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迪點頭,打了個響指,表示一切已做好最完美的安排。


    他又問道,“對了,在上官別鶴來之前,不是說還有第三件事嗎,這事兒還沒來得及說,是什麽事?”


    “關於昆侖的事,”瞿星言記著這茬,冷聲敘來,將他與陳月歆得到的消息概括了一遍,總結道,“西王母沒有醒來這一點,很不妙。我們的看法是與你會合之後盡快去昆侖一探,你怎麽看?”


    汪文迪擰起了眉頭,道,“在去除手帕中禁製的時候,七聖使的行為也甚為迷惑淩亂,烏鳥使答應了我,它會去神境查明,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先回來給我一個答複。”


    “聽你所說,看來神境真的出事了,而且還不是小事,若以正常速度來計,烏鳥使差不多要給我帶消息來了才是。”


    張霏霏也有些憂心忡忡,道,“或者聖使又另外遇到了麻煩……不管怎麽說,我覺得瞿先生言之有理,我們應該盡快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去往昆侖,你身上的屍毒餘毒未清,越早處理,也就越好。”


    “話雖如此,”他喘了口氣,說出了自己的顧忌,道,“我們要以外人的身份擅闖昆侖,九門九井的入口未開,隻有一井,隻能由人界入魔界,再由魔界入昆侖。”


    這想法汪文迪曾跟瞿星言提過,如今再次提起,他也很快回想起來。


    瞿星言斂了眉目,重複強調道,“魔界之門讓不讓進是一回事,能不能進是另一回事,魔界魔氣四溢,必要運力維持不受其侵蝕,消耗的靈力不在小數,若真去了,還得從九井中找出唯一沒被封住的一口。”


    言及至此,對此行情勢的嚴峻,幾人都是心知肚明了。


    陳月歆道,“不如讓霏霏和阿巍留下……”


    還未講完,汪文迪便道,“霏霏留下,我不放心,而且這次我反倒想讓霏霏一同前去,她有這方麵的天賦,應該見識更強的東西……另外,我也有把握護住她。”


    “哦?”她挑了挑眉,質疑的發出了一個單音,自是不願讓好不容易脫險的張霏霏又陷入未知的險境,她認為,這一點,汪文迪理應比她更加在意。


    他答道,“我會把針神與陶聖的兩件聖器都交給霏霏,加上我的靈力護住心脈,足夠了。”


    瞿星言追問道,“那阿巍呢?”


    他擰緊了眉頭,顯然是沒有想到什麽好的辦法。


    “昆侖之行,或者我可以留下。”熊巍並不逞匹夫之勇,直言道。


    “我把你納入冥界眾生相中,交由阿瞿和月歆護法,應該也不會有問題,”他考慮了一會兒,問道,“你倆覺得呢?”


    陳月歆想了想,道,“可行。”


    身邊的瞿星言冷聲道,“可行是可行,但你不要忘了,那時我曾卜過一卦,你也知道,我的卦,不會出錯。”


    “卜出什麽了?”她問道。


    “若執意而為,有喪服之災。”他聲音更冷了一分,提醒道。


    汪文迪沉默了一下,道,“我們已有萬全之法,難道不可破此災?”


    瞿星言隻是盯著他的眼睛,裏頭寒星閃爍,泛著冰涼的清光,好半天才答道,“我不確定,卦辭已定,或可解,或不可解,如果此時重複占卜,便會不靈,反噬吾身。”


    氣氛陷入了尷尬的僵局中,他們幾人已是一個團體,這卦中的‘喪服之災’落到誰頭上,其餘四個恐怕都很難接受。


    但又如瞿星言所講,木已成舟,事已定局,再說了,福禍相依,要是真有能避開一切凶禍的法子,那這世界早亂了套了。


    汪文迪一錘定音,堅持自己的決定,道,“我還是那句話,昆侖之行,我必要如此為之。”


    “魔界之門在哪?”張霏霏轉移了話題,興致上來了幾分,主動問道。


    他神秘兮兮道,“魔界之門,位於蜀山。”


    “蜀山?!”她興致更加高漲,眼神裏生出幾分向往,道,“那可是仙俠的世界啊!我們真的能去到蜀山嗎?!”


