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如此,那不奇怪。”


    國師淡聲開口,眼眸平靜:“陸仙所行之道,當世唯一!一點春秋浩然氣,千裏天地乾坤風!他是當世唯一的儒家弟子,讀萬卷書,明萬千理,以浩然之氣化純陽大日,萬邪不侵。”


    “昔日的儒家聖人,循王道聖法,追隨上古人皇,行仁政之法,教化萬民。如今,當世唯一的儒家弟子,也是當世儒家聖人的陸仙踏出山門,再臨天下!這代表著什麽,諸位應該都很清楚吧?”


    赤怒炎的眸子微微變幻,話語間有著幾分夢幻之感,喃喃道:“人皇,真的派遣神明降世了!”


    即使沉穩如他,此刻的聲音都在顫動。


    神明降世,這方混亂而扭曲,陰邪環伺的天地,終於有救了嗎?


    赤怒炎的心中,多了一縷渺小的希望。


    “或許是的。”國師微微頷首,目光幽深。


    “那,那我們終於能夠戰勝幽冥了?”陰柔青年的話語間有著幾分激動。


    千年的血戰,即將落幕了嗎?


    “或許,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降臨。”國師緩聲開口,話語凝重而低沉。


    赤怒炎的眸間有著諸多不解之意浮現,“國師,此為何意,赤某一介武夫,實在不明!神祇降臨,神通超絕於寰宇,誅絕此間幽冥不過須臾,又何談考驗之說?”


    “國師,在座的諸位都很清楚,您對於我們有所隱瞞。如今,人皇已然派遣神明降世,決戰之時已至。您也該告訴我們真相了。”陰柔青年緩緩開口,話語堅定。


    嗬嗬——


    國師無奈地笑了笑,話語間有著幾分悲涼:“這個秘密,我守護了一千五百年!你們真的想要知曉?不怕當場元神湮滅,就地隕落?更或者,從此墮落,沉淪於九幽之中?”


    偌大的監天殿忽然鴉雀無聲。


    縱然是赤怒炎,眸間有著幾分震撼。


    什麽樣的隱秘,居然會讓自己等人當場墮落?


    他微微咬牙,厲聲道:“國師,我想在座的諸位應當已然有所覺悟,還請您直言!”


    “真的嗎?”國師的眸子掠過四方,多了幾分森然和殺戮之意。


    這一刻,在赤怒炎的眼中,國師的這雙瞳孔,似是染上了瘋狂的血色。


    “好啊!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你們必須在此之前,喝下這杯酒。”


    國師輕輕抬手,十方羊脂玉杯浮現,清澈無比的寒泉搖晃於其中。


    “這,這是什麽?”陰柔青年頗為不安地道。


    國師淡漠道:“隻要飲盡此泉,倘若爾等的心中懷有背叛墮落之意,但此生無法再言語。畢竟,這是我恪守千載的隱秘,我不希望世人知曉。”


    “好!”赤怒炎當即立斷,將杯中的寒泉一飲而盡。


    刹那間,一股寒霜席卷他的周身。


    須臾之後,又徹底消散。


    “可以了。”赤怒炎將水杯倒懸,無有一滴滑落。


    見到如此,在場的諸位,皆是將寒泉一飲而盡。


    “很好!”


    國師緩緩拍手,神情淡漠而超然:“你們即將知曉的,是這個世界的真實!也是這方天地最大的悲哀。”


    此刻,天地變幻。


    監天殿似是處於雲海之上,昔日的皇城於腳下似是塵埃。


    大齊山河,盡入赤怒炎的眸中。


    他看到的,是如彈丸般大齊,以及,那浩瀚無垠的幽冥黃泉之地。


    浩瀚無垠的大世之上,大齊之外,再無人道皇城!


    “這,這是什麽?”


    陰柔青年的聲音在顫抖,他的臉色無比蒼白,恍若死寂。


    “這是真實的世界,真正的大齊。”國師無比冷漠地開口,目光平靜而薄涼,“此方天地之中,唯有一方人族淨土,便是我大齊王朝。餘者,皆為黃泉幽冥之地!!”


