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的老女人一愣。


    旁邊圍著看熱鬧的人群,也瞬間爆發出一陣笑聲。


    老女人氣得臉上橫肉陣陣顫抖,上前一步,伸出她那男人般肥胖的右手,一下子就揪住了肖塵的衣領。


    “膽敢這樣侮辱老娘,信不信,老娘讓你在滄縣寸步難行?”


    旁邊的段天明,看見老女人竟然敢動肖塵,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的配刀。


    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卻又放了下來。


    目光中帶著一絲壞壞的笑容,竟然當做觀眾,看起了熱鬧。


    “我不信。”肖塵低頭看了一眼被對方抓著的領口,笑嗬嗬的道。


    “不信?你敢不信?”老女人似乎已經氣急敗壞,左右看了看,看見自己在這被人欺負,旁邊的年輕女子還在一口一口的喂食懷裏的小黃狗,頓時更加來氣。


    “你娘被人欺負,你還一門心思的喂狗?感情它才是你娘啊?”


    被老女人這麽打斷了自己喂食狗子,年輕女子顯得很是不耐煩。


    看向被揪住領口的肖塵,翻了個白眼。


    “髒的和乞丐一樣的,也敢學人家打抱不平?別說老漢碰爛了腦袋,就是碰掉了腦袋又能是多大的事情。欺負我娘,你是不懂得社會險惡。”


    說著,接過老女人手中的狗繩,惡狠狠的道:“娘,拉他們去縣衙,讓爹收拾他們。”


    聽說要上縣衙,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縮了縮腦袋,紛紛退去。


    隻有那賣包子的掌櫃,硬著頭皮,臉上堆滿笑容的走了過來。


    邊上的段天明心中一暖。


    這世上,還是有不怕事,和自己一樣正義的人存在啊。


    掌櫃應該也看見了老者摔倒的原因,即便是到了縣衙,有掌櫃的作證,這老女人也推脫不掉自己該負的責任。


    掌櫃看了看老者的傷勢,又對著段天明點點頭。


    段天明立馬臉帶笑容,給對方也點點頭。


    好不容易有一個正義之人,自己必須以禮相待,不能讓他感覺自己孤立無援。


    掌櫃的又緩緩走到了肖塵跟前,客客氣氣的給老女人鞠了個躬,又轉頭看向肖塵。


    臉上帶著些許的尷尬,小聲道:“客官,您一共吃了四籠包子,還沒給錢呢。”


    旁邊的段天明捂著老者腦袋上的傷口,忍不住的憑住了呼吸。


    胸口的一口氣,差點噎死了他。


    看著掌櫃的過來,肖塵也以為是幫自己解圍。


    可對方的這句話,也讓他大跌眼鏡。


    尷尬的咧了咧嘴:“一共多少錢?”


    “四籠包子,一共十二個銅板。”掌櫃也有點心虛,接著又道,“客官這是做好事呢,我就收您十個銅板吧。”


    一邊的段天明實在看不下去了,站了起來,從懷裏摸出一點碎銀子,往掌櫃的手裏一放:“沒有銅板,這些碎銀子應該夠你的包子錢了,拿著趕快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小心給你惹禍上身。”


    說著,又伸出手,將掌櫃的推了開來。


    掌櫃的有點難堪,想要說什麽,又沒有開口,搖了搖頭緩緩離去。


    老女人抓著肖塵衣領:“飯錢也給人家了,這下咱們去縣衙評理。”


    “評理,評什麽理?”肖塵一動未動。


    “當然是你當眾侮辱老娘的事情了。怎麽,敢做不敢承認?”


    “侮辱你?我說你長得是個人樣,這也叫侮辱?難不成說你長的不像人,才不是侮辱?”肖塵緩緩說道。


    自己辦案無數,殺了多少人,也已經記不清了。


    偏偏沒有遇見過這種潑婦。


    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聽見肖塵變著法子又在罵自己,老女人真想現在就打死肖塵。


    可對方怎麽說也是一個男人,自己打不過啊。


    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他拉到公堂上,讓衙役打死他。


    打定主意,老女人使勁的壓了壓心中的怒氣:“有沒有侮辱,自有滄縣的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


    “放開我,我和你去。”


