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這些紙人根本不是通過剪紙而活過來的紙人,這些紙人就是通過直接的靈力融合而產生的。


    心下一動,一隻紙蝴蝶從她手中飛出,驟然變大,瞬間攔住了小紙人的去路。


    一道清脆如鈴、甚是好聽的聲音飄然而至,道是,“一代剪紙大師,果然名不虛傳。”


    對方沒有打破她的阻攔,但從這股靈力的強度上來看,她心中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可以做到的。


    這一點讓她認為,或許來者並非惡意之敵。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問道,“你知道我?你是誰?”


    “在下複姓上官,名別鶴,”他態度很是恭謙,語氣裏一直有一絲難以捕捉的慵懶,直言道,“實不相瞞,今晚打擾,是有一件事煩請大師出手幫忙。”


    他表明目的,有事相求,這般態度也就說得通了。


    明流火腦海中飛快的思考起來,很快得出了自己從不認識也從未聽過此人的結論,但她還是揮了揮手,撤去了那本不堪一擊的紙蝴蝶,隨口道,“進來說話吧。”


    “多謝。”


    話音一落,憑空出現在小小紙人堆裏的,是一名漂亮的男人。


    菱唇如血,膚白似瓷,猶如春日之和風、銀河中皓月,用‘美’之一字形容完全不突兀,唯一讓人覺得可惜的是,他是閉著雙眼行動的,看不見他眼中的風景。


    上官別鶴再次微微見禮,開門見山,道,“在下一直在尋找可剪紙通靈之人,江夏手工藝大展上,在下察覺到那紙人身上的靈力不俗,一番費勁,最後靈力指引在下找到了此處。”


    明流火打算借話探他底細,便假意不知,反問道,“我看你操縱紙人的本事不低於我,怎會在這事上有求於我?”


    “這卻不是紙人,”他嘴角勾起,順著她的意思如實答道,“此乃式神,是在下本家的法術。”


    她暗自點頭,這人的態度著實算得上真誠了。


    即便看不見他的目光,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懇切笑意。


    “說說何事吧。”她鬆了口,道。


    他語速略快了一些,道,“隻是想麻煩大師替我剪一張作品。”


    “什麽作品?”


    “大師請看。”


    他抬手一掃,紙人匯聚成一張大大的白紙,平鋪在明流火麵前,上麵逐漸顯現出一幅肖像畫來。


    她看了一會兒,挑眉問道,“你要我幫你剪一張人?全身人像?”


    “正是。”他篤定道。


    氣氛沉了一下,她哼了一聲,語氣變得懷疑起來,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紙人可通靈,就該知道,我若剪出人來,這東西便會活過來,甚至可以變得與真實的物件沒有差別,但……這是違反這個世界的規矩的。”


    人界之人生死有命,生乃為繁衍,死是為生命終結。


    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人,就將成為異數。


    這點上官別鶴早已打聽清楚了。


    他清了清嗓子,先是補充道,“在下也明白,若要此人不成為異數,隻有一個法子……除非這人本就是人界之人。”


    說罷,不


    顧她的驚訝,他又稍稍低了低頭,忙道,“大師不必擔憂,一切後果,在下願意一力承擔,此事必定不會牽連大師!”


    明流火沉吟半天,道,“你得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因為你我都非現世之人。”上官別鶴脫口而出,道。


    她又愣了一愣,這人怎麽能知道這麽多?


    他輕歎一口氣,其中萬千惆悵悲思似能叫百鳥為之哀鳴,繼續道,“你身上和我一樣,沒有現世之人的‘生氣’。”


    “你一直盯著我的眼睛,想知道我為何始終閉著雙眼嗎?”


    明流火收回視線,應了一聲。


    上官別鶴緩緩答道,“我閉上眼睛之前,看見的便是她死去的畫麵,所以我自己給自己下了個規矩,在她活著出現在我麵前以前,我不會睜開雙眼。”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風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沉默。


    明流火接過了那張平鋪開的白紙,道,“我答應幫你。完成之後,我自會前去找你。”


    他臉上溢出些許欣喜,又使了一縷靈力附著於畫像上,道,“我的式神願為大師引路。”


    “多謝大師。”


    講完此事,上官別鶴便又化在了紙人之中,飄然而散。


    汪文迪回過神來,手裏的大剪刀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張疊好的白紙,上麵有線條弧度,還有一縷非常清晰的靈力,想來這就是上官別鶴托明流火完成的作品了。


    照剛才的畫麵來看,阿姐與江宇之間,是幾乎沒有聯係的。


    他自然沒有偷看別人的作品,先站起了身子,拿著這玩意兒打算去找瞿星言,讓他看看能不能通過上麵這道靈力聯係到上官別鶴,而自己也好繼續探查小剪刀上的內容。


    剛一出房門,客廳裏沒人,倒是廚房裏挺熱鬧的。


    過去一瞧,原來是熊巍回來了,看他的狀態與神情,心情很是不錯,他與張霏霏都在給蕭秋幫忙。


    汪文迪沒想打擾裏頭愉悅的氛圍,隻是扯著脖子問了一句,道,“霏霏,看見阿瞿沒?”


