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之中,我最了解的就是戶部。至於刑部,要不是昨日徐汴說了刑部尚書是關息,我都不知道刑部尚書是誰。


    洛遠珩便走便提醒我:“你提前做個準備,陸陽秋一會就會去洛府找我。”


    “做什麽準備?我姓的是商,又不是寧。”


    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準備不準備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陸陽秋還真找來了,但不是在洛府找來的,而是在官道上遇見的。


    他一身便裝,身後跟著兩個侍衛,朝我們走來,見到洛遠珩的那一刻,嫌棄地道:“要不是因為樞密使,皇上也不可能讓插手此案。”


    洛遠珩笑了笑,對他很禮貌,但是禮貌之中,又隱藏著嘲笑。


    “在下不像柱國這樣,是朝廷的官員,所以在下隻能靠樞密使。”


    言外之意,是在笑陸陽秋現在無人可靠。


    若是放在嶽朝,陸陽秋的靠山在朝中是最大的,妹妹是皇後,父親是赫赫有名的老將軍。


    隻可惜,現在,茗慶皇後和陸老將軍都薨了。


    陸老將軍是怎麽走的,我不清楚,但是茗慶皇後是怎麽走的,我可是親眼所見,印象深刻的很!


    他聽出了這言外之意,有些發怒,但是怒氣並不算太大:“既然有樞密使這棵大樹為你遮陽,那你就別跑出這棵大樹樹冠的範圍,不然是什麽時候曬死的,你都不知道。”


    “不勞柱國大人費心,我自會小心,爭取…比您多活幾年。”洛遠珩笑意盎然,拉著我就離開了。


    我回首瞥了一眼陸陽秋一眼,他陰沉著臉。


    看樣子,洛遠珩最後這幾個字,確實氣到他了。


    “你父親在朝為官?”我突然出聲問他。洛遠珩點頭,道:“在朝為官二十多年了,比徐汴早一年入朝。”


    “那你父親的官職應該不小。”


    比徐汴早一年,徐汴現在都成了吏部尚書,那他父親,最起碼也應該是個正二品的官員吧。


    洛遠珩嗬嗬笑道:“是不小,但是他那官職他根本不配坐。”


    他似乎對他父親的官職很不滿,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你父親和樞密使關係很好?”我又問。


    這次洛遠珩並沒有回答我,等我閉嘴後,他才說:“差不多,他求樞密使的事,樞密使都會去幫他。”


    回到洛府後,洛遠珩就讓我先去睡會,晚上要帶我出去一趟。


    其他的話都沒說。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孟柒正在擦拭著她的匕首。


    她擦的十分認真,直到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商主子。”孟柒放下手中的匕首。我坐到她身邊,對著她道:“孟柒,你擦個匕首都擦的這麽認真,若是此時來個陌生人,你能反應過來嗎?”


    孟柒自信地對我道:“若是陌生人,他現在早已人頭落地。”


    我想從她這邊套點關於洛遠珩身份的話,可是,她的嘴比鶴歸那廝還嚴實,撬都撬不開。


    “商主子,你要是想知道這些,倒不如自己去問主子。”


    我要是去問洛遠珩,那我還不如歇著呢。


    夜幕已黑,約莫亥時左右,洛遠珩將我叫出去了。


    “換身暖和的衣服,去找趙越。”


    我揉了揉眼,隨手披了件鬥篷,拿著傘,就和洛遠珩離開了洛府。


    晚上,飄著小雪,路邊兩旁的燈,點亮了前行的路。


    走到一座歌舞坊麵前,洛遠珩停住了腳步。


    我疑惑地看著他:“你來這歌舞坊幹什麽?這個時間,趙越不應該是在家歇著嗎?”


    洛遠珩彈了彈我的腦門,道:“像趙越的那樣的人,錢民禮出了事,他會乖乖地呆在家裏?不來這兒尋點樂子,怎對得起他自己的之人呢?”


    我撇撇嘴,小聲嘟囔著:“我又不是你,把所有人都知道的那麽清楚。”


    歌舞坊的掌櫃見我們進來,連忙湊到眼前,問:“您二位是來…”


    “聽說你們這的歌舞在城中乃一絕?”


    掌櫃聽後,臉上堆滿了笑容:“那是,在啟原城,我們這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找間客房,我和我妹妹聽一場。”洛遠珩將身上的錢袋子丟給了掌櫃。


    掌櫃接過錢袋子,打開看了兩眼,笑的更開心了,他哈著腰,引著我們去樓上的一個客房。


    洛遠珩給了我一個眼神,我衝掌櫃道:“二樓剩下的空房間我們都抱了,你看這點夠嗎?”


    我衝懷裏逃出一疊銀票,遞給了掌櫃。


    他數了數那一疊銀票,笑得眼都快沒了:“夠夠夠!您二位先歇著,我讓下人給你們備些吃食。”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轉身回了房間,坐到飯桌麵前,問他:“為什麽把二樓都包了,就不怕趙越起疑心嗎?”


