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幫顧驍野解開繩索後,便自動自覺地退得遠了些,靠著牆角乖乖坐下了。


    冰窖中不知時間。


    她抱膝坐在角落裏等了許久,一心期盼著顧晉鵬能早點過來,然地窖入口處卻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


    寒冬臘月,這冰窖裏寒意逼人,不是一般的冷。


    顧驍野一直再沒說過話。


    先前她給他解繩結時,他皮膚的溫度很燙,顯然還在發燒。


    後來他似乎是睡過去了,呼吸平穩。


    許落被凍得直哆嗦,幹脆轉著圈小跑了一會兒,好讓自己暖和點。


    她昨夜就被凍了一夜,這會兒竟實在撐不住,又加上還沒吃東西,隻覺頭昏眼花的,鼻子流涕不止,還打了好幾個噴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噴嚏聲太大,竟吵醒了顧驍野,黑暗中,有衣料窸窣的聲音傳來。


    許落連忙頓住腳步,“三公子,你醒啦?”


    顧驍野低低地“嗯”了一聲,鼻音很重。


    “是不是吵醒你啦?”許落說,“對……對不……阿嚏!”


    顧驍野嘶啞著嗓子開口,“這披風,你拿過去。”


    許落吸著鼻子,連連擺手,“我沒事,我比你能抗凍。你在發燒呢。”


    顧驍野沉默著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啞聲說:“可否將架上那酒遞我一壇?”


    “沒問題。”


    許落摸索著走到木架,抱起一小壇酒,慢慢地挪到了顧驍野附近。


    顧驍野伸手,準確地接過酒壇。


    他順手攥住許落的手腕,將披風塞在了她手裏,不由分說道:“拿著。”


    許落:“……”


    陰陰掌心的溫度燙得嚇人,燒還沒退好嗎。


    這脫了披風,一會兒又該燒得更厲害了。


    可顧驍野堅持不要,她也沒轍,隻好將那披風拿著了。


    轉身要走,顧驍野淡淡道,“你不必離我那麽遠。”


    許落:“……”


    她也不是多古板的人,純粹隻是怕離顧驍野近他不喜歡而已。


    既然他這麽說了,許落也就挨著顧驍野旁邊坐下了,但還是隔了些許距離。


    顧驍野拍開了那酒壇的泥封。


    一片沉寂的漆黑裏,顧驍野將那壇酒遞過來,沉聲說:“喝一點。”


    許落下意識道:“我不喝酒。”


    “可以禦寒。”


    顧驍野的語氣雖然沒什麽情緒,但難得有幾分耐心,“不然撐不住。”


    許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就著壇口抿了兩口。


    這酒辛辣無比,入喉便嗆得許落直咳嗽。


    然而,也是奇怪,那酒入了腸中,卻似燃了火,身體都有些暖暖的。


    顧驍野也喝了幾口,將那酒壇放在了一邊。


    地窖裏頓時又是落針可聞的寂靜。


    也不知是不是顧驍野就在她身邊的緣故,許落竟比先前多了幾分安心,再加上身上也暖和了不少,她靠著牆,睡著了。


    一覺醒來時,她敏感地發現,顧驍野的呼吸好像有些不對勁,很是急促,粗重。


    許落不放心,試了試他額頭,燙得她都有些害怕。


    她想了想,從袖中取出塊絹帕,摸索著找到那酒壇,倒了點酒出來,將絹帕打濕擰幹了,搭在了顧驍野的額頭。


    如此反複好些次,顧驍野額頭的溫度,總算降下去一些。


    許落心裏對她那個還未見麵的爹許元陰,頗有點愧疚。


    要是許元陰知道她拿他視若珍寶的石頭打人,還用他精心窖存的好酒蘸帕子,估計得跺足痛呼,當場氣暈過去。


    但眼下情勢危急,不得不如此了。


    顧驍野似乎很冷的樣子,身子都在發顫。


    許落猶豫了一下,往顧驍野身邊挪了挪,將披風的一半也蓋在了他身上。


    這樣能更暖和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那兩口酒的緣故,沒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顧驍野似乎又一次墜入冰火兩重天的噩夢裏。


    黑暗中,有清淺的梅花香縈繞著他。


    還有一團暖烘烘溫溫軟軟的小東西,似乎不停往他懷裏鑽。


    他下意識地抱住了那溫軟,隻覺先前折磨著他的惡寒與灼熱,竟慢慢消散了不少,身體不再像之前那般難受了。


    顧驍野睜開眼,怔了幾秒鍾,意識到懷裏那柔軟溫暖的觸感,並非是做夢。


    而是……許落。


    小姑娘不知何時蜷到了他懷裏,側頭趴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


    顧驍野一動不動地坐著,不知為何,腦海裏竟突然浮現昨夜那一幕。


    他抱著她,低頭吻住她唇的那一幕。


    她的唇很軟很甜,似蜜般,引人想要深深攫取。


    ……


    顧驍野閉了閉眼,強自將那些畫麵從腦海裏摒棄出去。


    想來該是那殘留的藥效作祟,竟讓他對一個身為相士、本該厭惡至極的女子,生出那等心思。


    他輕輕將許落從懷中移開,這才起身。


    也許是他幼年時就經常被侯氏關黑屋,黑夜中他的視力,比起常人要更敏銳。


    在這樣的黑暗中,隔著不算遠的距離,他仍然能清楚望見,從地窖木門縫中透出的一縷淡淡月光。


    又是夜晚了。


    再過幾個時辰,想來,去慶州送信的信使,也該回來了。


    顧驍野倒是很想知道,許落是否真的能說服顧馳淵,讓她和顧晉鵬同去南江。


    他本來沒想著過早與顧晉鵬清算過去的種種。


    然而顧晉鵬卻非要上趕著作死。


    這次地窖之困,是顧晉鵬最後一次置他於死地的機會。


    此後,他絕不會再給顧晉鵬這種機會。


    南江之行,若是顧晉鵬不去也就罷了。


    若是去了,他定會要他後悔走這一遭。


    *


    信使如願帶回了顧晉鵬所需要的消息。


    顧晉鵬倒也講信用,真就將許落和顧驍野放了出來。


    她兩夜一天不見人影,許夫人焦急不已,四下尋找她的下落,一時心憂,又受了風寒,又開始咳嗽。


    許落本想帶著許夫人同往南江,無奈隻得作罷。好在大夫說許夫人沒有大礙,隻需安心靜養即可。


    臨行前,她親自去找了一趟侯氏,借著顧英奇的名頭,有意敲打了侯氏一番,讓對方斷不敢對許夫人生什麽心思。


    三日後,許落隨著崔烈的大軍出發,在慶州城短暫停留。


    大軍匯合慶州人馬後,開始往南江而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後我被偏執暴君嬌寵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樓花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樓花開並收藏穿書後我被偏執暴君嬌寵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