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終於過去,眾人的體力終於一點點恢複。


    徐修跪在地上,愧疚難當:“都怪臣聽信奸人之言,才……”


    顧驍野麵色蒼白,聲音嘶啞至極地打斷了他的話:“去追。”


    不過半個時辰而已,他們逃不了多遠。


    他咬著牙說,“不惜一切代價,追他們回來。”


    徐修心中有愧,不敢多說什麽,隻能領命而去。


    鄖州城周邊迅速布下天羅地網,不論是官道還是小路都設下了卡口搜查過往行人,盤查史無前例的嚴格。


    連著錦衣衛,明裏暗裏不知撒出去多少人,四下查訪搜尋許落三人的下落。


    然而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夜色漸深,徐修腳步急促地進來時,幾乎不敢去看顧驍野的臉色,“皇上,還是沒有許姑娘和那兩名賊人的消息。”


    他腳不沾地親自帶著人奔波搜查到現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竟是查不到半點蹤跡。


    時間拖得越久,找到許落的可能性就會越低。


    顧驍野緩緩收緊袖中的手,漆黑森冷的眸盯著窗外的無邊夜色。


    心髒的位置,在隱隱作痛。


    那人給他服下的藥丸,竟是邪門得很,就連太醫也診不出來路。


    然而顧驍野此刻根本無暇顧及,也並不在乎。


    隻是有點疼而已,隻要對性命無礙,於他而言,就不算什麽事。


    他沒有回答徐修的話,屋裏是落針可聞的死寂。


    就在徐修以為顧驍野不會說話,準備退出去,再繼續安排搜查事宜時。


    “鄖州城。”


    顧驍野突然開口,“去查鄖州城的每一個人,細細的查。”


    這麽多人搜查一整天都毫無結果,袁讓和許落很可能並沒有如他最初預想的那樣往外逃,而是,躲在了鄖州城。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徐修悚然驚覺,“是。臣這就去安排。”


    是夜,鄖州城四門盡閉,無數官兵進駐城中,挨家挨戶細細搜查。


    不僅查樣貌,還要查身份。


    但凡來曆不明者,一律抓捕送官,驗明正身。


    有幾個疑似許落的女子,被送到顧驍野麵前。


    隻可惜,都不是許落。


    夜色愈深,以往早已萬籟俱寂的鄖州城,此刻仍舊燈火通明,搜查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一名負責搜查的將領前來向徐修請示:“有一處被包場的客棧,裏頭的人自稱是郭丞相的弟弟郭匡,今日才抵達鄖州城,侍衛們聚集在門口,拒絕士兵進入搜查。”


    那些侍衛都是錦衣繡服,排場極大,且功夫也不低。將領擔心對方真是丞相之弟,是以不敢貿然強闖,隻能回來請示徐修。


    又是郭丞相。


    徐修現在聽到郭丞相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兩個賊人手持令牌與密信,自稱是丞相的秘密信使,他信了,結果對方卻是圖謀不軌,犯上作亂。


    而今又來個郭丞相的弟弟,他倒要看看,這個人是何方神聖。


    徐修正打算親自趕到客棧抓人,一旁的顧驍野已然眸光微冷,沉聲道:“朕親自去。”


    當年在南江,郭匡與袁讓一左一右,與許落並鄰而居,口口聲聲叫許落姐姐。


    後來顧驍野給郭匡施壓,讓他搬離了許落隔壁的小院,郭匡一氣之下,回了京都。


    郭匡幼年喪父失母,郭禹長兄如父,對這個弟弟不免疼愛縱容了些。


    而郭家老太夫人對這個幼孫更是寵溺至極,再加上郭家家境不錯,自小郭匡便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家裏對他有求必應。


    當年尚在清溪鎮時,不過十來歲出頭的郭匡就帶著一大幫侍從橫行霸道,被百裏長安遇到,還教訓了一番。


    如今他歲數稍大,又入了京都,更是不學無術。


    每日侍衛成群,招搖過市,鬥雞走馬遊山玩水,乃至於吃喝嫖賭,據說都百無禁忌,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郭禹身為丞相,持身極正,可對這個弟弟,卻是無可奈何。


    打過罵過罰過關過禁閉,郭匡卻仍是我行我素,就是不改。


    而每每罰他時,郭家老太夫人心疼得哭天抹淚,郭禹往往隻能作罷,到最後,對這個弟弟都算是死了心,隻能任由他去了。


    顧驍野雖然不認為這個一無所長的公子哥能做出什麽事,但,以他與許落過去的關係,此時此刻,他出現在鄖州城,未免太過蹊蹺。


    *


    郭匡所居住的客棧,乃是鄖州城最為奢華的客棧。


    一大幫侍衛堵在門口,與搜查官兵對峙,就是不肯讓開。


    直到,顧驍野出現,聽到周邊的士兵們下跪口稱皇上。


    侍衛們不由都變了臉色,駭然下跪,讓開了一條路。


    得知顧驍野要找郭匡,一名領頭模樣的侍衛戰戰兢兢地說:“二公子,二公子在樓上,正在飲酒賞曲……”


    顧驍野緩步踏上樓梯,就聽得雅閣裏傳來悠揚的絲竹之聲。


    持刀帶劍的士兵們一擁而入時,裏頭的絲竹之音戛然而止,十來個正在跳舞演奏的女子,嚇得麵如土色。


    郭匡穿一件雪白的中衣,衣衫鬆鬆垮垮,黑發披散,歪躺在榻上,左擁右抱著兩個女子。


    那兩個女子一個端著盤點心,一個捧著一壺酒,而郭匡正接受侍女的投喂,一口點心,一口酒,吃得不亦樂乎。


    見到有官兵闖入,那兩個侍女慌忙跪下,郭匡倒也不慌亂,起身跪下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顧驍野冷冷地注視著他,“你來鄖州城作甚?”


    “韓伯伯壽辰不是要到了?我哥說當初我在南江,沒少給韓伯伯添麻煩,讓我去南江給韓伯伯拜壽去。”


    郭匡歎口氣,“其實我知道我哥是嫌我在京都煩,給他丟了臉,故意打發我去南江,眼不見為淨。”


    顧驍野漆黑冷銳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郭匡半點也沒慌,繼續道:“京都出了那麽大事,我哥愁得都上了火,我還以為皇上早就從鄖州回去了,要是知道皇上還在鄖州城,我寧可多走些路去慶州住,也不敢來驚擾皇上的。”


    他皺著好看的臉,苦哈哈地說:“還求皇上不要將今夜之事告訴我哥,不然我哥又該說我縱情聲色不學無術,又該罰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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