    “傻的,現世中,就有蜀山,所謂蜀山有道,可鎮魔氣。隻是無緣者不得見罷了。”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道。


    “那蜀山是不是像影視劇裏那樣,仙氣繚繞,裏頭的道長個個都是白衣持劍,斬妖除魔,以維護天下蒼生安危為己任?”她十足十的像個孩子模樣,問東問西,問個不停。


    ‘蜀山’這個名詞被賦予了太多的標簽與定義,真正的蜀山與其中的道人又是何模樣?無人知曉,也無人論證。


    但有一點,‘道’,定是蜀山存在的核心意義。


    在兩人關於蜀山的討論聲中,日暮西垂,漸漸入了夜晚的領域。


    張霏霏窩在汪文迪懷裏打哈欠,儼然是一副說累了的模樣。


    陳月歆和瞿星言站在陽台上,在無邊的夜色中極目遠眺。


    熊巍也呆在客廳中,他時不時的翻出七羽錐來,眼神從未有過如此漆黑一片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那人過往犯下的罪行。


    可在記憶最深處,偶爾還會蹦出那人很久之前開朗的樣子來。


    具體多久,他已經有些不記得了,他隻清楚的記得,那人那句絕情至極的話——


    ‘恐怕你再也沒機會和我同坐飲酒了’。


    如此決絕,熊巍一咬牙,是的,自己從那時起,就應該明白,這人早就與自己恩斷義絕了。


    他想起與江宇初次見麵的光景。


    那一天是張霏霏的十六歲生日。


    宴會在張宅中落幕之後,張德音說,有個人想帶給他與張霏霏見一見。


    老人身後的青年與熊巍年紀相仿,但稍稍顯得有些內向。


    張德音介紹道,“這是我三個月前新招的助理,江宇,別看他不怎麽說話,辦事很是利落,人也機靈、聰明,而且啊,他還是醫藥學博士,剛從國外進修回來……”


    他把江宇所獲的榮譽獎項提了一遍,眼裏全是讚賞,更有幾分要培養這位人才的意思。


    這是熊巍第一次見到江宇。


    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白,從始至終都是他最大的特點。


    熊巍跟家裏的保鏢隊成天呆在一塊,那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除了公幹辦事,很少有講究的時候。


    所以他從沒見過哪個大男人像江宇這樣如此幹淨的,幹淨到一塵不染,燈光撫摸在他臉龐柔軟的絨毛上,五官線條明朗而帶著一絲天生的疏離與客氣,仿佛一朵將將綻放的白玉蘭。


    他知道用花朵來形容一個男人很奇怪,但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他想不到別的更好的比喻了。


    “你……你好,我叫熊巍。”


    同樣的,他一開始就覺得這人跟自己反差非常之大,估計以後關係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是江宇。”他點頭道。


    又同張霏霏見過禮後,張德音才吩咐道,“一會兒我和阿宇還要回公司一趟,你先帶他四處轉轉吧,我有些話要跟霏霏交代。”


    “成。”熊巍一口應下,領著他身側的江宇出了屋門。


    兩人繞著連廊,經過花園,一路無話的局麵讓熊巍這個外向的性子早就尷尬到了極點。


    不想歪頭一瞥身邊跟著的江宇,他卻是麵色平靜,十分從容,恍若挺喜歡這樣安安靜靜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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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巍撓了撓後腦勺,主動找起了話題,問道,“老爺子肯定特別看重你吧?你才幹了仨月,就把你帶家來了,還把你介紹給了小姐,你肯定特聰明。”


    “還好,”他輕鬆的笑了笑,目光裏一點銳利也沒有,輕聲道,“我隻是對醫藥學很感興趣,想在這領域中,闖出一番天地來。”


    “跟著董事長的這段時間,他也經常跟我提起你呢,他說你是他非常得力的助手,把家裏的事兒都料理的很好,什麽事兒交給你,他都很放心。”


    聽著他真誠的誇獎,熊巍反而先不好意思起來,傻笑道,“哈哈,這沒什麽,家裏的事兒都很簡單,我隻是做份內的工作,你跟著老爺子,每天都得費腦子,性質可不一樣,還是你厲害些。”


    江宇打趣道,“剛結交的新朋友,難得的聊天時光,不會要在商業互吹中結束吧?”


    聞言,兩人一同笑了起來,氣氛徹底放鬆下去。


    雖然初次見麵啥也沒做,隻是聊了有關於各自的興趣愛好,目標理想,卻在談話中都互覺投機,起先對相處的擔心一概煙消雲散。


    熊巍沒想到自己能交到這樣性子的朋友,他待每一個朋友都像親兄弟似的,真心又熱情。


    他偶爾也會去公司參與張德音的行程,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


    除自己之外,他沒有在江宇身邊見到過另外的朋友。


    在一年多後的某天夜裏,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了,熊巍躺在床上醞釀睡意的時候,接到了江宇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非常興奮,激動道,“阿巍!我想到了一個絕世的主意!有關藥品的,我太開心了,我睡不著,我現在就想跟你說!要不要出來喝兩杯!”


    隔著電話熊巍都感覺到這種難以控製的興高采烈,他當然也不會掃興,應道,“好啊!老地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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