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尾調上揚,似是有幾分沒想到,隨即又問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你是怎麽知道的?”


    陳月歆捏著下巴道,“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所以我才想問你,你覺得會是他嗎?”


    他照實答道,“我也沒聽他提起過這事兒,但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


    她頓了一下,心情沉了下去,道,“當年我為禍人間,我知曉此乃錯誤行事,張乘風要討伐我,合情合理,因為他代表的,乃是人族,而當日的我,站在人族的對立麵。”


    “可幫他的,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是瞿星言。”


    陳月歆咬了咬牙,以自己的邏輯言明道,“玄女娘娘看重人族,他也看重,我可以理解,但他不能忘了,我與他才是一道的,我與他才是完全相同的立場,早在有人族之前,就有我和他!”


    說到底,朱雀怎麽可能甘心,被一個人類用七星八卦鎖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那麽多年?


    她絕不會甘心的,她恨,恨一切阻礙自己獲得自由的事物。


    若當日幫張乘風的人真是瞿星言,她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而胸中的這份恨意,就會轉嫁到瞿星言身上。


    可她很清楚,自己心裏是不想恨他的,她想永遠和他做一片天幕之下交相輝映的星辰,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


    汪文迪似乎有些讀懂了她的眼神,臉色也沉了下去,低聲道,“這事兒我的確沒聽他提過,如果你這般在意,破陣之後,我自替你去問他便是。”


    “不過,你是怎麽想到是他幫助了阿風的?”


    陳月歆深深的吸了口氣,其實她根本也沒有證據,隻是在被鬼娃娃抓傷之後,休養時的夢境中看見了。


    看見降下無數火種、無法無天肆虐的自己,看見與張乘風對戰的自己,看見那幫助張乘風的人,赫然顯出瞿星言的臉!


    沒等她回答,屋內昏暗的燈瞬間熄滅了。


    汪文迪‘噓’了一聲,當即從床上坐了起來,示意陳月歆站到自己身邊。


    她也立刻靠了過去,將方才的話題中斷。


    窗外的月色下,人影攢動,起先一點聲音都沒有,隨著黑影越來越大,聲音才逐漸的起來。


    那聲音格外的好聽,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女,用最純妙的輕音在念誦佛經一般,而內容也如佛經一樣晦澀,這兩人根本聽不明白到底在念什麽。


    隨後,有一個蒼老的男聲傳來,也念了一通像是咒語的話,跟著道,“南無阿彌陀佛……七日獻祭,桃李之人,有名流火……無關者,莫要多管閑事……!”


    汪文迪眯著眼,能聽出來,這聲音是村長的,他心中隻覺得那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說給他們這兩個外人聽的。


    陳月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自是在詢問要不要現在衝出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睡覺。”


    她差點暴跳如雷,壓著聲音道,“睡覺?有沒有搞錯啊!”


    “噓!你好歹也是四聖,有時候該控製控製自己


    的情緒!在沒搞清楚陣中的規則之前,不要亂來,我們強闖事小,你別忘了外頭還有紅山別館,若陣與外界相連,我們就算是白忙活了!”他快言快語道。


    見她一臉不服氣,他又指了指窗外黑壓壓的影子,道,“‘他們’已經注意到我們了。”


    不錯,黑影變大並非是數量上的增加,而是人群在往這個院落靠近,造成的視覺效果。


    燈滅了,為的也就是提醒他們,生人勿擾。


    陳月歆咬了咬牙,這才將椅子放至床邊,勉強勸自己坐了下來。


    兩人皆半閉著眼,隻見那黑影走至窗外,沒有多做停留,果然又盡數離開了。


    外頭浩浩蕩蕩的行頭還在持續,他們也不知道那些紙人到底在忙活什麽,但眼下沒有別的法子,隻得順勢休息了一會兒,挨到了天亮。


    等天一大亮,羽村又恢複了平靜祥和。


    兩人起來,稍加收拾,走出門去,直奔村長所在之處,說是要村長領著參觀參觀村裏的特色建築或是極佳風景一類,畢竟名義上,他們兩個外鄉人是來此‘旅遊’的。


    村長熱情一笑,道,“巧了,今兒有個旅遊團會到咱們村裏來,我這老頭子腿腳也不利索,你們正好可以跟著他們一路參觀,料也方便!”


