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莊?”鳳陽王的心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利光,“丞相說告訴你本王在這裏的是慕容山莊的人?”


    “正是!”魏良撚須,眼睛緊緊的盯著鳳陽王,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或許那人是冒充慕容山莊,以騙得丞相的信任!”鳳陽王繼續探問,“畢竟本王同慕容山莊的人素不往來,他們怎會無故誣陷本王呢?”


    “老夫還沒老到連個人也分不清楚!”魏良戲謔道,“如果王爺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老夫告訴你也未嚐不可!”


    “敢問丞相,是何人所講?”鳳陽王微笑著問。


    魏良勾起嘴角,目光依舊緊盯著鳳陽王,“她是如今慕容山莊莊主的胞姐慕容歡,老夫從前也見過她幾次,所以絕對不會認錯人!”


    慕容歡?!好一個慕容歡!好一個月公子!


    他誠心與花宮合作,各取所需,卻不料被他們耍得團團轉!


    鳳陽王眼裏浮現出一抹殺機,麵上卻笑得很歡,“可真是冤枉死本王了,本王同那慕容歡素未謀麵,她卻公然在本王和丞相之間挑撥離間,真是其心可誅!”


    “小女真的不在王爺那裏?”魏良再一次發問,口吻卻是緩和了不少。


    鳳陽王回答道,“當然不在!若有人擄走了丞相的女兒,自然會拿她要挾丞相。別說本王不會這麽做,就算本王真的這麽做了,也得要先承認了,才能開始向丞相提條件!”


    魏良也覺得他所說在理,又開始撚須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不安的感覺愈來愈強烈,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鳳陽王也默不做聲,一時酒樓內的氣氛開始窒息,沒人敢發出絲毫聲音。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尹子修進來,不及脫下身上的蓑衣,便上前道,“伯父!您怎麽親自來了?!”


    “子修!”魏良見到他,倏然起身一把抓住他,“青青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麽?她有沒有事?”


    尹子修先是愕然,然後揚起嘴角微笑道,“伯父放心,青青沒事,現在在客棧等著伯父回去!”


    “這樣就好!”魏良大喜,“走!我們回去!子修,邊走邊告訴伯父,你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是!”尹子修回答著,沒有停頓片刻,就隨同魏良一起匆匆的走出酒樓。


    大隊的人馬撤離,酒樓內外一時也清淨下來,隻聽得到雨聲在逐漸轉小,最後變成蒙蒙細雨,狂風也逐漸停歇,隻剩下酒樓外泥濘滿目,算是方才所發生過的事留下的痕跡。


    鳳陽王一個人坐在酒樓內思考了許久,最後倏地一拳捶在桌上,咬牙切齒的吩咐道,“備好車馬,本王要連夜趕回,具體事務回王府再議!”


    不多時,已是人去樓空。


    尹子修隨同魏良在回去客棧的路上,兩人同乘一輛馬車,尹子修把自己和魏青青的遭遇原本的說給魏良聽。一直聽到最後尹子修說青青同他一起脫了險,魏良這才點點頭放下心來,不一會兒,又隱約擔心京城那邊會不會出了什麽問題,這些天他隻顧著找青青,竟然疏忽了與京城那邊的聯係,但轉念一想,就這麽幾天,還不至於有人動得了他,該是他又多心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隊伍前方有人在說話,似乎是被人擋住了去路。魏良皺了皺眉,卻依舊坐著,隻等手下的人自行處理好。直到有人來到馬車跟前說是皇上派人來了時,他才感覺到事有蹊蹺,連忙出了馬車。


    尹子修聽到這些,黑暗中他的神情遲疑了一片刻,還是跟隨在魏良身後走下馬車。


    皇上派來的人是宮內太監總官李進,他穿著一身綢衣,麵色煞白而偏瘦,在雨夜中也同樣醒目。從馬車上下來後,立刻有人替他撐起了雨傘,還一人在旁邊打著燈籠。


    “魏良接旨。”李進見魏良出來後,慢悠悠的從袖中抽出一個黃色的卷軸然後展開。目光卻看向魏良,隻等他跪下接旨。


    眾官兵以及官兵領頭立刻就地跪下。而魏良看了一眼髒兮兮的地麵,沒有下跪。他眷養的那些死士見魏良不跪,都不敢跪,尹子修也是如此。


    “地上濕滑,丞相不想跪也行,老奴就這樣宣旨!”李進打破尷尬,不等魏良回答就宣讀起聖旨來,“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右丞相魏良,為官數十載,承蒙皇恩,得以位高權重。卻不思報恩,反親奸佞,迫賢臣,貪贓枉法,擾亂朝綱,罪行累累,人神共憤……”