    張霏霏應聲道,“沒有!”


    奇了怪了,他撓了撓頭,找遍了整個屋子,從陽台到房間,就連廁所裏也找了,就是不見瞿星言的身影。


    正想打電話,一道青光便凜然落在了眼前。


    瞿星言緊皺眉頭,道,“月歆,找不到。”


    “啊?”汪文迪問道,“什麽意思?”


    他答道,“我找了方圓百裏的範圍,沒有她的蹤跡。”


    “你找她幹嘛?她不是和東皇太一在一塊嗎?”汪文迪思索了一會兒,又道,“不過也是,要是他倆交手的話,這一點動靜都沒有確實太詭異了。”


    “我剛才想了想,覺得還是跟過去比較好。”他別開了視線,但眉頭擰得更緊了,繼續道,“我再擴大範圍找找。”


    話音一落,也沒給汪文迪說話的機會,他就又化作一道青光,瞬息衝了出去。


    汪文迪翻了個白眼,先把那作品收了起來,又回到了房間,打算自己先研究那把小剪刀。


    另一邊。


    本是矛盾激化在即,抱著一決勝負的心思同東皇太一一起離開華勝的陳月歆,在天上飛了片刻後,性子便耐不住了。


    她指著地下一塊圍著湖泊的空地,道,“我瞅那兒就不錯,趕緊的吧!”


    東皇太一看都沒看一眼,就否定道,“不好。”


    “那你到底要飛哪兒去?”她不耐煩追問道,“在哪兒動手不都一樣嗎?”


    他直視前方,遠方銀河與地麵相接,他道,“吾突然不想跟你動手了。”


    陳月歆沒聽清,東張西望道,“啊?你說什麽?”


    “吾說,跟吾走就對了!”東皇太一提高了音調,瞟了一眼她精致的側臉,道,“吾要帶你去個地方!”


    她翻了個白眼,沒再理他,心裏一直琢磨著,難道環境還能影響實力?


    又過了大約十分鍾,四下無人,且偏僻荒涼,遠離大都市。


    東皇太一這才祭出自己的至寶。


    陳月歆感受到這股強大的力量,以及刺眼的五色之光,大叫道,“臥槽!你幹嘛?你想搞偷襲是不是?!”


    “偷襲什麽?吾是那種會偷襲的神嗎?”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反駁道。


    她防備不及,被他強硬的拖進了灼目的光輝之中。


    “到了。”


    東皇太一的聲音很快再次傳來。


    她迅速睜開眼,迷蒙道,“天亮了?”


    周圍乃是一片陌生卻極美的景色。


    群山之巔,風回雲散,隻見遠處有些許樓閣,座座仙氣繚繞,莊重卻不繁雜,再往這邊一看,瀑布飛流,橫於天際,底下池水環繞,池中乃是朵朵金蓮,璀璨明淨,神聖而不容侵犯。


    簡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仙境,猶如身處蓬萊……不,這裏比蓬萊還要美。


    陳月歆腦海中翻湧而起一股風暴,她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道,“這是……哪兒?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吾初生之時的棲身之所,”東皇太一指了指遠處,隨地坐了下來,道,“那邊就是昆侖。”


    他悠閑的在手中凝出火星子,複又散開,接著道,“不過,是以前的昆侖,大戰以前的昆侖,眾神的雲夢澤。”


    “你曾經與吾在此處大戰三百……”


    陳月歆打斷他,道,“得得,大戰就大戰,別再提三百回合這茬了!”


    她也坐了下來,抱臂道,“你剛才說,這是以前的地方,那為什麽我們現在還能來?”


    “準確的說,這是吾以混沌鍾開辟的一方小天地,區別於現世空間,”東皇太一望著地麵上蹦蹦跳跳的仙鹿,道,“隻是吾特意將這裏布置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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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裏頭的氣息的確令她感到舒適,道,“現在你已經蘇醒了,你可以回昆侖,再把雪境變成神境。”


    他沒說話,大約是解釋起來太過麻煩了。


    他也不喜歡麻煩的事情。


    這兩道明亮的紅色,映襯著天邊的金,甚是好看。


    東皇太一忽的開口,道,“跟吾走吧。”


    陳月歆晃著腿,道,“嗯?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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