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陳休選擇刻意引出無生娘娘,以此試探煉阿修羅一脈。


    “無生娘娘?”


    暗紅色長袍的男子輕聲呢喃,望向了那尊無麵之佛,眉頭緊鎖:“我族中傳言,那位無生娘娘與佛門頗有淵源。在佛國之中,更有‘救苦救難普天老姆’之名。倘若真如閣下所言,那傳言非虛。”


    嗯?


    陳休的瞳孔微微變幻,眼眸深處多了幾分幽深之意:


    “無生娘娘,在佛國之中,居然有尊號?”


    思索之間,他輕輕抬手,指尖有著火光綻放。


    佛前的青燈被火光點亮,刹那之間,清靜光輝灑落。


    溫暖而聖潔。


    轟!


    絢爛的火光迸發,似是烈火著油!


    “啊——”


    被光芒徹底照耀的大漢發出了淒烈而痛苦的慘叫。


    這一刻的他,似是為無盡的純白之火所吞噬,濁浪火息讓虛空徹底扭曲!


    女子顫抖著倒退了好幾步,顯得無比惶恐。


    縱然是暗紅長袍的青年,此刻也是麵色陰翳,下意識地後退!


    一點青燈閃爍,火光如豆,隨風搖曳,卻是始終不曾搖曳。


    青灰色的石廟,於此刻都被染上了溫暖的暈黃,將此間的黑暗徹底照耀。


    九幽的黑暗,黃泉之地的幽冥魔意,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呼呼呼——”


    大漢劇烈喘息著,他頗為艱難地站起,懵懂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剛才發生的一切,恍若夢幻泡影!


    他頗為驚惶地看向那盞青燈,卻是再無此前那般痛苦的灼燒之感。


    取而代之的,是那般似是被徹底照耀,心中黑暗盡散之感!


    那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和祥和。


    甚至,多了些許皈依佛國,長伴青燈古佛之心!


    “這,這是什麽?”


    大漢倉惶退卻,麵容猙獰而瘋狂,話語間唯有驚悚和恐懼。


    他不僅能感受到心中那份安寧和舒適!


    更是能夠聽到那縈繞於耳畔,似是煙雲般縹緲夢幻的皈依勸佛之語!


    一襲暗紅長袍的青年以手遮眼,麵容陰翳。


    光芒迸發的這一瞬間,他頗有幾分回歸往昔生滅存亡之時的感覺。


    那時的他,為了生存,吞噬了諸多惡鬼。


    最終萬古寒泉之前,遇到了於沉睡中蘇醒的萬年屍王!


    即將勝利之時,屍王施展了搏命的神通,以無量煞氣招來太陽真火,徹底將他吞噬!


    那是他心中的噩夢,揮之不去,無法忘卻的夢魘。


    須臾之後,光芒黯淡。


    他才緩緩站穩身形,凝視著那一道屹立於佛前青燈的身影,沉聲道:“這盞青燈,是無生娘娘的神兵?”


    “更準確的說,當是菩提古佛賜予無生娘娘的神兵。”陳休輕聲道。


    菩提古佛?


    青年眼眸微眯,頗為忌憚地道:“那位證道古老,成就道果的菩提古佛?”


    “沒錯。老夫曾與祂打過交道,不會錯認此間的感受。”陳休故作滄桑般開口,似是在追憶著往昔,緬懷著曾經的歲月,話語間蘊有無盡的感慨!


    祂,和菩提古佛打過交道?


    難道說,祂是九幽深處那幾位老不死之一的化身?


    青年心頭一緊,下意識地退卻一步,顯得頗為惶恐。


    他的血脈神通,名為【鑒心】。


    這是修羅一脈的天賦神通,足以感應七情六欲,心中萬年。


    他的神通告訴他,眼前之人,並未說謊!


    陳休無有回答青年的疑問,隻是平靜地凝視著無麵之佛,故作思忖般道:“菩提古佛修築如此之多的石廟,似乎是為了封印與鎮壓什麽。”


    看似神情古井無波,雙眸幽深,但他的心中卻是頗為玩味。


    修羅一脈的天賦神通,縱然能夠看盡神佛之心,又如何能夠撼動修行原始九印的自己?


    元心印之精妙,又豈是所謂的血脈神通能夠撼動的?


    對方的一舉一動,所謂的神通洞察,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更何況,自己確實和菩提古佛打過交道!


