的站在金鑾殿,父皇就不能廢除自己。


    朱高熾相信,自己在朝中百官心目中的地位,要高出趙王許多。


    再加上自己的那些舊部,重新進駐東宮,才能徹底粉碎趙王的奪嫡陰謀。


    也隻有這樣,才能將肖塵從父皇的冷落中,解救出來。


    看著朱高熾點頭,段天明道:“盡快的養好傷,所有的事情都還能夠挽救,否則的話,一切都會成為空想。殿下剛才的動作,很是危險啊。若不是杜役長及時出手,我們就會徹底的失敗。”


    “我知道了,剛才也是擔心父皇,一時間有點衝動。以後不會了。”朱高熾道。


    “嗯,”段天明點點頭,“太陽已經偏西,我們回去吧。”


    “走,回去。”朱高熾也跟著道。


    段天明走到朱高熾的身後,推著他的“輪椅”,緩緩向著牢房走去。


    身後的杜少勤,將二人躺過的門板扶了起來,靠在了圍牆上,招呼了一下附近的校尉去收拾其他東西,便向著段天明二人追來。


    朱高熾所住的牢房,大門敞開著。


    但大門的寬度,不足以讓朱高熾身下的“輪椅”通過。


    所以,杜少勤才趕了過來,在牢房的門口,兩人將朱高熾架起,抬進了牢房。


    門口的校尉,也端著一個熱水盆,拿著布條個膏藥,跟在三人身後走了進來。


    “今天又要換藥麽?”看著校尉手中東西,朱高熾坐在床上,不禁問道。


    “現在,是殿下恢複的緊要關頭,這藥,必須天天換。”說著,段天明已經坐在床邊,準備動手。


    “你們先換藥,我去看看虎骨湯熬好了沒有。”杜少勤說著,轉身走出了牢房。


    看著忙碌的眾人,朱高熾心中一陣感動。


    在此之前,他對東廠壓根沒一點好感。


    認為東廠,就是父皇用來加強統治的武力工具而已。除了殺人不眨眼,其他的一無是處。


    而進入東廠大牢之後,看見肖塵為了自己繼承大統,四處奔波。為了徹底粉碎漢王的奪嫡念頭,更是不惜得罪了父皇。


    現在,肖塵已經身陷險境,東廠的人仍舊繼續為自己恢複傷勢而努力,這種恩情,朱高熾深深的記在了心頭。


    就在段天明,杜少勤,包括太子朱高熾,都在為肖塵的處境擔心的時候,土木堡行營大門口,出現了一道身著飛魚服的身影。


    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千戶柳如風,趁著皇上去往懷來衛的時機,悄悄來到了東廠校尉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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