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錦衣衛詔獄裏麵,朝廷大員數不勝數。


    走著進去,再能夠走著出來的人,寥寥無幾。


    對於錦衣衛,百官心中是既憤恨,又懼怕。


    紀綱倒台以後,詔獄雖然依舊存在,但在朝廷中極力尋找百官問題的勢頭,得到了緩解,但還是時不時的有著官員,被北鎮撫司拿進詔獄,精神和肉體,同時摧殘著。


    直到北鎮撫司鎮撫使廖向河被東廠拿下以後,整個錦衣衛的詔獄係統才徹底的瓦解。


    在大家鬆了一口氣,好日子還沒過幾天,錦衣衛新任指揮使徐開英,指揮同知馬運山又蠢蠢欲動,竟然在百官麵前準備拿刑部尚書李安開刀。


    口口聲聲指責紀綱這種人不能再出現,指責東廠的權力有點太大。


    轉過身,自己卻準備對朝廷大員下手。這種口行不一的舉動,著實是讓人感到無恥至極。


    而今,肖塵在幾百人的宴會上,當麵質問錦衣衛。竟然無一人站出來替錦衣衛說話,似乎紛紛認同了肖塵的觀點。


    “肖千戶,請不要信口雌黃。在座的百官,都是有頭腦之人,你以為你一句話,就可以挑撥他們對錦衣衛的信任麽?錦衣衛,怎麽說也是皇上的直屬機構,而我本人,更是皇上親自提名委派。你如此的質疑我,莫非說,你在質疑皇上的觀人能力,你在質疑皇上?”馬運山話風一轉,轉守為攻。


    這種沒有鮮血的博弈,一味的退守最後肯定失敗而歸。


    用自己的優勢,連續不斷的打壓對方,讓對方喘不過氣來,最後才有可能勝出。


    大明王朝,最大的就是皇上。我今個將皇上的信任抬出來,還不信你能找出反駁的理由。


    同時,轉動腦袋,在百官的臉上一一掃過。


    皇上信任我,你們質疑我。你們有幾個腦袋,敢和皇上唱反調?


    馬運山身上的氣勢,隨著他的這句話,也逐漸變得淩厲起來。


    看著錦衣衛和東廠,就這麽當著眾人的麵,針鋒相對的要幹起來,太子朱高熾眉頭一皺。


    雖說自己和東廠走的很近,但錦衣衛畢竟也是父皇的直屬機構。兩者相爭,明麵上自己誰都不能幫。


    況且,他們要是矛盾進一步惡化,以至於以後暗地裏開始相互挖坑,父皇怪罪下來,自己也是難辭其咎。


    清了清嗓子,朝著肖塵道:“錦衣衛也是職責所在,雖然選擇的這個場合不合適,但他們應該沒有要辦這個辦那個的想法。今個是李大人的大喜日子,大家不要鬧得不痛快。有什麽問題,下來再解決,不要影響宴會的正常進行。”


    聽見朱高熾都勸自己,肖塵對著馬運山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太子殿下。”對著朱高熾,馬運山躬身一拜,“今個錦衣衛正常行使職責,被肖千戶這麽一折騰,哪裏還能繼續查問下去。今個所有的一切,責任都在他身上。日後,皇上若是問起今個這宴會的詳細情況,錦衣衛回答不上來,被皇上責怪,殿下可要替錦衣衛說句公道話啊。”


    肖塵不禁回頭,看待傻子一樣,看著馬運山。


    若不是殿下攔著,一會說惱火了我,我還真敢當著百官的麵抽你幾個大耳刮子。


    這倒好,我忍讓了,你卻蹬鼻子上臉。


    一麵之詞的將責任推到東廠身上就算了,還要太子殿下給你主持公道?


    你是腦子抽風了,還是被門夾壞了,要太子說對東廠不利的話?


    全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現在和東廠的關係非同小可,就你是個瞎子麽?


