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高煦坐直了身子,雙手扶著案幾,看著莫離,“是誰?如此的不識抬舉,就不怕本王爺和他秋後算賬?”


    “王爺莫急。此次朝中百官,並不知道是王爺您在背後策劃的這起聯名上書,追責紫衣校尉。所以,有個別和李安有矛盾的官員,沒有加入聯名也很正常。但是,有一點屬下想不通,都察院和刑部,都是大明三法司的其中一個部門,經常一起辦案,關係應該走的比其他人要近的多,可這次,唯獨都察院,沒有參與聯名上書。”


    莫離一字一句,緩緩的說道。


    “都察院?又是江千嘯那個老匹夫?”朱高煦抬起右手,在案幾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提起都察院,朱高煦就來氣。若不是江千嘯那個老匹夫在父皇麵前戳自己是非,自己也不會被父皇剝奪冠服,準備廢為庶人。


    莫離點點頭:“正是江千嘯。而且,不光江千嘯沒有參與聯名上書,都察院的右都禦史萬頃,左右福都禦史,左右僉都禦史都沒有參與聯名上書。這是江千嘯將整個都察院都控製了,不允許他們參與此事。”


    “這個老匹夫,一定是嗅到了危險,不願意參與其中,選擇了明哲保身。”朱高煦道。


    “江千嘯為官幾十年,能穩穩的坐在左都禦史的位置上,自然是有著一定的本事。他將此事看得透徹,不參與就不參與了,隻要他不破壞王爺大計,我們用不著理睬他。”


    “隻是,若這江千嘯暗中和百官走動,破壞王爺的計謀,王爺有沒有想好如何應付?”


    “如何應付?本王倒是沒想過他會這樣做。若他真的想要破壞,我們隻能催促李安,加快針對那紫衣校尉的速度,在他破壞之前,爭取從父皇的口中,得到一個結果。”


    朱高煦右手放在案幾上,將酒杯端在空中,沉思了一下道。


    莫離閃動了幾下他那小小的老鼠眼,壓低了聲音:“王爺就沒想著,讓趙王從中推進一下事情的進度?”


    朱高煦一愣,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一出。


    雖然趙王現在和自己一樣,都不得寵,但他畢竟是父皇的親兒子,又住在京城,若是想和父皇說說話,倒也不難。


    若是他能進到皇宮,指出倉成之死已經在朝廷犯了眾怒,或許父皇會考慮收回禦賜紫衣。


    若是剛剛賜出的紫衣又收回來,父皇的心裏一定很不舒服,到時候,百官又跟隨著太子極力反對鄭和再度遠航。


    幾件事重疊起來,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應該是一落千丈。


    想到此處,朱高煦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向身邊的謀士莫離:“給趙王修書一封,讓他暗中推波助瀾。”


    。。。。。。


    李安府邸門前的大街上,看著段天明將監視尚書府的人手安排妥當以後,肖塵二人急速的返回了東廠駐地。


    林尚禮端坐於大廳的嶽飛畫像之下,等候著二人的消息。


    朝中突然出現的百官聯名上書,看似問責肖塵,其實是針對皇上的禦賜紫衣,間接的更是對東廠特權的不滿。


    敢做出這種事情,林尚禮不相信刑部尚書李安有這個膽子。


    兩道矯健的身影在夜色下,走進了東廠大廳。


    “查出來什麽眉目沒有?”看著風塵仆仆的二人,林尚禮抬頭問道。


    轉過身,又吩咐小李子往大廳火爐子裏麵加點木炭。


    正月的京城,寒冷依舊。尤其這入夜以後,沒有燒旺的火爐,一般人身上哆嗦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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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肖塵和段天明身體強壯,可林尚禮也不願意他們在東廠大廳裏麵受凍。


    將雙手從袖子裏抽出,搓了幾下又捂在臉上,肖塵直接在火爐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安的管家,行事比李安本人穩重老練的多,又曾經是漢王護衛天策衛的人,我懷疑,他是漢王安排在李安身邊的人。”


    肖塵身體向前一彎,幹脆將整個臉龐放在了爐火上方,烤肉一樣的吸收著火爐的溫度。


    看見肖塵這幅尊容,一旁的段天明也忍受不住了,走到火爐跟前,張開雙手,也烤起火來。


    “小李子,去拿一壇燒酒過來。”看著自己的得力幹將被凍成了這般模樣,林尚禮也有點心疼。


    “尚書府附近,安排我們的人了沒有?”林尚禮又問道。


    “嗯。”段天明點點頭,用已經考熱的雙手,在臉上搓了起來。


    “這夜晚,如此寒冷,讓他們多加點衣服。”林尚禮道。


    “校尉們提著火爐呢,幾個時辰一換崗,輪流烤火著呢。”段天明應道。


    小李子已經將一壇子燒酒拎了過來,倒了滿滿兩碗,分別遞給肖塵二人。


    “朝中百官都盯著東廠的特權不滿,他們哪裏能看見東廠校尉為了將一起案件徹底查清,所受的罪過。”一口將碗裏的燒酒幹了個底朝天,肖塵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這幫文臣,好好的輔佐朝政就是了,非要整出這麽多的幺蛾子,跟著別人瞎胡鬧,被他人當槍使。這事過後,又會有一批人落馬。真想不明白,他們也都是有學問的讀書人,怎麽連這一點都看不清呢。”


    林尚禮嘟囔著,也將椅子拉到了火爐跟前。


    似乎是一碗酒下肚,渾身暖和起來了。肖塵咧著嘴,嘿嘿一笑道:“咋們東廠和錦衣衛,就是那些文臣的眼中釘肉中刺,尤其是皇上禦賜給我麒麟紫衣之後,更如同一把利劍懸掛在他們的腦袋上。不將這柄利劍除去,他們寢食難安。正好,借著倉成之死,他們便以為抓到了把柄一樣,開始大舉反攻。”


    看著笑嘻嘻的肖塵,林尚禮瞪了他一眼:“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很是擔心你的安危,你倒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肖塵壞壞的一笑:“廠公大人多慮了,您又不是不了解皇上,這麽容易的讓他收回成命,皇上的麵子往哪裏放?再說了,現在的錦衣衛,已經成了一把鈍刀,隻剩下了我們東廠。若是連東廠也成了鈍刀,皇上用什麽製衡這些文官?”


    “我感覺,你有必要明日跟隨我,進一趟宮。”林尚禮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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