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指揮同知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門口,張金的臉色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現在的地方都司還真是越來越狂妄了,錦衣衛辦案,他們居然也敢將我們冷落至此。”一名校尉心中不滿,大聲的發泄著。


    “擁兵自重,目無朝廷。這個罪名安放在大寧都司身上,最為合適不過。”


    “過壽就過壽,說什麽商討軍務。難道這所有的來客,都比我們錦衣衛更為重要?”


    “這次若是找到大寧都司的把柄,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他們。”


    有一個人開腔,就有第二個。眾人紛紛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都給我閉嘴。”張金大喝一聲,“大寧都司都指揮使,可是朝廷的二品武官。他手下的那些衛所指揮使,也都是朝廷的三品武官。今個到場祝壽的人,隨便拉出來一個,官品也都是高於千戶,你們在這裏瞎喊叫什麽?”


    保定府已經失利,張金可不想在大寧都司也是一無所獲。


    雖然心中對於大寧都司的冷落,也是萬分的不滿,可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任何一句牢騷,都有可能成為對方拒絕配合自己的理由。


    以前,錦衣衛一支獨大,在外辦案的時候高高在上,別人無話可說。


    可現在,有了東廠的壓製,錦衣衛的名頭已經沒有之前的那般響亮,再想用錦衣衛三個字讓對方俯首稱臣,已經不可能了。


    尤其是大寧都司這種具有強大實力的軍事機構,更應該放低姿態,尋求對方的合作才是。


    此次能帶回一些什麽有用的消息,直接關乎著自己在錦衣衛的進一步地位提升。已經容不得再有任何的差錯與失誤。


    “可是,這大寧都司也太過分了,就這樣讓我們等著?”一名校尉小聲的辯解著。


    “等著怎麽了,難道還要讓大寧都司捧在手心?”張金冷冷的道,“今夕不同往日,這種牢騷話,一個個都給我放肚子裏麵。”


    被張金訓斥了一頓,眾人也不再言語。整個客廳裏,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安靜場麵。


    一個多時辰之後,大寧都司大院裏麵的酒席也漸漸進入了尾聲。那些駐地較遠的武官們紛紛站起身子,和王正一一告辭,想著在天黑之前趕回駐地。


    看著已經顯得有點空落落的大院,王正側頭看向一邊招呼客人的都司指揮同知:“那些錦衣衛的人你安排在了哪裏?帶我去見見他們。”


    “就在都司衙門外麵的小營房,屬下這就帶大人過去。”指揮同知急忙應道。


    出了大門,王正伸開雙臂,長了一下懶腰:“這會喝酒剛剛上頭,若是能睡一覺那就太完美了。錦衣衛就和牛皮糖一般,總是陰魂不散的到處查案,真不知道他們這次能夠查出來點什麽。”


    “他們自然是什麽也查不到。”一邊的指揮同知笑著說道。


    小營房裏,張金坐在桌子旁邊,心緒不寧,不停地朝著小院的大門口張望。


    桌子上的茶水,不知道被加了多少次的熱水,顏色已經變得很淡。


    旁邊靠牆坐著的那些校尉,一個個也是無精打采的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更有甚者,竟然背靠牆壁打起了瞌睡,偶爾一道輕微的鼾聲,讓張金的眉頭皺的更深。


    “都司事務繁忙,讓錦衣衛的大人等候的時間有點長了。”不知什麽時候,王正已經從大門走進,跨進了客廳的門檻。


    張金被聲音驚到,急忙抬起頭,看見對方一身華麗的二品武官朝服,身後又跟著之前招呼自己的那名大寧都司指揮同知,急忙抱起雙拳:“大人一定是大寧都司的指揮使大人了?在下錦衣衛軍前千戶張金,打擾大人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原來是張千戶。”王正淡淡一笑,很是禮貌的抱拳還禮,“錦衣衛乃是為皇上辦事,來到我大寧都司,怎有打擾一說。隻是今個大寧都司下屬衛所的指揮使基本上都到了,趁此機會,我將大寧都司下一步的軍務計劃和他們商討了一番。讓諸位在此等候時間過長,心中還是很慚愧啊。”


