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大部分的難民已經領到了賑災糧款,回到了原有的村子。


    隻剩下一部分身體恢複的還不太理想之人,每日按時吃飯,接受郎中的治療。


    而城門口原有的一百多守城士兵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隻留下四名士兵,堅守城門。


    外麵剩下的那部分災民,也沒有直接躺在地上,而是住進了一個個的帳篷。


    這些帳篷,都是鞏昌衛的作戰帳篷,被肖塵臨時借用,給災民搭建在了城外。


    遠遠看去,錯落有致,別有一番風景。


    “不錯不錯,寬兒這次賑災,安排的井井有條。遮沿途走來,雖然田地裏依舊幹旱,可災民一個個看起來精神不錯,這樣下去,隻要災民的身體狀況緩過來,再調動大家的積極性興修水利,以後便再也不怕旱災來肆虐了。”


    掀開布簾子,看著眼前的一切,定西候欣慰的道。


    “小侯爺自幼好強,這旱災來得突然,但有著侯爺您的五萬石糧食做後盾,小侯爺一定能帶著鞏昌百姓戰勝災難。”旁邊的護衛,乘機拍了一馬屁。


    “嗯,”定西候點點頭,“有了這等功績,我臉上也有光。”


    “什麽人?下馬接受檢查。”一道聲音,不合時宜的從城門口傳了過來。


    兩名守城士兵,手持長槍,快步走了過來。


    “定西候府。”馬車邊的護衛驅馬迎了上去。


    這鞏昌府,知府乃是小侯爺。侯爺前來,不親自出來迎接,連守城的士兵也這麽沒眼力勁?


    “定西候府?”士兵眉頭一皺,“請稍等。”


    說著,轉身走進了城門。


    馬車裏,傳出了定西候那深沉的聲音:“怎麽回事?”


    “沒事沒事,守城士兵應該是通知小侯爺去了。”不遠處的護衛急忙說道。


    “我來也就是看看鞏昌城的賑災情況怎麽樣,非要搞這麽大的排場,這孩子。”嘴上指責著,臉上卻帶著一抹欣慰,定西候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開始養神。


    幾個呼吸間,負責守城的百戶在士兵的帶領下,走出了城門。


    “你們是定西候府的人?”看向那一馬當先的護衛,百戶淡淡的道。


    “是。”


    “請出示定西候府的官文。”


    “官文?”護衛不禁一愣。


    這百戶,不是來迎接自己,而是來找事的?


    堂堂定西候,來個鞏昌城還要官文?更何況鞏昌知府還是自己的小兒子,這又唱的是哪出?


    “官文沒有,不過侯爺可是在馬車裏麵坐著呢。”護衛的臉色也陰冷了下來。


    一個小小的守城百戶,哪來那麽多事?


    就算是知府大人的爹來看兒子,你也隻需放行便是,何況這爹,乃是太祖親封的侯爵。


    百戶雙手抱拳:“現在乃是鞏昌府賑災的緊要關頭,沒有官文,僅憑口頭言語還是無法入城,請回吧。”


    “大膽,你是嫌自己的命活的太長了麽?”護衛一聲怒吼,腰間的配刀“嘩啦”一下就抽了出來。


    百戶也不再說話,後退一步,雙手向前一揮。


    城門口的四名守城士兵急速前衝,擋在城門口,手中長槍斜著伸出,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架勢。


    錚亮的槍尖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格外刺眼。


    “衝撞城門,格殺勿論。”似乎感覺著架勢還不夠,百戶緊跟著大吼一聲。


    “鞏昌旱災,正賑災呢,這又和誰打打殺殺的?”一道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肖塵右手拍打著嘴巴,睡眼朦朧的從城牆根走了出來。


    剛才,在守城士兵匯報的第一時間,百戶就讓人去通知肖塵。


    若是沒有肖塵的交代,打死他,他也不敢這樣和定西候的護衛說話。


    看見肖塵出現,百戶急忙轉身抱拳行禮:“大人,有一夥自稱是定西候府的人要進城。小人讓他們出示官文,他們就拔刀相向。”


    “哦?”肖塵抬起頭,看向那坐在馬背上的護衛:“把你的刀先收起來,此乃鞏昌府賑災重地,不要舞槍弄棒的。”


    護衛眉頭微皺,手中的配刀緩緩的垂了下來。


    百戶稱對方為大人,難不成此人是鞏昌府的官員?


