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偏西,桌子上的酒菜也所剩無幾。


    肖塵三人依舊坐在一起,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著。


    門口人影晃動,小李子腋下夾著一個冊子,匆匆走了進來。


    “剛好你們都在,朝廷來人了,就下府衙裏麵。”


    “朝廷來人?來的誰?”


    “督察院的,刑部的,工部的。說是要給定西候定罪。剛到,衛同知賑災招呼他們,我回來請你們過去。”小李子瞅著桌上的狼藉,小聲說道。


    “給定西候定罪,所有的人證物證不是都在府衙放著麽,我們過去幹什麽?”段天明吃飽喝足,有點不想動彈。


    肖塵則是朝著夥房的方向一指:“夥房裏,還給你留了半盆肉。”


    “真的?”小李子麵露喜色。


    “嗯。”肖塵點點頭,“去,端出來吃了,我們一起過去。”


    “哎。”小李子興奮的應了一聲,將腋下的小冊子往桌麵上一放,就朝著夥房跑去。


    “這李公公隨身帶著一個冊子幹嘛?”段天明看了一眼小李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冊子道。


    肖塵淡淡一笑:“他這幾天一隻在施工一線,這冊子估計是和施工有關的東西。別說,就他這份盡心心責的樣子,在鞏昌府為官都沒有問題。”


    “若李公公不是太監,我們還真的可以給皇上建議,讓他治理鞏昌算了。”段天明笑著說道。


    “呆鞏昌幹什麽,東廠呆著不香麽?”一邊的杜少勤反駁道。


    肖塵遲疑了一下,拿起小冊子翻了看來。


    第一頁,上麵簡單的勾勒出一副現場施工圖。


    第二頁,記錄著今天的工程進展,以及所遇到的難題。


    第三頁,針對問題,羅列了幾個改良建議。


    “這小李子,還真是一個務實的人。水利工程,記錄的井井有條。把他放在東廠,都有點屈才了。”將冊子往兩人麵前一扔,肖塵笑了起來。


    說話間,小李子端著半盆肉走了過來。


    將肉往桌子上一放,靦腆的看著三人:“大家一起吃吧。”


    “我們已經吃飽喝足了,你吃吧。”杜少勤笑著說道。


    段天明也伸了個懶腰:“你吃,這是給你專門留的。”


    肖塵沒說肉的事,而是笑嗬嗬的看著小李子:“你對這工程似乎很感興趣?”


    “是啊。”小李子點點頭,夾起一塊肉就塞進了嘴裏,“我覺著,將原本隻存在腦海裏的東西,現場做出來,就是一種成就。”


    “你是喜歡做管理,還是單純就喜歡將工程按照你的想法做出來?”肖塵問道。


    “我喜歡將沒有的東西,現成的做出來。”


    “現在你做的事情,和以前在東廠做的事情,更喜歡哪一個?”


    “東廠的事情,我也喜歡。不過,現在每天帶著人,指揮他們按照圖紙修建水利工程,更有成就感一點。”小李子嘿嘿一笑。


    “想不想去工部?”


    “工部?”小李子一怔。


    “對,工部。”肖塵點點頭,“工部的主要職能,就是掌管營造工程事項。到了工部,朝廷所有的工程,你都可以參與。”


    “隻是,我隻是一名太監,去工部不合適。”小李子有點自卑的低下了頭。


    “我東廠監管朝廷所有部門,給工部派一個人,工部敢說不要?”肖塵眉毛輕輕上揚,“你剛才不是說了麽,工部的人也來了。一會,我去和那工部的人說說。”


    鞏昌府衙的大廳裏麵,一字排開分別坐了三名官員。


    府衙同知衛黎,笑嗬嗬的站在一旁,抱拳對三人行禮。


    “衛大人,您乃是鞏昌同知,也算是地主了,坐下說話。”一名官員笑嗬嗬的說道。


    “大人說笑了。三位大人分別來自朝廷的刑部,督察院,工部。乃是廟堂之上的高官,下官怎敢和大人們一同坐下說話。”衛黎很是客氣的說道。


    “我們雖然來自京城,可也是朝廷官員而已。再說了,衛大人乃是府衙同知,乃是正五品。比我們的官品都要高,怎有不坐之禮?快來,坐下一起說話。”


