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陽升起一丈多高的時候,具誌川城的城牆上麵,已經站滿了大明軍隊的士兵。


    而那繡著大大的一個“明”字的彩旗,更是在具誌川城裏麵隨處飄揚。


    朱高熾左手輕輕捂著鼻子,緩緩的走進了城門。


    濃濃的血腥味,夾雜著房屋燒毀的焦糊味,聞起來讓人忍不住的作嘔。


    大軍主將王正,連同前鋒官湯興,還有肖塵等人,站在城門裏麵,恭敬的迎接自己的主帥。


    “城裏麵的人呢?怎麽靜悄悄的,如同一座死城一般?”朱高熾皺著眉頭,四處打量著。


    王昌連之前建議自己屠城,可自己已經明確表示,沒有拿起武器的百姓,不能殺。大明要征服的是琉球國,而不是漂洋過海的來欺壓當地的百姓。


    王正抱起了雙拳:“回殿下,我們攻城之前,這些守軍已經喪失人性,殺害了城中所有的百姓。”


    “他們為何這麽做?”朱高熾有點不信。


    屠殺自己的百姓,哪有軍隊會這麽做。


    即便是全線潰敗,那是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與百姓和幹,要殺了他們?


    “據抓住的殘兵敗將交代,他們不願意百姓落入我們的手中,便提前送他們上路了。”王正沉聲說道。


    對於這些守軍的這種行徑,王正也是打心眼裏感到鄙視。


    怕百姓落到大明軍隊的手中,不過是他們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其真正的原因,不過是在大明軍隊火藥箭矢的攻擊之下,他們無力反抗,已經知道了自己難逃一死。


    可就這麽死了,有不甘心。


    便拉著整個城的百姓,為自己陪葬而已。


    嘴巴閉緊,朱高熾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如此行徑,他們已經不配稱之為軍隊,他們是土匪,是禽獸。”


    緩了一緩,又道:“生擒了多少人?”


    “山南王手下第一大隊大隊長,五六名中隊長,還有一些頑抗的士兵,一共三百來人。”王正急忙回答。


    “將這些人帶來,我見見。”


    “是。”王正恭敬的回答,隨即看向不遠處的那群士兵,“將俘虜都帶上來。”


    不多時,在一陣陣吆喝聲中,三百多名俘虜,被五花大綁著押了過來。


    走在最前麵的布齊,身上的衣服已經是破爛不堪,身上的繩索更是緊緊地勒進了肌肉裏麵,使得他的雙臂絲毫不能動彈。


    頭頂的掃把頭已經散亂,乞丐一般的披在肩上。


    即便如此,頭顱依舊高高的抬起。


    看見朱高熾,更是脖子一扭,冷哼一聲看向旁邊。


    “跪下。”身後的士兵大喝一聲,就朝著布齊的腿彎處踹了過去。


    可不知道是力氣不足,還是布齊的雙腿太有力道。


    打了一個趔趄,還就是沒有跪下。


    士兵很是惱怒,抬起右腳準備再次踹下。


    朱高熾擺了擺手。


    士兵點點頭,恭敬的後退了一步。


    “你便是此城守軍的大隊長?”朱高熾上下打量了一番布齊,緩緩問道。


    “哼。”布齊一聲冷哼,“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想從我的嘴裏問道任何對你們有用的東西,那是白日做夢。”


    “嗬嗬,我不想問你任何和琉球國有關的事情,我隻想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不是此城駐軍的大隊長?”朱高熾也不氣惱,淡淡的問道。


    “是。”布齊不屑的道。


    “是就好。”朱高熾點點頭,緩緩問道,“你為何要屠殺整個城池的百姓?”


    “城都沒了,留著百姓為你們耕種?真是癡心妄想?”看著朱高熾,布齊冷冷的道。


    “為我們耕種?”朱高熾一愣。


    百姓的耕種,不過是為了自己活下去。怎麽到了他的嘴裏,是為軍隊耕種?


    “你認為,我們的補給,需要來源於當地百姓?”朱高熾忍不住的又問道。


    “我不管你們的補給來源於哪裏,城破了,百姓們就得死。這叫與城共存亡。”


    朱高熾的眼睛裏又充滿了詫異。


    “與城共存亡,不應該是你們這些守軍該堅持的麽?為何要強加到與世無爭的百姓身上?”


    被朱高熾問的有些理虧,布齊眼睛轉動了幾下:“軍民一家,大家都應該與城共存亡。”


    “好一個軍民一家。”朱高熾的臉上帶著無限的失望,“軍民一家,你就要剝奪他們的性命?你喝酒吃肉的時候,有沒有想著軍民一家,分享他們一點?”