    準備反駁的話語到了嘴邊,還沒說出來,卻被朱高熾的話語打斷。


    “馬同知,無論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你們這樣相互爭鬥,互不相讓,父皇知道了,心中一定不悅。你們心中有什麽不滿和意見,回頭和父皇說去。這種公共場合,還是和睦相處,給父皇留一點麵子,更為合適一點。”看著馬運山,朱高熾的臉色沉了下來,語調也是稍微的提高了一點。


    這剛剛離開東宮沒多久,我的話都不好使了麽?


    即便是六部尚書,也會給我幾分臉麵,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同知,仗著父皇的提攜,就如此的目中無人?


    看見朱高熾拉下了臉,馬運山知道,今個的事情,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雙拳一抱,身體微躬:“殿下說的是,下官給皇上丟臉了。”


    “噓。”


    “噓。”


    大廳裏一片嘩然。


    “這馬運山還真是蹬鼻子上臉,做錦衣衛指揮同知才幾天,就處處以皇上的人自居。”


    “他會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的。”


    “也多虧太子性格忠厚老實,要不然的話,他這樣用皇上來壓太子,太子還不立馬翻臉。”


    “這貨,不過是個蠢材罷了。”


    “蠢,他倒是不蠢,就是太得意忘形了。”


    百官低下頭,紛紛議論了起來。


    看見馬運山收斂了氣勢,朱高熾也放緩了語調:“今個,大家都是衝著李大人的麵子來參加宴會的,和氣一點多好。肖兄弟脾氣直,有些說的不恰當的話,馬同知不要計較。東廠錦衣衛聯起手來,共同為朝廷效力,早日將這股潛伏在京城的謀反勢力連根拔起,才是正道。”


    “是啊,大家同朝為官,意見不同很正常,隻要目的都是為朝廷著想就行了。”


    “李大人也是朝廷的棟梁,今個是他千金的滿月宴,賬目什麽的,回頭他會送到錦衣衛的。”


    “不管是辦案還是來參加喜宴,既然來了,就坐下,高高興興的吃完飯,完了之後再議他事不遲。”


    眾人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勸慰著徐開英和馬運山。


    而肖塵,聽見馬運山的話語,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貨,真的已經是徹底的得意忘形了。


    自己若是再和他進行口舌之爭,不就和他變成了一路貨色?


    拿起桌上的酒碗,仰頭喝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起菜來。


    “殿下,您剛才怎麽稱呼肖千戶?”馬遠山雙拳一抱,一臉嚴肅的看向朱高熾。


    百官紛紛看向馬運山,不禁眉頭一皺。


    這馬遠山,又準備出什麽幺蛾子?難道還想找太子的不是?


    “肖兄弟。”朱高熾麵無表情,緩緩的說道。


    “殿下貴為太子,大明的儲君,未來的皇帝,稱呼一名東廠的千戶為兄弟,這樣恐怕不合適吧?”馬運山故意將聲調抬高,生怕有人聽不見似的,一字一句的清晰說道。


    肖塵夾了一口菜回來,剛剛張開嘴巴,準備吃下去,馬運山的這句話,讓他的筷子,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這年頭,還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和我一較高下就算了,你居然和太子較勁?你馬運山長了幾個腦袋?


    雖然說,你說的話,理論上無比正確,誰也不能反駁。可太子的行為,也是他人可以隨便指責的?


    肖塵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去做,幹脆將筷子上的菜往盤子裏麵一丟,雙手抱在胸前,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眼睛微眯,看起熱鬧來。


    朱高熾更是張大了嘴巴,有點傻眼的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馬運山,有點回不過神來。


    監國這麽多年,父皇不在的時候,朝廷的所有事務都要自己處理。


    整個大明王朝,說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點也不為過。


    今個,一個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居然當著百官的麵,指責自己,這是自己的脾氣太好了麽?


    還是說,自己從來沒有明麵上殺過人,他們就以為自己不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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