    原來,刑部和工部下來的,分別是一名正六品的主事而已。


    督察院的監察禦史,權利雖然大,可官品也才是七品。若是按照官品來說,衛黎還真是他們當眾官品最大之人。


    見推辭不過,衛黎客套了一番,便也坐在了下手。


    “衛大人,我們這次來,主要是針對定西候謀反一事核實人證物證。不知道負責此案的東廠紫衣大人,今個能否過來?”刑部主事微笑著朝著衛黎拱手問道。


    “下官已經同知大人了,應該馬上就到。”


    “幾位大人舟車勞頓,剛到鞏昌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忙活正事了。”肖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幾人急忙朝著門口看去。


    一名身材單薄的青年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三人。


    幾人一愣。


    此人一身的普通校尉打扮,怎會如此唐突的就走進了府衙大廳?


    說話的口氣,似乎是和自己幾人打招呼?


    話說我等是否舟車勞頓,恐怕輪不到你一名普通校尉來關心吧?


    心中如此想著,便坐著一動不動。隻是將目光看了過去而已。


    下手的衛黎,卻是第一時間便站了起來。


    恭敬的微微彎曲腰身,雙拳抱起:“大人,您來了。”


    “嗯。”肖塵雙手背負,微笑著點點頭。


    看見衛黎如此恭敬,幾人心中一愣。


    又聽見衛黎口中稱呼對方為大人,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堂堂的朝廷五品官員,怎會稱呼一名普通校尉為大人?


    雖然不解,三人也急忙起身。


    實話看出了三人的疑惑,衛黎笑著道:“三位大人,這位便是朝廷的賑災欽差,東廠的紫衣大人。”


    三人心中大驚,急忙抱拳行禮:“下官見過紫衣大人。”


    “免禮,免禮。大家坐。”肖塵笑著抱拳回禮。


    隨即,徑直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三位大人分別來自刑部,工部,督察院?”肖塵問道。


    “是。”


    “工部和督察院的人麵生,刑部的人,咱們一起辦理了錦衣衛指揮同知馬運山的案子,應該是熟人了,怎會也不認識我?”肖塵笑著問道。


    刑部主事急忙站了起來:“下官雖然在刑部掛名,這幾年卻是一直在陝西提刑按察使司做事,所以錦衣衛指揮同知的案子,下官並不在場。”


    “哦。原來是這樣。大人坐,坐下說話。”肖塵笑著擺擺手。


    “幾位來鞏昌,就是為了核實定西候謀反罪?”肖塵又道。


    “是。下官等人奉朝廷之命,來核實此案。”


    “人證物證,還有供詞,都在鞏昌府衙放著呢,今個天色已晚,明個讓衛同知帶著幾位大人一一核實便是。”肖塵道。


    “大人怎麽安排,下官就怎麽來。其實,大人辦理的案子,已經是無需核實。隻不過朝廷中出現了不願意皇上拿下定西候太祖親封侯爵封號的聲音,皇上為了不留口舌,才不得不如此。”


    “皇上也難。”肖塵歎息一聲,“這朝中發出這種聲音之人,一定和定西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等東廠忙完了鞏昌的事情,回京之後,還是要幫著皇上,好好肅清一下。”


    “是是是。”三人急忙附和。


    肖塵看向那巡查禦史:“禦史大人,督察院的左都禦史江大人,最近身體可好?”


    “好,很好。”巡查禦史急忙站了起來。


    “太子被劫持一案,江大人對我東廠很是照顧。禦史大人來了鞏昌,我先入為主,明個用一鍋野鹿肉,好好的招待您和其他二位大人。”


    “紫衣大人如此厚待,下官不勝感激。”巡查禦史急忙道。


    肖塵又看向那工部主事:“大人來自工部,一定是來指導鞏昌的水利修建。有件小事,還希望大人幫幫忙。”


    刑部主事和巡查禦史同時一愣。


    大家一塊出門,這工部主事怎麽突然成了香餑餑?


    紫衣大人都要有求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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