    洛遠珩看著對麵的那個房間,道:“就是要讓趙越起疑心,隻要他起了疑心,他才會和旁人說起鹽價之事。”


    我順著他的眼光望去,趙越就坐在對麵的包間內,身邊圍著幾個歌女,那幾個歌女衣衫單薄,好像根本不怕冷一樣,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厚鬥篷。


    感覺差了好幾個月。


    趙越和他身邊的歌女有說有笑,我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但趙越每說一句,歌女都會被逗笑。


    我看著洛遠珩,問道:“離這麽遠,就算他起了疑心,你能聽見嗎?”


    況且,趙越身邊除了女人還是女人,他會將鹽價的事情告訴女人?


    我深信不疑。


    洛遠珩闔上眼,一手托著頭,一手敲著茶杯。


    對麵的趙越突然站起身來,從那群歌女中出來,沿著回廊走過來。


    “洛大人。”趙越第一聲未將洛遠珩叫醒,便又叫了一聲。


    洛遠珩這才睜開眼,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趙越道:“洛大人倒是大手筆,將二樓都包了下來。”


    洛遠珩沒有理趙越,讓趙越深陷尷尬。


    趙越並不將這尷尬當回事,反而是繼續說:“洛大人,錢兄進了牢獄,您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呢?”


    “我急什麽?我和他又沒什麽交集。”洛遠珩見他提起了錢民禮,這才說話。


    “趙公子不應該著急嗎?畢竟錢民禮可是你的同窗好友啊!”我問趙越。


    還未等趙越說話,我故作恍然大悟:“瞧我這腦子,都忘了是趙公子將錢民禮送入了牢獄。”


    我這話一說,趙越僵住了臉上的笑容。


    良久,他臉上的僵笑才消失:“錢兄雖和我是同窗好友,可是他這次是犯了大罪,我不能選擇包庇他。更何況,他還是禮部尚書。”


    我沒忍住,噗嗤一笑笑出來,道:“大義滅親,哦不,是大義滅友,不錯。”


    洛遠珩將手中的茶杯放回原位,道:“受封禮部尚書的聖旨還未下,你如何知道錢民禮是這禮部尚書的?”


    “是錢…”


    洛遠珩截了他的話,道:“你可別說是錢民禮告訴你的,據我所知,皇上早就下了命令,不能將此事透漏出去,除了那天上朝的朝官,沒人知道這件事。說!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我偷瞄了趙越一眼,他臉上並未有任何的慌張,反問道:“既然皇上下了令,那洛大人你為什麽要將這事說出來呢?”


    洛遠珩像是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


    “如果我說,皇上命我徹查此事呢?”


    趙越不信:“皇上命柱國大人徹查,根本沒有提到洛大人你的名字,你可別在這忽悠我這個小百姓了。”


    洛遠珩道:“你不信就不信吧!還有事嗎?要沒事就別擋著我的視線。”


    “你…”趙越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說出第二個字,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包間。


    我從果盤中摘下一顆葡萄,開始剝皮。


    “你不怕把趙越逼急了猴急跳牆?”我將剝好的葡萄放到嘴裏。


    洛遠珩根本不怕:“這牆幾尺,他才多高?”


    想來也是,就趙越那麽矮,能碰到牆頂都算厲害了。


    少時,樓下先傳來了一陣擊鼓聲,想來是今晚這歌舞開場了。


    我問他:“你看嗎?”


    “看啊!畢竟是自己掏錢買來的。”洛遠珩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同我一起走到回廊裏。


    往下望去,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坐在高台中央,雙手扶動著琴弦。


    這小姑娘本事也挺高,彈出的琴聲時而像高山流水,時而低沉婉轉。


    如天籟之音,讓人沉醉於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琴聲落,琵琶聲又緊接著響起。


    琵琶女抱著琵琶,坐在高台兩側,撥弦彈樂。


    帶琵琶聲與琴聲相結合之時,舞女才徐徐入場。


    她們擲袖起舞,扭動著身軀。


    這舞跟那歌樂相比,太俗了。


    我看了一會,就沒再繼續看下去。


    洛遠珩倒是在看,隻不過他的目光並沒有在那些舞女身上,而是一旁彈琴的小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怎麽了?”我見他一直盯著那個小姑娘,便問道。


    洛遠珩側過身來,回到包間內,才和我道:“彈琴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嫻公主——宋南意。”


    聽他說完,我驚愕地看著他,半信半疑:“你確定嗎?宋安意不應該在皇宮嗎?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話落,我又跑到了回廊去,眼神在那小姑娘身上打量了兩下。


    “確定。”洛遠珩一副平靜地樣子,對宋安意出宮,沒有太大的意外。


    那小姑娘明眸皓齒,臉圓嘟嘟的,一副未張開的樣子。


    衛瞿就這麽放心他這妹妹嗎?也不怕被人給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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