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簾大將瞪大眼睛,緩緩抬起頭,卻一瞬間愣在原地。


    他的臉上是驚恐,驚慌,又是悲哀,無盡複雜之色,溢於言表。


    卷簾大將足足愣了有十幾分鍾,才低下頭,低聲道:


    “罪臣,見過三界執法獄神閣下!”


    此刻的卷簾大將,佝僂可憐,蓬頭垢麵,就如同一隻蛆蟲一般肮髒,就連卷簾大將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


    他記得楚浩,記憶深刻。


    當時被菩薩針對誣陷的時候,是楚浩站出來,秉公直言。


    隻可惜,西方教勢力龐大,而他卷簾大將毫無背景,最終無奈卷簾大將還是被打落凡塵,在這流沙河曆經千萬災劫。


    但是無論如何,卷簾大將內心都記得楚浩的恩德。


    然而。


    此刻看到衣著光鮮,白衣翩翩的獄神,再看看自己這一副肮髒模樣,卷簾大將頭低得更深了,


    “獄神閣下找罪臣何事?”


    麻木,悲哀。


    楚浩卻沒有太多廢話,開門見山道:


    “卷簾大將,你想知道真相嗎?”


    “你想,報仇嗎?”


    卷簾大將忽然隻覺得一口氣提上來,隱藏在體內四百多年的悲憤,仿似在咆哮。


    然而,卻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卷簾大將忽然有泄了氣,臉上露出麻木悲哀的自嘲,


    “罪臣打碎琉璃盞,調[戲觀音菩薩,蒙陛下仁恩,菩薩慈悲,我才苟活至今,哪有什麽真相,罪臣又何曾想過複仇?”


    卷簾大將頭低得很深,眼角有一絲晶瑩的淚水。


    這些違心之話,他說了四百多年,卻一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今天再當著獄神之麵說出,他已經自暴自棄了。


    然而,楚浩卻是冷冷道:“抬頭,看著我。”


    卷簾大將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抬起頭來。


    與楚浩四目相對的瞬間,卷簾大將有種自卑到將自己埋在流沙河的衝動。


    但是,哪怕一次都好,哪怕隻是奢望……他想說出心中的話!


    楚浩凝視著卷簾大將,繼續問道: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你想知道真相嗎?你想,報仇嗎?”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卷簾大將本能地想要再說出那一番違心之話。


    但是,這一次,卷簾大將卻一咬牙。


    就好似黃河決堤一般,卷簾大將的怒火一瞬間噴湧而出,


    “我想,我想!!我做夢都想!”


    “四百多年,我被囚禁在這流沙河四百年!”


    “隻是因為打碎琉璃盞便要將我貶謫至此,令我河裏淘沙,徒手尋死亡碎片!又教七日一次,將飛劍來穿我胸脅百餘下方回,饑寒難忍,我到底犯了什麽錯!”


    “琉璃盞也不是我打碎的,我又從未調[戲過菩薩,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犯了什麽錯!”


    這一次咆哮,用盡了卷簾大將全部力氣!


    他這四百年來的憤怒,委屈,從未消失過,隻是一直被他壓製著。


    但是,這一刻他全部爆發楚浩,就連楚浩都能夠看到他身上的絲絲魔氣。


    楚浩平靜地看著眷戀大將,卷簾大將紅發之中那一雙眼睛,隱隱透著一種瘋魔的氣息。


    楚浩知道卷簾大將的生平,他與豬八戒不同,他生來便是一個自豪傲氣之人。


    自小生來神氣壯,乾坤萬裏曾遊蕩。英雄天下顯威名,豪傑人家做模樣。


    萬國九州任我行,****從吾撞。皆因學道蕩天涯,隻為尋師遊地曠。


    這種瀟灑人生,卻因為糾纏著一些因果,讓卷簾大將被真人賜金丹,飛升到天庭,享受起神仙生活。


    與豬八戒的放縱不同,卷簾大將不是傻子,一向做事謹慎,交友至誠,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


    卷簾大將怒視著楚浩,眼眶通紅,吼道:


    “為什麽是自己,我已經做得夠好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菩薩誣陷我,為什麽玉帝要責罰我,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因為你是應劫之人。”


    楚浩淡淡道。


    卷簾大將愣了一下,一臉疑惑地看著楚浩,


    “獄神閣下,您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楚浩臉色淡漠,直言道:


    “你乃半路出家,金丹成仙,不知三界的規矩,我便與你詳說無妨。”


    “自開天辟地之後,天地成形,生靈萬物,因果糾纏。因果如同細線,一直糾纏,久而久之,天地大亂。”


    “糾纏之久,便有殺劫出現,顛覆天地,令三界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但是也有一種方法,斬斷一部分因果,揚湯止沸。相當於在量劫之中,讓天地因果傾斜,和和氣氣,因果自然不會多糾纏。”


    “當年封神量劫,便是以封印闡教做因果,度過那一個天地殺劫。”


    “而今,西遊之行,西方因果之下,注定大興,所以定下了便是要天庭做媒,將西方教傳入中原,度過這一量劫。”


    “而你,就是西方指定的應劫之人,也就是西遊之行的一人。”


    楚浩一點藏私沒有,直接道出真相來。


    卷簾大將是一個非常有腦子的人,不像是孫悟空那樣不諳世事,也不像是豬八戒色[欲熏心,他很快就理解了楚浩的說法。


    卷簾大將一臉驚惑地看著楚浩,


    “可是,我乃是真人賜下金丹,若是真有因果功德,怎麽可能歸屬西方?”


    楚浩嗬嗬一笑,“你不知道,佛本是道。”


    卷簾大將一瞬間愣在原地,花了很久時間才想通了楚浩說的所有東西。


    良久,卷簾大將臉上恢複本色,隱約能夠看到當年他在天庭時候的模樣。


    “也就是說,正是因為我是應劫之人,所以西天如此針對我,甚至觀音菩薩都汙蔑我輕薄她?!”


    卷簾大將臉上的肉有點抽搐,楚浩能夠看到卷簾大將眼神中的怒火在迅速燃動。


    楚浩點點頭,“沒錯,很快,一百年後,菩薩回來渡化你,給你贖罪的機會,讓你走一趟西遊之行,然後你就可以功德圓滿,去西方做羅漢了。”


    楚浩是一點不擔心。


    身上的遮天符篆已經幫楚浩完全遮蔽天機,聖人都算不到楚浩在幹什麽。


    而卷簾大將也在原地,閉上眼睛,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楚浩隻能隱約見到,卷簾大將身上的魔氣正在逐漸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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