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回事?


    我眼神中露出了一絲驚訝或者叫一絲疼惜吧,這一幕沒有逃過林曼雪的眼睛,她發現我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可名狀的怪異,摸了摸自己的臉嗬斥道:“你幹嘛啊,我的臉上又沒長東西,那麽看我幹嘛?”


    林曼雪隨手一摸,一股子疼痛從臉上傳來,皮膚被什麽割傷後的疼痛。林曼雪哎喲一聲,嚇得身子一顫,臉怎麽了,怎麽會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我的臉怎麽樣?”


    “沒—沒什麽。”


    “我的臉究竟怎麽了?”


    我緊緊抱著曼雪的小蠻腰說:“真沒什麽。”


    林曼雪不信,猛著推開我,想把湖麵當鏡子照一照自己的臉,因為剛才推開我激蕩了湖麵,微波粼粼,林曼雪一時之間看不清楚湖麵反饋過來的信息。


    林曼雪睜大眼睛靜靜等待湖麵水紋靜止下來,我在一旁使壞撥動水不讓林曼雪瞧個清楚。


    曼雪這麽愛美,如果發現自己被毀容了,她的小心髒會承受不住的。


    “不要亂動!”曼雪頓時對我發起了小脾氣,我不聽她的,依然任性妄為,林曼雪生我的氣,也可能因為心裏害怕不敢麵對吧,她扭頭自己遊往另一側。


    我趕緊追了上去,在水裏我就是龍王,區區一個林曼雪怎麽可能會是我的對手。


    林曼雪回頭怒視著我,對我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不讓我再靠近,她當時的表情特別可怕,我不敢再違她的意,隻好在她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停了下來,林曼雪緊張地閉上眼睛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過了好一會,水紋散去湖麵恢複平靜,林曼雪慢慢睜開眼睛突然身子僵在那裏,傻傻地愣在水裏。


    因為湖麵靜止之後,把林曼雪整個輪廓清晰地倒映出來。


    她!


    她終於看到了自己的臉!


    一條蜈蚣,一條蜿蜒可怕的蜈蚣爬在臉上。


    林曼雪傻眼了,或者不叫傻眼,應該叫觸目驚心才對,她大大的眼睛中透著不敢相信和驚恐的顏色,她完全沒法相信這張臉屬於她。


    這是一張何其醜陋的臉啊!


    一個曾經傾國傾城不把世間一切美麗放在眼裏的女人,一個曾經以為自己是上帝的寵兒上帝把一切美麗都給了她的女人,這一刻開始懷疑自己,嫌棄自己,甚至厭惡自己。


    是的。


    她成了這樣一個女人。


    從地獄到天堂有多遠,或許很遠,永遠也夠不著。


    那麽從天堂到地獄呢,或許很近,僅僅一步,一步就夠著了。


    林曼雪傻傻地看著湖麵上自己的倒影,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在自己最心愛的男人麵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麽醜陋,這是不是很諷刺,是上天對她過去蠻橫不講理的一種懲罰麽?


    曼雪哭了,無聲無息地哭著,她比我想象中要脆弱,脆弱無比。


    此刻的她就像一件珍貴的瓷器,輕輕一碰就要碎一地。


    我的心口隨之一疼,曼雪難過我比她更難過,我想遊過去安慰她或者不叫安慰,而是跟她一起承受吧。


    快樂要一起分享,痛苦也要一起分擔,這才叫真愛對不對?


    我正想遊過去,林曼雪製止了我,她伸出手對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過去,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林曼雪轉過身子背對著我,低著頭哭泣,曼雪的眼淚撒在湖水裏瞬間被湖水淹沒,但是湖麵再寬再廣也容納不了曼雪的傷心。


    我想起任賢齊的一首歌傷心太平洋,或者此刻的林曼雪和我就完全符合那種意境。


    我在背後默默地陪著曼雪,林曼雪哭了將近一個小時,然後才回過頭來看我,她當時的眼神很空洞,失去了往日睿智神采奕奕的風采。


    我知道她難過,她那麽在乎自己的容貌怎麽可能會不難過,隻是我卻沒想到她會難過到這種程度。


    哀莫過於心死,或許曼雪的心已經死了。


    “曼雪。”我試著叫一聲曼雪,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曼雪用手遮著臉不敢看我也不敢讓我看到她的臉,她隻淡淡地跟我說了一句話:“葉楚天,小葉落落在了雪兒手裏。”


    林曼雪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帶絲毫的感情,就像給誰捎了個口信,跟一個陌生人說話似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還有林曼雪怎麽突然跟我說起這個,此時此刻她還有心情關心其它,是想轟我走嗎,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曼雪不會是在給我交代後事或者想撇清關係吧。


    她難道不想活了或者以後都不想再見我了嗎?


    林曼雪說完上麵那些話就不再言語,就當我不存在似的,突然朝湖底沉下去,我傻在當場,就那麽一眨眼的工夫,林曼雪不見了蹤影。


    我猛著紮入水底,在水裏我的視線不錯,遠比一般人強,我發現了林曼雪並從後麵追上她,一把抱住了她。


    林曼雪跟丟了魂似的,整個人麻木不仁,就算我牢牢抱住她,林曼雪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我強行把林曼雪拉出水麵,林曼雪在水裏泡了一陣因為缺氧了一段時間一張小臉被憋著通紅。


    她幾聲劇烈的咳嗽,我輕輕拍打著曼雪的後背幫她順氣。


    我一邊拍打一邊尋思著。


    曼雪突然沉入湖底,是抱著必死之心想活活將自己淹死還是因為其它什麽。


    她對我的態度忽然冷得就像一塊冰。


    林曼雪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可她這個女人做事極其無厘頭,我還真摸不準她的小心思。


    林曼雪再一次推開了我,想故技重施。


    看著林曼雪這麽作踐自己,我怒不可竭地罵道:


    “蘇曼雨,你腦子抽了,你這是想幹嘛!這是想幹嘛啊!”


    “不要你管!”


    “說什麽混賬話,我不管你誰管你!走,跟我到湖心小島上去。”


    “我說了不要你管!”林曼雪脾氣也上來了,我大聲吼她,她的聲音比我更大,在她麵前我本來就沒有什麽威嚴,氣勢完全被她給壓製住。


    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就會這樣,什麽懦弱、妥協、自卑會一起糾纏著你,讓你在她的麵前硬不起腰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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