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卿先用小蓋碗盛了一碗麵。


    用細鹽、米醋、麻油等調出料汁拌在麵上,又放了些切得碎碎的小蔥花和青菜絲。


    最後挖了一大勺香噴噴的牛肉醬澆在麵上。


    各色食物散發著本身最原始的香味,又不會相互掩蓋。


    連最不起眼的柳葉兒麵,都拚命散發著麵食煮熟後特有的甜香。


    趙君堯的肚子已經開始瘋狂的抗議。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才將腹中五髒六腑的‘大合唱’,盡數掩蓋在他那張麵癱臉之下。


    “皇上請用膳!”


    夏如卿親手將一碗麵端了過去。


    趙君堯接過,優雅地起筷開吃。


    柳葉兒麵和普通麵條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吃得不尷尬。


    普通長麵條,你得吸溜著吃才痛快,柳葉兒麵就不用。


    精致的小麵葉上裹滿了調汁,一勺子下去,滿勺上來。


    又勁道又有滋味,又優雅又痛快。


    趙君堯今兒個可算是痛快了一回。


    胃口大開。


    拳頭大的小蓋碗,他足足吃了六七碗。


    細白麵的、摻豆麵的、摻紅薯麵的、摻雜糧麵的,全都嚐了個遍。


    向來用膳八分飽的他,這回竟控製不住,吃了個十成十。


    最後,他用自己殘存的最後一絲控製力,阻止了自己向‘十一成飽’進軍。


    他當然想不到,以後還有很多很多次這樣的機會。


    當然,這裏暫且不提。


    李盛安看著皇上臉上散發著‘對食物極其滿意’的紅光。


    高高懸著的心可算是放了下來。


    心想:夏貴人果真生得巧手玲瓏心,每次都能對上皇上的胃口。


    皇上不喜鋪張,登基以來,宮裏的膳食規矩都精簡了許多。


    如今這道麵食,純樸天然,簡單易得,皇上心裏必定喜歡。


    看來……


    夏貴人有好些得寵的時候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進一步。


    不管怎麽說,他好生伺候著,總不會錯。


    一連兩三日,夏如卿都在禦書房伴駕,消息傳到後宮。


    小老婆們嫉妒得不知咬碎了多少銀牙,撕毀了多少手帕。


    但終究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找皇上的不痛快。


    皇後忙著過年的禮節,聽見這事兒,忍不住輕笑。


    “不過是哄著皇上高興罷了,一個貴人終翻不了天!”


    說完,揮了揮手不管了。


    施貴妃那兒,卻是恨極了她。


    “怎麽本宮每次栽跟頭都有她摻和!”


    一開始罰她跪了一會,她又是裝病,又是抄《女訓》故意被皇上看見。


    後來她因為動不動就病,讓皇後失了麵子。


    她也算扳回一局,功過相抵,她就沒找她麻煩。


    如今,又出來搶她的寵。


    前幾日在寧壽宮,表哥拂袖而去,第二天就招她伴駕。


    大抵也和夏氏脫不了幹係!


    這個時不時給她找不痛快的小貴人,可真是欠收拾啊!


    其實,李盛安在第二日的時候勸過一回。


    大意就是:皇上您這麽個寵法,怕是會給夏貴人招來仇恨啊!


    趙君堯一個眼刀子掃過去。


    “朕喜歡誰便寵誰?還用你來教?”


    李盛安嚇得魂兒都飛了,再不敢提一個字。


    其實,趙君堯這麽高調,一來是對夏氏確實滿意。


    二來麽,就是示威了!


    他是皇帝,不允許任何人左右他,大臣不能,太後也不能。


    她越撮合,他就越反感。


    你喜歡的,朕偏要反其道而行!


    太後這兩天也回過味兒了,無奈一笑。


    慶嬤嬤趕緊勸:


    “皇上不過弱冠之年,正容易衝動的時候,就喜歡反著來”


    “您也不必放在心上,咱們隻管放開手,等新鮮勁兒一過,皇上自己也就丟開了!”


    太後歎了口氣。


    “到底是哀家太著急了!”


    能不急麽?為了施家,她在宮裏熬了一輩子。


    當初,她被她的父親送進宮。


    如今,他的弟弟施太師,也同樣讓他的女兒進宮。


    生在高門大戶裏的女子,沒有自由的。


    政治聯姻,是閨秀們無法逃脫的命運。


    心疼女兒的人家,頂多會在保證利益的前提下,挑個人品教養好的。


    至於有些人家,真就是一心鑽營利益了。


    從某些方麵來講,施貴妃算是幸運的。


    雖然是做妾,可她是一品貴妃,尊貴非常!


    婆婆是自己親姑姑,夫君是青梅竹馬。


    要靠山有靠山,要情分有情分,她在宮裏的日子,怎麽都不會難過。


    可……


    “小輩兒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皇上的性子,您還不知道麽?”


    哪個皇帝喜歡天天被管教著,你應該寵幸誰?不應該寵幸誰?


    太後苦笑著擺擺手:“罷了罷了,就聽你的,哀家不管了!”


    說完又吩咐道。


    “你叫人告訴婉心,不許她胡鬧,皇上是一國之君,是整個天下的,不是她一個人的,沉得住氣,才能長久!”


    “哎……”


    慶嬤嬤應道。


    太後安安靜靜地喝了碗羹湯,慶嬤嬤正要服侍她午歇。


    太後忽然睜眼。


    “燕王呢?進京了嗎?”


    慶嬤嬤掖被子的手微微一怔,斂了笑,歎了口氣。


    “說是今兒就到了!”


    太後藏在被子裏的手死死攥著,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


    “我的帖子準備好了嗎?請他來我宮裏坐坐!”


    用的是‘我’,而不是‘哀家’。


    慶嬤嬤沉默了片刻,終是應了是。


    心裏卻長聲哀歎:您這是何苦呢?


    ……


    燕王是先祖爺第九子,先皇的親弟弟,趙君堯的親叔叔。


    情分自是那些旁支的皇叔無法比的。


    臘月二十六,燕王攜家眷進京。


    臘月二十七,一大早,燕王帶著家眷進宮麵聖。


    午時,皇帝留燕王父子用膳,在昭宸宮賜下禦宴。


    燕王妃則先後去了寧壽宮和椒房殿請安拜見!


    中午被皇後留了用膳,不提。


    昭宸宮這邊,趙君堯很是高興,連著喝了好幾杯。


    酒過三巡,趙君堯笑道。


    “皇叔可是好幾年沒進京了,今年難得回來一趟!”


    因為是親叔侄,又沒外人,燕王也就不那麽拘束,當下嗬嗬笑道。


    “這幾年臣的這雙老腿越發不爭氣,讓皇上見笑了……”


    “皇叔說哪裏話,倒是侄兒考慮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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