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廳,登時被一種怪異的氛圍籠罩。


    肖塵和段天明對視一眼,相互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詫異,還有一絲欣喜。


    剛才還告誡眾人,在這裏不要提歐陽家族,甚至不要提“歐陽”兩個字。而今,卻從徐掌櫃的嘴裏說出歐陽家的二公子,在此彈琴賦曲,這個消息來的有點突然,讓人錯不及防。


    雖然一瞬間就將歐陽家族和脫逃的歐陽千戶聯係在一起,肖塵的臉上卻是絲毫的不動聲色,故意做出一副詫異的表情,將眉頭緊皺,看向徐掌櫃。


    “一個男人,在此撫琴?”


    “公子,您是否被驚到了了?”徐掌櫃得意的笑了起來,“其實啊,所有第一次見歐陽公子撫琴的客人,都被驚到了。”


    “確實是驚到了。在正常人的思維中,撫琴彈曲的多為女子,徐掌櫃說這裏彈琴的竟然是一個大男人,而且是易州三大家族之一的二公子,還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啊。”肖塵笑道。


    對於這歐陽家族,肖塵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他真想一股腦的將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全部問出來,隻是,這歐陽肖克既然選擇了在這裏撫琴,誰又敢斷定,這徐掌櫃和歐陽家族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呢?


    此次出來,就是要廖向河的案子有一個完滿的結局,即便是少一個無關緊要的案犯沒有被抓獲,也是讓這起案子不算完整查獲。


    既然已經住在了這家客棧,就不怕沒有歐陽家族的信息。


    徐掌櫃哪裏知道肖塵此刻的想法,自顧自的介紹著客棧內的特色,隻希望像肖塵這種大家族的公子能多住些時日,也增加一下自己的收入。


    “公子可千萬不要小瞧了歐陽公子的男兒身,他彈的曲子,比一般的女子手法都細膩。有時候,隨著曲子,歐陽公子會邊彈邊唱,客棧裏許多的客人,都曾被他唱出了眼淚。”


    徐掌櫃說的興起,眉毛輕輕上揚,那副得意的表情,好像唱曲的是他一樣。


    肖塵從小吃著百家飯,靠著撿拾殘羹剩飯才得以存活下來,整日在求生的意念中逐漸長大,哪裏對這些衣食無憂的文人墨客才有時間追逐的賦詩弄曲感興趣。


    此刻,他想知道的是這二公子為何會來這平民客棧裏撫琴,他的大哥是否已經回到了歐陽家族,整個歐陽家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可這一切,總不能直接了當的問吧,還隻能從這歐陽肖克身上過度過去。


    “男兒誌在四方。要麽馳騁沙場,要麽造福百姓。躲在一家客棧裏沉曲撫琴,即便是文采橫溢天賦過人,我也是欣賞不來。一個大家公子,到你這客店裏為客人撫琴,恐怕不太合適吧。”肖塵淡淡的笑著,並沒有順著徐掌櫃的話語接下去。


    這句話,倒不是說肖塵看不起那些文人墨客。像清河店的王族長,博學多才,肖塵心理是由衷的敬佩。


    這歐陽肖克,既然是歐陽家族的二公子,勢必從小讀書識字。就算不想著考取功名,為國分憂,也應當努力的去學習經營家族產業,替家人分擔一點生活的重擔。


    這種賦詩作曲的雅興,也應當在偶爾閑下來的時候陶冶一下,一味地沉迷於其中,卻是有點枉為男兒身。


    看看清河店,看看順義縣,看看昌平州那些苦苦掙紮的老百姓,再看看眼前被各種收費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徐掌櫃,這歐陽家的二公子,就是因為衣食無憂,吃飽了撐的。


    “唉。”那徐掌櫃聽了此言,非但沒有生氣,卻又長歎一聲,“這歐陽公子,也是一個苦命的人。”


    “苦命人?”肖塵淡淡一笑,雙眼盯著徐掌櫃,“生在易州三大家族之一的歐陽家族,應該是自幼讀書衣食無憂,比那些在田地裏勞作一輩子,也隻能落個半飽的老百姓來說,可謂幸福多了,徐掌櫃怎會說他是個苦命人。”


    “公子有所不知,這歐陽公子在易州城,也算是個名人了,他的事情幾乎無人不知。”徐掌櫃道。


    伸手從旁邊桌上拉過來一張椅子,肖塵用手在上麵抹了幾下,推向徐掌櫃:“反正我們也奔波了一個上午,這會吃完飯感覺有點疲憊,明天再上街尋找合適的易水硯。趁著沒有其他客人,徐掌櫃就和我們說道說道這個‘易州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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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還讓公子為我賜座了。”徐掌櫃有點尷尬的接過椅子,抬起胳膊,直接用衣袖在上麵抹了幾下,又急忙跑到櫃台,拿來一個潔白的布巾,弓著身子遞於肖塵:“公子剛才沾染上了灰塵,擦擦手吧。”


    接過布巾,肖塵隨意的擦了一下手,又將布巾放於桌麵:“徐掌櫃坐下說。”


    看著肖塵擦了手,徐掌櫃才扶著椅背,顫顫的坐在了椅子上。


    “這歐陽公子,家中排行老二,從小就聰慧過人,四書五經更是倒背如流。歐陽家雖然是易州的大家族,可也是以經商為主。十九歲那年,這歐陽公子便意氣風發的去考取功名,想要做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


    “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那一年,以名落孫山而收場。這歐陽公子也不氣餒,在家繼續發奮讀書。第二年,又去考取功名。沒想到,同樣的名落孫山。”


    “這歐陽公子氣不過,便央求其父親花銀子上京城尋求其落榜原因。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銀子,終於有了回信。原來是他沒有打點主考官,考卷直接被主考官扣下了。”


    “倘若事情就此結束,倒也沒有什麽。那主考官卻說,今年使點銀子,明年就可以讓歐陽公子入圍。辦事人將這番話傳回來之後,歐陽公子卻是哈哈大笑。將書房裏的四書五經全部撕毀,從此不再就讀那些聖賢書。”


    說到此處,徐掌櫃回頭看了一眼那被擦拭的幹幹淨淨的古琴,眼中似乎泛出了一點淚花。


    肖塵眉頭微皺,也看了一眼那古琴,除了老舊一點,並沒有其他異常之處。


    “徐掌櫃,莫非這歐陽公子如今這般遭遇,乃與你的天一客棧,有所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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