    可是,他明明穿了一身普通的校尉服,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你是何人?”護衛冷冷的道。


    也不回答,肖塵緩緩走到了護衛的馬前,伸出右手兩個指頭,在對方的配刀刀背上輕彈了兩下。


    “收回去,不是讓你垂下來。”


    護衛想發火,可看著肖塵慢條斯理的樣子,不知為何,暗暗的有點心虛。


    揚起配刀,對著刀鞘插了進去。


    “這才有點侯府護衛的樣子麽。”肖塵淡淡一笑,“張牙舞爪,大聲咆哮,那都是不入流之人才有的樣子。”


    “你信我們是侯爺府的人?”護衛低聲道。


    “當然。定西候做事低調,愛民如子,這樣破舊的馬車,也隻有他才會乘坐。加上幾位武裝到牙齒的護衛,除了定西候,誰有這般氣場。”


    說著,雙手抱拳對著馬車:“侯爺已經來了,這裏便是鞏昌城的城門,也是鞏昌的賑災重地,還請侯爺下車巡查。”


    馬車的布簾被緩緩掀開,一隻布鞋從裏麵伸了出來。


    剛才的發生的一切,定西候在馬車裏聽得是清清楚楚。


    從守城士兵的態度上看,自己的小兒子一定是出事了。


    而能夠對鞏昌知府下手的,鞏昌城裏隻有朝廷派來的欽差才有能力。


    而眼前之人,說話看似恭敬,其實目空一切,一定就是那東廠的紫衣校尉,朝廷派來的賑災欽差。


    伸出左腳,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布衣,定西候緩緩的下了馬車。


    “說話委婉卻不失力度,氣質淡定而又不失大氣。閣下一定就是東廠的紫衣校尉,朝廷的賑災欽差了。”


    語氣很是平淡,定西候也抱起了雙拳。


    旁邊軍馬上的護衛,看見定西候抱拳,心中已經知道不好,急忙朝著其他護衛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下馬。


    聽見定西候說,對方就是紫衣校尉的時候,心中更是一陣後怕。


    剛才,自己若是克製不住膽敢動手,此刻恐怕已經橫屍當場了。


    “侯爺言過了。”肖塵臉上堆滿笑容,“在下是東廠的紫衣校尉,不過,皇上隻是讓我來鞏昌賑災,並沒有封我欽差。”


    “年輕有為,言語謙卑。”定西候也在臉上堆滿了笑容,“奉皇上之命來賑災,那便就是欽差。本侯雖然是太祖親封,可賑災一事,還是應該由欽差大人全麵主持,本侯又怎敢隨意的巡查。”


    看似謙遜,可肖塵明白,這個老狐狸在努力的給自己傳遞一個信息:他是太祖親封的侯爵。


    “都說侯爺為人忠厚,做事低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肖塵笑著說道,“鞏昌的災情雖然沒有緩解,但災民已經妥善安置。侯爺請隨我來,看看這賑災一事,還有什麽不盡人意的地方。”


    說著,肖塵就準備朝著城牆下的那些帳篷走去。


    定西候的心裏,一直在擔心著小兒子王寬的安危,哪有心情看這些災民的帳篷。


    “有欽差大人坐鎮,本侯又怎敢對賑災大事指手畫腳。”定西候笑著說道,“我這也連續趕了幾天的路,此刻腹中饑餓,要不,大人安排一下,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說話。”


    肖塵撓著後腦勺,麵露尷尬:“侯爺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您可是從定西趕過來的。走走走,先進城再說。”


    城門口的那些守城士兵,聽見肖塵這麽說,早已經將城門讓開。


    守城百戶更是恭敬地站在最前麵,弓著身子,低著腦袋,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侯爺請。”肖塵麵帶微笑,朝著城門伸出了右手。


    “欽差大人請。”定西候也是客氣的不肯舉步。


    留下身後的護衛,牽著馬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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