    無論是紅塵之中感悟的菩提神通,還是菩提古佛贈予的燃燈坐化之舍利子,那可都是和祂老人家的無形會麵。


    “九幽深處,有著大恐怖被鎮壓,此番傳說確實流傳許久。”


    暗紅長袍的青年無比忌憚地開口,時刻防備著陳休,言簡意賅:“但和菩提古佛,乃至此方古廟,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


    陳休負手而立,仰望著的無麵之佛,悠然道:“你是冥河一脈的修羅後裔?”


    “正是。”青年緩聲開口。


    冥河一脈,是為如今阿修羅諸族之中的王者。


    “冥河老祖,是為無量冥河所化,先天神祇。於九幽之中,堪比半步古老,執掌諸多權柄。”陳休慢慢悠悠地開口,意味深長地道:“這,便是冥河一脈得以執掌奈何黃泉之地的緣由。”


    “倘若,黃泉之神歸來呢?”


    青年的瞳孔陡然一顫,“怎麽可能?萬古之前,祂就隕落了啊!”


    黃泉之神,是堪比冥河老祖的幽冥存在,是無量黃泉所化的先天神祇。


    萬古前,為天帝算計,隕落於人間紅塵之世。


    從此,黃泉無主,唯有陰舟可渡。


    “黃泉之神,確實已經歸來。”


    陳休似笑非笑地道:“如今,他隱匿於幽冥之間,爾等皆無所查。”


    青年的神色陰晴變幻,咬牙道:“黃泉大神,隕落於幽冥之外,神魂盡散。縱然是昔年執掌的絕世神兵,也為光陰刀所破滅,化億萬流光灑落諸天萬界。倘若,祂真的歸來,不是應該先行找回昔日之神兵嗎?”


    陳休故作高深莫測般搖晃著手指,頗為戲謔地道:“祂的歸來,是為了複仇。”


    “而祂期待的複仇,便是打破一切的廟宇,徹底破滅菩提古佛之封印,釋放被鎮壓於幽冥之中的恐怖存在!”


    複仇?


    青年的神情微微變幻,似有所憶。


    “昔日的背叛,必將以隕落償還。隻可惜,黃泉之神實在頗為自不量力!”


    說到這裏,陳休輕聲歎息,故作滄桑般道:“此間的諸多古廟,是為菩提古佛之封印。古老者親自布下的封印,倘若無有真正的破解之法,怕是唯有同階方可打破。黃泉之神縱然想要打開封印,也是無濟於事。”


    邊說著,他邊刻意長歎。


    須臾之間,已然消失於石廟之外。


    “黃泉歸來,是為複仇。難道,是為了報當年修羅諸族背叛之仇?”


    暗紅長袍的青年微微咬牙,寒聲道:“縱然背叛,那又如何?傾盡全族之力,亦非天帝之敵。舍一人之命而護一族萬古傳承,我們沒有做錯!時過境遷,而今已非荒古之時!哪怕你回歸,那又如何?修羅諸族,不會怕你的!”


    言語之間,他一步踏出青灰古廟。


    一旁的漢子和女人麵麵相覷,恍若身處夢幻之中。


    “黃泉之神,祂居然回歸了!而且,祂回歸的目的,是要向我們複仇!”大漢顯得頗為不安。


    那可是荒古時代的邪神黃泉,那無盡黃泉的真正主宰!


    大漢的額間有著諸多汗珠滴落,無比驚恐地望著這尊無麵佛陀之象,倉皇道:“這,這座古廟居然是菩提古佛所修築的。祂老人家,究竟是為了何物.”


    女子微微咬牙,沉聲道:“事關重大,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了。速回聖山,向老祖宗匯報!”


    須臾之間,兩道赤色的遁光掠過天際。


    “黃泉之神歸來,那個老怪物絕對坐不住的。”


    陳休的身影悄然浮現,話語間多了幾分算計之意。


    他輕輕抬手,掌心之間的琉璃古燈光輝黯然。


    一抹源自黃泉之河,通往無量深處的因果之線,隨之光芒消散。


    此前的一切,實際上,皆是他編纂的謊言。


    諸多的青灰廟宇,確實和菩提古佛有所牽扯,亦為鎮壓之物,但究竟鎮壓的是什麽,他不清楚;


    奈何黃泉之地,確實有源自黃泉的神明誕生,祂和無量黃泉之間,有著龐大的因果,但究竟是不是那位萬古之前的黃泉之神,他也不清楚;


    甚至,無生娘娘和此間的聯係,也不過是他的胡謅!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陳休輕輕一笑,笑容幽深而晦暗:“隻要他們相信一點,那就足以作為我的棋子,為我試探此間。”


    兩道光芒落在了殷紅且黑暗的山嶽之上。


    大地通紅,汙濁的鮮紅如浪潮般激蕩於山脈之間,無盡的屍骸頭顱灑落不絕,億萬的斷肢殘骸遍布荒野。


    這是煉獄阿修羅一族的聖山,亦為冥河老祖之所在!


