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盈見我閉口不談,以為我不再信任她,不把她當做最親密的人,以前我有什麽事情都會告訴她,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可是現在,當時光往前推移了十年,一切都變了,麵目全非,我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天,現在的我儼然成了一個大人,我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葉盈盈情緒開始低落,剛才還能假裝堅強,在我一次一次疏遠她之後,葉盈盈的情緒再也掩飾不住,淚水嘩啦嘩啦往下流。


    “葉盈盈你—”葉盈盈一哭我就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急得手足無措,葉盈盈不管我怎麽哄她就隻知道哭,似乎這些年沒有哭夠想一次性哭完。


    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青春早已不在,卻哭得像一個小女孩,這也是沒誰了。


    “小天。”葉盈盈抬起淚眼婆娑的眸子,叫了我一聲。


    “我在,我在。”


    “你回來後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想認我了?”


    “盈盈我—我—”


    葉盈盈緊緊地拉著我的手質問道:“如果你死了失憶了不來找我,我不怪你,可是你好生生活著,又沒有忘記我,為什麽不來呢?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盈盈都老了,有皺紋了,皮膚也不光滑了還有了魚尾紋,你是不是開始嫌棄她?”


    葉盈盈越說越激動,就跟一個撒嬌的小女孩似的,她有了委屈就想發泄出來,不想再憋在心裏。


    我半摟著葉盈盈,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葉盈盈傷心我又何嚐不傷心,我不是不想去見她,而是不敢。


    孫建兵說葉小姐跟莫寒在一起,我去見她不就等於去見莫寒嗎,我有什麽理由和借口去見莫寒?


    沒有。


    一個都沒有。


    或許在我的內心深處,我害怕見她和莫寒,是我虧欠她們的,一輩子還不了,那麽就讓我徹底從她們的世界中消失,就當前些年我真的死了吧。


    葉盈盈哭訴了一會兒,稍稍恢複了些理智,這些年她經曆了很多很多,再不是從前那個柔弱溫順的女人,現在的她身上有了一絲昔日林曼雪的影子。


    葉盈盈抹了抹眼淚,從我懷裏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顏,葉盈盈說:“我前幾天才跟爺爺通過電話,他們似乎還不知道你活著啊。”


    “嗯。我沒說也沒給家裏打過電話。”


    “為什麽啊?”


    “心裏不敢,而且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國外逃亡,怕打擾他們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生活。”


    葉盈盈點了點頭說:“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吧,寒寒已經幫你擺平了這事,孔家不敢再對你怎麽樣的。”


    其實孔家不再追究,我猜到了幾分,這裏麵一定有莫寒的影子,卻想不通莫寒幹嘛要這麽做。


    “她……”


    我隻說了一個“她”字就沒有繼續往下問,因為我沒臉問,也害怕知道她的近況。


    葉盈盈看了看我說:“是不是想問問寒寒的情況?”


    我搖了搖頭說:“不想。”


    “真的?”


    “真的。”


    “為什麽呢?”


    我說:“現在我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有我的生活,她有她的生活,再糾纏在一起,對我對她都不好。”


    葉盈盈想了想說:“這是你的態度嗎?”


    “嗯。”


    “那麽你兒子呢,你對他也是這種不聞不問的態度?”


    “他。”葉盈盈提到我的兒子就跟在我心裏狠狠地紮了一針,我的心糾結成一團,我可以不問莫寒的情況,但是我不能不管我的兒子。


    “他過得好嗎?”


    “你想知道為什麽不去看看他,他好歹是你的兒子,你就不想見他一麵?”


    “可以嗎?”


    葉盈盈說:“這事我說了不算,得問寒寒,如果她同意自然沒什麽大問題。”


    叫我去跟莫寒商量這事,我又猶豫了,隻要涉及到莫寒我都想退避三舍,不是我絕情寡義,而是我跟莫寒離婚,這事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孩子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我做錯了一次,不想再一錯再錯。


    我沒臉見她,更害怕見她,其實我比孫建兵更害怕見到她。


    因此莫寒是我和孫建兵之間的禁忌,提都不敢提的名字。


    葉盈盈說:“你怕了?怕寒寒拒絕嗎?”


    我看著葉盈盈說:“我兒子在什麽地方上學,我想偷偷地去學校見他一麵,可以嗎?”


    葉盈盈說:“這事我幫不了你,想見莫然,隻能通過寒寒,這是唯一的捷徑。”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小天,去見寒寒一麵吧,她知道你回來了,早見晚見早晚得見,你以為你躲得掉?”


    “我沒想躲,隻是不知道見到她該說些什麽,又能做些什麽。”


    葉盈盈說:“你什麽都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就讓她好好看看你就成。”


    “這有什麽意義嗎?”


    葉盈盈說:“對你可能沒有,對她有。小天,你不是女人,因此你不懂女人的心,有些事情躲著不如麵對,該做個了斷就要有勇氣去做個了斷,至於想去見莫然的事情,也隻有寒寒能幫到你。”


    莫然?


    我的兒子叫莫然!


    我早猜到他不會跟我姓葉,我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他從小跟媽媽長大,跟媽媽姓莫也無可厚非,再說姓莫也沒有什麽不好,莫家是大家族,借著這張虎皮,至少沒有人敢欺負他。


    “算一算莫然今年該有九歲了吧?”


    “嗯。”


    “讀幾年級了?”


    “初二。”


    啊?九歲讀初二,怎麽上的?


    葉盈盈見我露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又說道:“真的。許總沒有讓莫然去學校念書,一直有老師在家裏輔導他,而且這個孩子天賦挺高的,去年就學完了小學全部的課程。而且不光學課本上的東西,小莫然還要學好多好多,比如鋼琴、繪畫、計算機、騎馬等等。”


    許總自然就是指許夢瑤,她這個老女人怎麽回事,不把我兒子送去學校非要待在家裏學,小孩子本來就該跟小孩子在一起玩,怎麽被她搞成一個學習的機器?


    我心裏憤憤不平,這是抹殺小孩子的天性,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該玩的時候就玩,要學那麽多東西幹嘛。


    我心疼我的兒子卻又無能為力,我沒有管過他一天哪怕是一個小時一分鍾,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又有我說話的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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