    “不放。”老女人盯著肖塵,“我一撒手,你跑沒影了,我哪裏去找你?老娘在滄縣,還沒受過這種氣。”


    肖塵一陣苦笑。


    這樣被一個老婆娘拽著領口,不知道的人,還真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這裏,肖塵看向了一邊的段天明。


    這家夥,平時有人和自己動手,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今個是咋了,怎麽當起了縮頭烏龜。


    似乎早已經料到肖塵會看向自己,段天明低著腦袋,一個手按著老者的傷口,口中喃喃細語:“別動,這血馬上就止住了。”


    “咳咳咳。”肖塵使勁的幹咳了幾聲。


    段天明再也沒法繼續裝了,隻得抬起頭,看了看老婆娘,對著肖塵尷尬的笑了笑。


    似乎在說:這種不講理的婆娘,我也沒有對付的經驗。


    看見求助無望,肖塵也隻能認命。


    這種婆娘,自己抬手間就可以讓她灰飛煙滅。


    可就因為她間接的嚇倒了老者,使得老者受傷就動手殺人,自己和土匪有什麽區別?


    “去縣衙就去縣衙,帶上老者。他頭上的傷勢可是你造成的,我倒是想看看,滄縣的知縣,是不是你口中的青天大老爺。”看著老女人,肖塵道。


    “哼,隨他的便。”見肖塵鬆口,老女人看都沒看旁邊的老者,拖著肖塵,徑直朝著滄縣縣衙走去。


    沒走多遠,便是縣衙。


    時辰尚早,縣衙大門緊緊地關閉著。隻有那一人高的鳴冤鼓,靜靜的站在大門旁邊,享受著夏日清晨的涼爽。


    二話不說,老女人就拉著肖塵到了鳴冤鼓旁邊,拿起邊上一尺長的鼓槌,“啪啪啪”的一陣狂敲。


    沉悶的鼓聲,在大街上遠遠傳出。


    半個時辰之後,縣衙的大門緩緩打開。


    大堂裏麵,身著皂衣的衙役站了兩排,手裏拿著一頭染成紅色的水火棍,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欠。


    大堂正中央,身著七品朝廷官府的知縣大人,或許是起的匆忙,胸前的對襟兩個都扣反了。


    卻絲毫不知的端坐在椅子上,拿起麵前的驚堂木,狠狠的在案幾上拍了一下。


    拉著官腔,高喝一聲:“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一會不見,不認識老娘了?”老女人懟了一句,鬆開了肖塵的領口。


    知縣一愣,看了看老女人,臉上的嚴肅瞬間消失,弓著身子笑嗬嗬的走了下來:“怎麽是夫人?這一大早的,你不是和閨女一道出去遛狗了麽,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了你。”


    “就是這個不要臉的臭男人。”老女人抬手,一指肖塵。


    “大膽刁民,也不看你頭上長了幾個腦袋,敢惹本知縣的夫人?”知縣立馬一聲嗬斥,方才回頭看向肖塵。


    豁然愣住。


    不對啊,這人怎麽身著一身校尉服?


    是哪個衛所裏麵的人?


    這,這,這本官怎麽判?


    “原來是知縣夫人,”肖塵淡淡一笑,“我隻是說她長得像個人而已,敢問大人,這句話有毛病嗎?”


    “沒,沒毛病。”知縣點點頭。


    這話,沒毛病,門口進來的段天明,身上的衣服和肖塵一模一樣,尤其腰間還掛著配刀,這更沒毛病。


    官審民,這是天經地義。


    可官審兵,這不就是純粹找事麽。


    為官多年,知縣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什麽叫沒毛病?你是個死人啊,你聽不出來,他說這話就是在侮辱我?”聽見知縣的回答,老女人心中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


    反正滄縣就是自己的地盤,還管他人怎麽看。


    登時對著身邊的知縣,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大堂上的衙役們,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一個個依舊目不斜視挺直著腰板,做出一副大堂之上,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


    “夫人,夫人。你看那人,身著校尉服,可是官府之人啊,別鬧了。”背過身,知縣小聲道。


    “什麽官府之人,官府之人有那麽髒麽?他們不是逃兵,就是撿的衣服。”老女人道。


    “也是。”知縣嘀咕一句,轉過身,臉上已經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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