    “你們放鬆心神,老祖要見你們。”鎮守的神衛囑咐道。


    話語落下,一抹漆黑的光輝已然將他們的身影吞噬!


    光芒消散,大漢察覺到,自身已然處在一方黑暗無比的殿堂之間。


    前方白骨如山,無盡的斷肢殘骸交織,由億萬生靈頭顱化為的王座高懸於虛空之上。


    漆黑扭曲的身影獨坐於王座之上,摩挲著扶手之上鑲嵌的神佛之心髒。慢條斯理地道:“將你們知曉的一切,都告知老夫!”


    話語低沉而沙啞,恍若鈍刀,字字割心!


    冥河老祖,無量冥河之中誕生的神明。


    半神半魔半鬼,於九幽之中,甚至堪比半步古老。


    祂是一切阿修羅的主宰,亦是荒古至今執掌幽冥權柄的眾神之一!


    聽完兩人的陳述,祂才緩緩睜開了眼眸,淡漠無比地道:“為什麽,祂沒有殺掉你們?”


    邪神修羅,幽冥鬼帝,怎麽會留下活口?


    大漢跪倒於地,無比慌亂地道:“或許是石廟之中的佛意,徹底消弭了祂們的殺意;亦或者,晚輩的實力過於孱弱,不入祂們的法眼之中。”


    “老夫明白了,爾等退卻吧。”黑影緩緩開口,話語平靜,波瀾不驚。


    隨著諸多身影的消散,大殿再度歸於寂靜。


    ……


    暗紅長袍的青年踏足於黃泉側畔,尋找了許久,也是一無所獲。


    “我以【鑒心】之神通窺探那兩個地仙小輩的內心,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叛徒就躲在這裏。為什麽我尋覓了如此之久,卻是依舊找不到那個叛徒的蹤影?”


    他呢喃之間,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神情陡然變幻:“我居然沒斬殺那個兩個小輩,讓他們聽聞如此之多的隱秘卻是揚長而去!”


    “該死!”


    青年微微咬牙,麵容陰翳:“這應該是屬於我的機緣才對。倘若由我親自告知老祖,或許能夠得到祂的饋贈。該死!我怎麽會忘記動手呢,這簡直不像我!”


    等等!


    他的眸子陡然變幻!


    莫非,我是被那家夥給影響了?


    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青年思索之間,卻是窺見天際有著浩瀚濃霧席卷。


    遮天蔽日,吞噬蒼穹!


    縱然是高懸於天的黑日,都被這濃鬱的黑霧所吞噬!


    如鈍刀般的話語響徹寰宇:


    “滾!”


    一語落下,四方萬裏厲鬼皆散!


    青年隻覺得心神顫栗,法身近乎於崩潰!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天宇,喃喃道:“老祖宗,居然親自出山了!看來,祂也知曉黃泉之神歸來的消息了!”


    七日之後,夜幕時分,一道漆黑之影悄然浮現於青灰石廟之間。


    這是一位垂暮的老者。


    祂雙鬢斑白而稀疏,皮膚褶皺如枯木,雙眸渾濁,牙齒凋零。


    站在那裏,似是無比孱弱。


    祂的身上,那是腐朽和古老的氣息,仿佛於棺材之中爬出來的亡者一般。


    老者緩緩邁出了腳步,眉心的晶瑩血瞳陡然綻放光輝。


    低吼的怨鬼,呼嘯的黃泉,似是皆於此刻定格!


    祂顫微微抬起手,推開了青灰古廟之門,徑直走到了無麵佛頭神像的正前方,右手輕輕抬起。


    轟!


    火光綻放,青燈再度被點燃。


    光芒灑落,將此間映照如白晝。


    老者凝望著幽深處,淡漠道:“出來吧。老夫知曉你在這裏!你的邀請,老夫已然赴約,你還不出來嗎??”


    這時,光影搖曳,昏黃溫暖的光芒深處,高大的身影浮現。


    “不愧是煉獄阿修羅一脈的老祖宗,還是有點能耐的嘛。”


    戲謔之語響起,披著銀色鎧甲的漢子踏足於虛空。


    “說吧,你刻意尋老夫,所為何事?”


    “原始天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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