    諸位道主和將軍,皆是麵色蒼白,嘴唇無血。


    執掌火行之道的赤袍老者,此刻則是平靜地笑了笑,緩緩道:“老朽活了三百二十年,早就猜到了這一幕!三百年間,我大齊無有朝貢,無有鄰邦,老朽已然猜到了幾分!倘若,這是國師心中的秘密,那麽,老朽願意隨國師一同背負。”


    “不錯!大齊依舊在,人族依然存!縱然此世艱險,但大齊還在,武道依舊在傳承!那麽,我們便有希望!”赤怒炎的眸子依舊明亮,似是有著火光在沸騰:“一千五百年前,我大齊的南北邊境是幽泉山和赤蟒嶺;一千一百年前,我大齊的南北邊境是鋒刃林和寒龍穀,開疆拓土共計七百餘裏;八百年前,我大齊的南北邊境是無盡幽峰和南疆萬毒山,開疆拓土共計一千二百餘裏;三百年前,我大齊的南北邊境是垂天山脈和十萬邪穀,開疆拓土共計三千二百餘裏;一百年前,我大齊的南北邊境是北境草原和南陰山脈,開疆拓土共計四千九百餘裏!如今,北境草原化為聖泉之湖,南陰山脈即將攻破,又有人皇麾下的神明降世,我大齊蒸蒸日上!”


    他的話語無比激昂,瞬間激發了在場諸位的熱血。


    “往來皆是死戰,熱血不曾寒涼!縱然此世孤單,我們也能繼續開拓疆域,護法大齊!”略顯粗獷的漢子厲聲吼道,熱血滿滿。


    嗬嗬嗬嗬——


    國師笑出了聲,笑容悲涼而憐憫,讓人不寒而栗。


    “國師,您這是什麽意思?”赤怒炎微微皺眉。


    “曾經的我,也是這麽想的。直到,我知曉了真正的隱秘!那一刻,我差點崩潰!”國師無奈地大笑著,似是癲狂:“你們做好準備了!做好的話,那麽,就請睜眼好好看看吧!”


    “看看這個世界的真正夢魘,親眼見證這方天地的苦難源頭!”


    下一刻,光芒徹底消散。


    天穹之上,唯有漆黑!


    “這,這是什麽.”


    赤怒炎正不解之間,他的眸子落在了前方。


    映入眼簾的,似是有著諸多虯龍盤桓的星辰!


    猩紅,黝黑,蒼白!


    偌大的星辰似是在蠕動,坐落於星辰之上的山脈此起彼伏!


    赤怒炎的眸子微微變幻。


    正思索之間,這枚星辰緩緩靠近!


    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真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因為,這是一枚眼珠!


    一枚如星辰般龐大的眼珠!


    似是虯龍般盤桓於上者,皆是那如山林般的斷肢殘軀!


    這是真正的九幽邪魔,瞳孔已然堪比大日星辰!


    赤怒炎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此時,一股寒風席卷而至,凍徹骨髓!


    他陡然回頭,看到的是一張為億萬流淌著血淚的首級拚湊而成的扭曲臉龐!


    似是無垠無際,龐大到了極致。


    “這,這”


    赤怒炎的聲音在顫抖,他倉皇回顧四方的天際。


    映入眼簾的,皆是扭曲而猙獰的幽冥邪祟!


    “我,我們的世界,是在諸多的邪祟封鎖之中!”


    赤怒炎顫抖著說出這一句話,仿佛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幹了一般。


    淡淡的清風吹過,再度浮現於他的眸間,依舊是肅穆而莊嚴的監天殿。


    隻是此刻,在場的諸位,皆是失魂落魄,目光呆滯,麵色蒼白。


    這一幕,徹底撼動他們的心靈。


    “諸位,此刻的感想是什麽呢?”


    國師淡漠的話語響起,神情無比平靜。


    “沒救了,這個世界沒救了。”水行道主倉皇開口,似是瘋狂:“我們還努力做什麽?這個世界,隻有大齊存在,我們是孤身存世,沒有任何的盟友!即使能夠活下去,也是在如此之多的邪祟眼中!我們,似是被圈養的豬玀一般,隨時可能會死去!這樣的世界,我們還在期待什麽,還在努力什麽?已經沒救,徹底沒救了!”


    國師的麵色依舊平靜,古井無波般道:“這,便是我守護千年的隱秘!”