    “這是我琉球國自己的事情,和你多說無益。要殺要剮隨便來,不要浪費口舌。”布齊被問的絲毫接不上話,隻得又抬起頭,高高的扭向一邊。


    或許,這個時候的“寧死不屈”,是他最後的尊嚴。


    可這一切,看在眾人的眼裏,除了可笑,更是極度的無恥。


    殺害自己百姓,這等泯滅人性的行為,到了他的嘴裏,居然這麽的理直氣壯,好像一切都是為百姓著想一樣。


    這壓根不是人,這是禽獸。


    身後的王昌連悄悄走了上來,附在朱高熾的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此人已經病入膏肓,他的嘴裏,已經說不出人話了,不如不與他浪費口舌,直接殺了算了。”


    這種泯滅人性的言辭,還是少聽為好。


    朱高熾點點頭,朝著王正輕輕的揮了揮手:“拉下去,殺了。”


    “殿下,這些俘虜可是有著三百多人,全部都殺了麽?”


    大明軍規有一條,不能虐待俘虜。這三百多俘虜,沒有主帥的命令,自己可不敢盡數斬殺。


    對於軍規,朱高熾也很清楚。


    殺了這些人,有違大明軍規,可不殺的話,這些人渣真的不配繼續活在世上。


    一時間愣在原地,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


    肖塵看在眼裏,急忙上前一步,朝著朱高熾抱起了雙拳:“殿下,我大明軍規,不能虐待俘虜。這些人雖然喪失了人性,不配稱之為人,可他們必定是我們的俘虜。若是殺了他們,我們就是有違軍規。此事若是傳了出去,也有損我大明軍隊紀律嚴明的聲譽。”


    大軍主將王正,有點驚訝的看向肖塵。


    此事雖然有違軍規,可你不說我不說,外人誰又會知道?


    隻要殿下點點頭,這些人渣殺了也就殺了。


    你倒好,這麽鄭重其事的當著眾人的麵,說不能虐待俘虜,即便是殿下想殺,也被你說的抹不下這道臉了。


    你這家夥,又準備幹什麽?


    朱高熾旁邊的王昌連,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他的印象中,對於這種虐殺百姓的人渣,肖塵連審問都不會審問,直接便會砍掉腦袋。


    今個這是咋了,用大明的軍規,來替這些人渣說情?


    正在猶豫的朱高熾,被肖塵這麽一點醒,瞬間也做了決定。


    自己現在乃是大軍的主帥,而不是大明的太子。


    既是主帥,便更要遵守軍規,以身作則。心中對這些人無比的痛恨,可作為俘虜,他們不能殺。


    就連跟隨肖塵,殺人無數的杜少勤,也隱隱的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肖塵,應該沒有這副菩薩心腸吧。


    “這些人乃是俘虜,不能殺。”看著等待自己命令的王正,朱高熾說出了自己的最後決定。


    “好,好吧。屬下遵命。”王正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暗自責。


    都怪自己多嘴,剛才殿下說讓將布齊拖下去殺了,自己直接執行命令,哪還有這些事情?


    也隻怪自己沒有主見,怕承擔責任,多問了一句,還真的讓這些人渣逃的一命。


    罷了罷了,押解他們的途中,在想辦法一一弄死算了。


    正要命人將這些俘虜暫時關押起來,肖塵又開口了。


    “兩軍對壘,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此人乃是山南王手下第一大隊的大隊長,對於山南王軍隊的了解,沒有人能和他相比。而那三百來人,也基本上都是第一大隊的骨幹武官,他們口中的軍情,對於我們下一步的戰鬥至關重要。屬下想讓殿下將這些人交給東廠,讓東廠從他們的口中,挖出我們需要的情報。”


    看著朱高熾,肖塵一臉嚴肅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這小子想親自動手殺了這些人。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王正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才不相信,經過東廠的嚴刑拷打之後,這些人還有人能夠生還。


    而站在朱高熾身後的杜少勤,聽肖塵這麽一說,似乎已經看見了那布齊在自己的皮鞭抽打之下,渾身鮮血的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心中異常興奮,不由自主的搓著雙手,看著朱高熾,等候著對方的回答。


    沉默了一下,朱高熾緩緩開口:“你說的沒錯,兩軍對壘情報至關重要。對於琉球軍隊,我們一無所知,也隻有從他們的口中問出來了。”


    說完,似乎感覺不妥,又急忙補充一句:“記著,不能太虐待他們。”


    肖塵嘿嘿一笑:“我的為人,殿下您還不了解麽?我要的隻是他們口中的信息,那些殘忍的手段,我是做不出來的。”


    還沒等朱高熾回答,一直沒有說話的先鋒官湯興,忍不住的嘴巴咧了咧。


    將人的腦袋活生生打爆,這不叫殘忍?


    看向依舊高昂這頭顱的布齊,湯興的眼中,充滿了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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