    “大人軍務繁忙,我等在此等候是應該的。處理完軍務,大人又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對於大人的這種務實勁頭,屬下心中敬仰不已。大寧都司兵強馬壯,戰鬥力強悍,這與大人事事親為,嚴格要求密不可分,真乃我大明之幸。”張金不失時機的照著馬屁股拍了一下。


    “張千戶說笑了,大寧都司訓練有素,軍紀嚴明,這是各個衛所嚴格要求的結果,哪裏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張千戶坐下說話。”王正笑著,一指張金身後的椅子。


    “大人也請坐。”張金站著沒動,直到王正緩緩的坐在了自己對麵的椅子上,方才緩緩的將屁股放在椅子邊上。


    “今個是我的五十壽辰,原本不想過,可下麵的衛所指揮使們,一個個鬧騰著非要過。拗不過他們,就隨便的辦了一下,順便安排軍務。原本想著,給錦衣衛的兄弟們專門開一桌酒席,一是大家一路趕來,舟車勞頓的很是辛苦,二個也沾沾我的喜氣。哪隻大家來的路上已經用過飯了,讓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正微笑著,說著自己的初衷。


    張金急忙站了起來,朝著王正鞠了一躬:“我等不知道指揮使大人過壽,出來的匆忙,手頭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回頭一定稟告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準備貴重的壽禮,給大人送過來。”


    “張千戶言重了,坐,坐下說。”王正一愣,朝著張金揮揮手。


    張金點點頭,緩緩坐了下去。


    “古人雲,五十而知天命。而今五十大壽,也算是整個人生過了大半。忠於君而孝於民,就是上天賦予我的使命。禮物不禮物的,都是一些心意而已。張千戶的心意,我已經心領,至於禮物,錦衣衛不不要破費了。連一頓壽宴都不肯吃,這壽禮我哪有接受之道理。”王正嗬嗬笑了起來。


    看似自我嘲諷,實則對錦衣衛進行指責。


    既然來了,連一頓壽宴都不肯吃,分明是不將我放在眼裏。還是說,老夫的壽宴,不配宴請錦衣衛的千戶以及校尉?


    張金一愣,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


    按道理說,這些朝廷的武官,直來直去的居多,不會有過多的彎彎腸子。


    可對方的這一句話,怎麽隱隱的將自己推到了被動的地步?


    不吃飯,也成了一種過錯?


    惶恐之餘,張金腦子一陣轉動,急忙再次站了起來:“大人真的誤會了。屬下帶人一大早從固安縣趕過來,到了保定府已經是饑餓難耐。想著後麵的事務繁忙,就在接頭隨便吃了一點。”


    “既已經吃過了飯,大人的壽宴一定吃不了多少,若是剩下滿桌的飯菜,隻怕是會落下浪費糧食之名。無論是對大人還是對錦衣衛,浪費糧食這個名頭總歸是不好聽。”


    王正點點頭:“張千戶說的也有道理,當今百姓雖然解決了溫飽問題,可家中的餘糧並不是很多。若是將整桌的飯菜就這麽倒掉,我自己也是看不下去。”


    “大人英明。”張金不失時機的附和了一句。


    “對了。”王正抬頭看向張金,“張千戶說,你們從固安趕過來的?”


    “回大人,屬下在固安縣停留了兩天,今早上從固安出發,趕來保定府的。”張金說道。


    “張千戶這是一路順著東廠追查太子行蹤的路線過來的啊?”王正表情誇張的道,“張千戶這是懷疑東廠辦案不力,唯恐留有遺漏,還是說,錦衣衛有著其他打算,讓張千戶將此案再重新的捋清一遍?”


    張金麵色不改,心中大驚。


    這大寧都司的指揮使,說話怎可以如此的犀利露骨,你這樣的言辭,我下麵如何去接才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廠最後一名紫衣校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影小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影小白並收藏東廠最後一名紫衣校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