    “國師,人皇麾下的神明,能夠戰勝那,那幫家夥嗎?”陰柔青年無比艱難地開口,聲音都在打顫。


    “很難。此方天地之外的邪祟,皆是龐大如無窮星辰,那是堪比絕世天仙的存在!尋常的神明,於祂們的眼中,不過是螻蟻!我們能夠期待的,便是降臨到此的神祇,能夠請求人皇出手!”國師很是淡漠地開口,神情如舊。


    似乎此刻的這一幕,他早就已然習慣。


    “那,那不可能贏的!如此,那我們還不如徹底擁有幽冥呢!當人如此痛苦,又何必.”沙啞而蘊含蠱惑的話語響起之際,極致的寒意席卷監天殿。


    一襲白衣的老者似是為寒陰吞噬,化為了粉碎的冰雕。


    哢哢哢——


    寒冰席卷,破碎之聲響起!


    此刻,在赤怒炎的眸中,諸多的昔日同道,皆是化為了森然寒冰,徹底化為了碎屑。


    “國師,你欺騙我們!這份寒泉,非是靜默之用!而是,冰封元神和法身的殺人至毒!”陰柔青年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忍不住嘶吼道,眸間有著諸多的失望和恐懼:“國師,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你要害我們,難道你也腐化了嗎?”


    “嗬嗬嗬,我可是沒有腐化。”國師冷笑一聲,冰冷的眸間有著殺意閃爍,漠然道:“隻要你的心中,存在著背叛之心,或是歸降幽冥之心!那麽,此間的寒泉便會將你們徹底吞噬!”


    他的話語間多了幾分果決:“我是大齊的國師,當誓死捍衛大齊!任何知曉隱秘的背叛者,哪怕是生出一點背叛之心,都得死,無論是誰!包括,我自己!”


    話語落下,又是三道身影徹底為寒冰吞噬!


    此刻,站在這裏的五方道主和五大將軍,僅存四位。


    “嗬,還有四個活著,倒是已然超越了我的預料。”國師戲謔一笑,似是已然看破了一切。


    赤怒炎緩聲道:“國師,你為何要行如此之舉?”


    “為什麽?為了人族的大業,為了大齊的未來,我不需要任何心懷叵測之輩!哪怕是一點苗頭,都不行!”國師寒聲開口,話語間唯有殺伐之意。


    他淡漠道:“陸仙,他是當世唯一的儒家修士,也是唯一能夠知曉降世神明的存在!如今之世,知曉陸仙是何人者不多,這裏的諸位皆是!我必須要護住陸仙的性命!”


    話語微頓,國師的眸間多了幾分思慮:“縱然是降世神明,也不可能救下大齊。我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讓陸仙將此間的一切告知於降世神明,而後請求祂回稟人皇!此間之局,有天仙境的邪祟,唯有天仙方可抵禦!”


    “老朽沒有記錯的話,上古儒家縱有浩然正氣護法,純陽如大日烈火,萬邪不侵,卻是難防人間冷箭。”赤袍老者緩緩開口,眸間有著幾分擔憂,“陸仙前輩,生性豪邁而灑脫,多年不踏人間,怕是不曉如今紅塵之陰險。倘若,有叛逆者歸降於幽冥九幽,於暗中謀取陸仙前輩,再”


    赤怒炎當即抱拳,厲聲道:“國師,還請賜令,以護法陸仙前輩。”


    “不可!”陰柔青年當即起身,寒聲道:“絕對不可!陸仙前輩踏入紅塵之事,而今唯有我輩知曉。倘若大動幹戈,怕是天下有心之人皆會有所猜測。到時候,反而對大局不利。”


    他的眸子無比幽深,環視四方,凝聲道:“縱然大道殊途,理念不一,但陸仙前輩確實是此方天地唯一的救星。我的建議是,傳令於親信,在不告知陸仙前輩身份的前提下,護法於他。”


    國師微微頷首,“這也是我的想法。”


    赤怒炎輕輕點頭:“好,這就是傳令。”


    行於古城的蕭龍象忽然腳步一停。


    他緩緩抬手,天際有著赤色的靈鴿落下,絢爛的火光於他的眸間交織為字符。


    “怎麽了?”


    陳休饒有興趣地開口。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無比熟悉的氣息。


    那是儒家的浩然正氣!


    “大帥的命令,讓我去守護一位名叫‘陸仙’的儒家學者。大帥的意思是,這位學者有著經天緯地之才,是朝廷的棟梁。如今,他已然出城,朝著皇都走去。大帥的意思,讓我護送他去往皇都!”蕭龍象緩聲道。


    “你的意思呢?”陳休笑嗬嗬地道。


    蕭龍象的眸間有著火光閃爍,緩緩道:“我希望前輩能夠隨我同去。”


    “我在典籍中看到過儒家,這是能夠讓我得位名正言順的勢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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