    汪文迪稍加思索,應道,“那就這麽決定吧。”


    如村長所言,大約又等了個把小時,果然等來了這個旅遊團。


    遠遠地,為首的女人手裏揚著一麵小紅旗,別著老師上課常用的小型麥克風,一路走,一路介紹羽村,看這行頭,算得上是專業了。


    不過這旅遊團也不例外,清一色的全是紙人,隻是五官各式各樣,臉上的神情也不盡相同。


    經過村長一說,導遊答應了帶上兩人一同觀光,旅遊團也被安置在兩人住的那個院落小兩層樓房裏,半小時後,所有人在院子門口集合。


    汪文迪領著陳月歆,一眼看盡了這個旅遊團的配置。


    一個導遊,除了他倆之外,剩下總共還有五個遊客,四男一女,女的那個臉上一直帶著怯生生的表情,似乎十分內向。


    姑且叫她膽小鬼吧,汪文迪在心裏頭給這些人兀自安著外號。


    另外四個男的中,有兩個時時站在一塊,像是原本就是熟人,一個麵色沉靜,一個麵色活潑。


    這倆就叫沉穩哥和機靈鬼吧,沉穩哥一直在悄悄的觀察其他人,看得出來,他是個聰明且有一定能力的人,機靈鬼則時不時的就在說話,外向開朗。


    剩下那兩個誰也不搭茬,估摸著是互不相識的,一個鼻子衝天,把誰也沒放在眼裏,兩道粗眉跟野原新之助似的,正好,就叫他小新得了。


    最後一個一副紙眼鏡貼在麵上,文質彬彬,但也不知道是真有內涵還是假有內涵,姑且喊他博士。


    正想著,沉穩哥的視線須臾便與自己的相撞了。


    兩人對視,誰也不肯讓誰,沉穩哥的眼睛有如墨色的棋子,黑中透亮,所想之事好像極為複雜,叫人根本看不透徹。


    汪文迪的眼眸則銳利冰冷,光從氣勢上來說,還是自己更勝一籌。


    陳月歆跟著瞥了一眼沉穩哥,低聲問汪文迪道,“你盯著人家幹嘛?”


    他也低聲答道,“你注意點,這哥倆恐怕不一般。”


    “你怎麽知道?”她追問道。


    “直覺。”


    不等她吐槽,導遊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道,“各位,今天咱們的目的地是村後的大廟,各位跟緊了,出發!”


    汪文迪和陳月歆二人本想跟在隊伍的最後頭,奈何沉穩哥和機靈鬼二人不知怎的,非要跟他們較勁,也想占著最後的位置。


    這一路上爭來搶去,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分鍾。


    雙方終於停止了爭執,索性平行而飄,這下誰也沒撈著好處。


    前頭的導遊一邊走嘴裏一邊在介紹羽村的風俗習慣,據說這裏的村民們都信奉某位神明,流傳下來很多離奇的風俗。


    越往村後走,路上的樹林就越發茂密,路也越來越偏僻。


    樹還是梧桐樹,每一棵樹上都掛著一根紅色的紙質彩帶,有的很新,有的舊到都已經脫色了,隻隱隱泛著一點淺淺的紅。


    聽著導遊神秘兮兮的介紹,汪文迪腦子裏卻在回想晚上聽見的那唯一一句能聽清楚明白的咒語——


    ‘七日獻祭,桃李之人,有名流火。’


    這句話字麵意思太直白了,如果真的是汪文迪想的那樣……


    又走了十分鍾,陽光稀少的環境讓所有人都有些不適,陳月歆忍不住了,直言發問,道,“還要走多久才到啊?”


    導遊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她破壞了莊嚴的氣氛一樣,冷聲道,“馬上。”


    她話音剛落,前頭忽然傳來陣陣尖銳的哨聲。


    那哨聲比普通的哨子吹出來的要更清靈,落在他們耳裏,用尖銳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導遊說,這是羽村的民俗音樂。


    難怪,若叫他們這些外人來聽,隻會覺得毫無曲調可言,而且一直處在怪異的高音區,簡直堪比叫個不停的烏鴉。


    再往前走了一小會兒,道路盡頭總算出現了隱藏在林中的大型建築。


    這廟不是四方的構建,也沒有吊腳,整體是圓柱形的,但上頭沒有多餘的裝飾,看得出是由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堆砌而成,上麵還有不少盤繞生長的綠植,廟頂和他們居住的地方一樣的設計,渾然一體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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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的周圍有一些石碑,碑上糊著一層紅紙,襯著那怪異的哨音,倒也有幾分凜然的氣勢,隻是要說香火鼎盛,卻又不像,反而有那麽一些祭祀的淒涼韻味。


    汪文迪眼底微動,這一瞬間,與沉穩哥的表情是如出一轍。


    旅遊團跟著導遊移動到了大廟的正門口,她停下了步子,道,“這兒就是咱們今天可以遊玩的地點,接下來大家可以自由活動。”


    在解散之前,她望了一眼天色,笑道,“天黑之前,集合返回。”


    說完,她就直接不顧眾人的率先離開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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