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所有人都安排妥當,客廳裏隻剩下了王族長,管家,肖塵三人。


    “二弟,將你撿的東西,拿上來。”王族長低聲說道。


    王管家上前一步,從腰間拿出一個淡藍色的布片,像是包裹著什麽東西,放置於桌上。


    “這是什麽?”肖塵狐疑的問道。


    “你打開看看。”


    看了一眼王族長嚴肅的麵孔,肖塵伸手將桌上的布片,一層層的打開。


    一個月牙形的精鋼馬掌,靜靜的躺在中間。


    馬掌足足有三寸大小,已經被磨得隻剩下如同茶碗的碗壁一樣厚,三角形的釘子孔,分三處排列,一共九個孔。


    從那錚亮發光的表麵看來,應該是最近才從馬匹的蹄子上掉落下來。


    “這是?”肖塵狐疑的看向王族長。


    “經常來張善人家的官馬,遺落下來的。”


    將這薄薄的馬掌拿在手中,對著客廳明亮的燈盆,肖塵仔細的看著。


    馬掌已經被摩擦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標識,隱隱約約在中間的位置,好像有一個“人”字。


    換個角度,上麵好像還有一橫,似乎是個“大”字。


    肖塵板起麵孔,靜靜的思索著。


    這馬掌上的標誌,每一個衛所都各不相同,就如同錦衣衛的腰牌上麵,鐫刻著一個“衛”字,而東廠的腰牌,直接鑄成了梅花形狀一樣。


    莫非,這是天津衛的官馬馬掌?


    天津衛,兼顧左衛,右衛。三衛人馬加起來,足足16800人,直隸於後軍都督府。


    被自己擊殺的藍衫男子,乃是錦衣衛,而今再加上一個天津衛,還有那坐在轎子裏的文官,對方的這盤題,下的不小啊。


    看著肖塵嚴肅的表情,王族長輕笑了一下:“有沒有想退縮?”


    “其實啊,像我這樣住在清河店,雖然見不得人間的半點疾苦,可也從未想著考取功名,為民做事。說白了,我這也是一種膽怯。害怕自己做不好,害怕自己被人陷害。迎難而上,是一種勇敢。若是困難太大,到了螳臂擋車的地步,選擇後退,沒有人恥笑你。”


    見王族長誤會了自己,肖塵淡淡一笑:“王族長不用安慰我,這件事情我不查到底,決不放棄。”


    “隻是,王族長,您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這清河店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原本就是一個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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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謀不陰謀的,我不知道,而那張善人發放饅頭的事情,絕對是居心叵測。而村口三名宮裏的公公意外身亡在圍牆之下,我也絕對不相信,那是意外。”


    王族長說道。


    肖塵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門外。


    此刻,雖然已經是太陽高照,可那亭台樓閣間,依然可見絲絲寒氣。


    “清河店接二連三的發生命案,已經讓鎮上居民人心惶惶,這個年,都過的沒有好心情。王族長,您說,官府是不是應該張貼一幅告示,安撫一下民心。”


    “肖兄弟本身就是官府之人,出一幅告示,也是理所當然。”王族長道。


    肖塵搖了搖頭:“此案牽扯甚廣,雖然對方應該知道了東廠開始介入調查,但這告示,還是當地官府來張貼,更為合適。”


    “也是,肖兄弟考慮周全。這清河店雖然距離京城不是很遠,卻被劃入了順義縣。要想順義縣來張貼安撫告示,沒有兩天的時間,恐怕是做不到。”


    “兩天時間?今天是臘月二十六,兩天之後是臘月二十八。就算再耽擱一天,也隻是臘月二十九,隻要能在這年前貼上告示,讓清河店的居民不再擔驚受怕,人心惶惶就行。”


    “肖兄弟準備如何通知順義縣?”


    “我親自去,這就出發。”說著,抬起腳來,將離刃緊握在手,一陣風一樣,出了大門。


    順義縣,隸屬於順天府昌平州,距離京城一百多裏地。


    肖塵不敢怠慢,腳底加注了幾分真氣,如同一支利箭,在田野上飛馳。


    頭頂著淡紅色的太陽,腳踩著皚皚白雪,任刺骨的寒風在耳邊呼嘯。


    經過的幾個村莊,遙遙可見農戶門口懸掛的燈籠,有大有小,有新有舊。


    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爆竹聲,大概是村裏的頑童,提前慶祝著新年的到來。


    一想到清河店靠在麥草垛子下麵曬太陽,即便自己主動打招呼,都唯唯諾諾不敢應聲的模樣,肖塵的腳下,又提升了幾分力道。


    晌午時分,一座低矮的城門樓,出現在肖塵的眼前。


    年久失修,整個城牆也盡數坍塌,隻有這處門樓完好無損。


    “順義”兩個大字,居中站立在城門樓下三尺多寬的牆體上。


    城門外麵不遠處,有兩名士兵來回走動。


    或許是天冷的原因,兩人將長矛夾在腋下,雙手袖起,身體佝僂。似乎這樣,才能更暖和一點。


    來往的行人隨意穿梭,士兵沒有任何過問的意思。


    抬頭確定了一下這就是順義縣城,肖塵徑直從兩名士兵身邊,走了過去。


    進了城門,裏麵若是兩重天地。


    街道兩邊,各種攤位接連擺放,有儲藏在地窖裏還帶著熱氣的蘿卜,有洗的幹幹淨淨的紅薯。


    幾隻被綁住了雙腿的大紅公雞,撲棱著翅膀,似乎是不甘心就這樣被主人賣掉。


    “豬肉,豬肉,新鮮的豬肉,隻要十個銅板一斤,大家快來買啊,買了回家包包子,包餃子,來年定會富貴滿堂。”


    一名渾身油膩的屠夫,大聲的向著過往的行人吆喝著。


    “老人家,請問順義縣衙怎麽走?”對著一個路邊擺攤賣大蔥的老者,肖塵輕聲問道。


    “一直走,大概半裏地,就在路邊上。”


    “謝謝老人家。”道一聲謝,肖塵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前穿行。


    臘月的順義城,老少都上了街頭。


    半裏地的路程,用了幾乎半個時辰,方才看見縣衙那高高的鑲嵌著金色門釘的大紅衙門。


    兩名衙役挎著佩刀,站在縣衙門口的兩頭石獅子旁邊。


    旁邊一人多高的喊冤鼓,靜靜的佇立在寒風中。


    肖塵走了上去,從兩名衙役間穿過,伸手,就要推開那大紅色的衙門。


    “什麽人,隨便闖順義衙門,找死是不是?”身後傳來一聲咆哮,正是那兩名衙役其中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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