    魏良心中一凜,看來他的預感竟然成真了,卻想不到那個人動他的人,不是他從前的那些仇人,而是小皇帝。


    事到如今,即使他不想做反臣,也不得不反了!魏良敲定心思,還是決定耐心聽李進讀完聖旨。


    “……滿朝文武皆控訴其惡行,故朕茲派禦林衛前來,捉拿其回京,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放你娘的狗屁!”一向不屑吐髒話的魏良突然出聲大罵,隨著他的罵聲,一旁的死士也都迅速拔出兵器,層層的把魏良圍在中央保護起來。尹子修站在魏良身邊,也拔出了用來防身的匕首。


    “本相一向對皇上忠心不二,願誓死為皇上效力,你一個老太監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聖旨挑撥本相和皇上的君臣關係,真是豈有此理!”魏良朝李進怒聲嗬斥著道。


    李進冷哼,“這聖旨乃是朝中群臣共同商議,皇上親筆書寫,親手按下璽印,哪會有假。丞相大勢已去,我勸丞相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再加一條忤逆之罪!到時候怕是誅你九族,也難以贖罪了!”


    “你以為我會信你所說的?你當本相是傻子?!”魏良冷笑,“就算如此,憑你一個老奴才就想捉住本相?!可沒那麽容易!”


    “嗬嗬”,李進突然笑了,笑聲也如同他的嗓音一般尖利。


    “你笑什麽?”魏良被他的笑聲逗得惱羞成怒。


    李進依舊笑,好一會兒才止住了,緩緩回答道,“我笑,是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話音未落,一把鋒利的匕首就抵在了魏良的咽喉之上。魏良感覺頸上一涼,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緩緩別過頭去看著尹子修。


    “子修,你這是做什麽?”魏良瞪大眼睛,“快把匕首放下!”


    “伯父,不魏丞相!”尹子修對著他笑了笑,笑容異常陰冷,“你認為我在做什麽?”


    “大膽尹子修!本相待你不薄,甚至欲將女兒許配與你,你為何恩將仇報!”魏良咬牙切齒,眼裏暴出些許血絲,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尤其猙獰。


    “恩將仇報?”尹子修不屑的撇嘴,“我還不是跟丞相學的?!當年我爹待你如何?你落難時是我爹所救,又傾家蕩產贈你盤纏助你上京,若不是我爹,你哪來這十幾年的風光?!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報答我爹的?!就因為他不願與你們同流合汙,你們就設法誣陷他!我爹他最重名望,又怎麽吞得下這口氣!是你們逼得他最後懸梁自盡,以死證明清白!可你們,卻說他是畏罪自殺!還有我娘,當年你落難住在我家的時候,她可是對你生出過半點怨言?!在我爹死後,她也服毒隨我爹而去……”


    尹子修說得分外激動,這些話他憋在胸中太久了,而現在終於可以傾吐。


    魏良怕他一個激動,匕首就割斷了自己的喉嚨,頭不由拚命後仰,一邊試圖安撫他,“子修,你誤會了,你爹的死,本相也很心痛……”


    “你住口!”尹子修不想再聽他的花言巧語,“我尹子修不是三歲的孩子,你別想再蒙騙我!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不過是以為我傻,以為我好利用罷了!你竟然還敢說什麽對我有恩!”


    “尹子修!你不能這樣對老夫!”魏良突然大聲吼,聲音比尹子修剛才還要大,顯得歇斯底裏,喉嚨處被匕首劃出了一道血痕,“青青她可是真的喜歡你啊!若不是看在青青的份上,我魏良又怎麽會養虎為患!”


    “那又怎樣?”尹子修冷笑,“這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都是你強加給我的!”


    “你……”魏良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不停起伏,最後狠狠道,“老夫遲早都是一死,但現在就算老夫死也不會讓你好過!你們,不用管老夫死活,替老夫殺了他!”他對那些死士發出命令。


    那些死士相互之間,你看我我看你,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青青……”尹子修怔愕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那人身披蓑衣,原本握在手中的鬥笠早已落在地上,一手打著燈籠,正是因為擔心尹子修而偷偷跑出客棧來找他的魏青青。


    她靜靜的立在原地,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此刻風雨皆已徹底停歇,世界安靜下來,隻有濕潤的空氣中還透著幾分雨後的清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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