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霏霏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時間考慮自己是否符合過門的要求。


    她當即便同上官建巳道,“帶我去那吧。”


    對方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不禁問道,“小姑娘,你不怕死?那可是永無輪回啊!”


    當日在張青陽墓中,她也被問過相似的問題。


    為了救她的爺爺,是否願意舍棄包括生命的一切。


    她還很清楚的記得那時的心態,為了爺爺,她當然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就要這麽突然的就再也見不到汪文迪了,她舍不得。


    到如今,她還是很舍不得汪文迪。


    但更多的,是她知道,汪文迪會明白她的。


    如果再拖下去,燈身與燈芯又合在一處,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人間正在被四大屍王身上的屍氣侵襲,她毀壞邪物,迫在眉睫!


    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回望上官建巳,誠懇道,“我若沒能成功,他日你出去之時,如果見到一位尋我之人,名喚‘汪文迪’者,請你代我轉告一句話。”


    “什麽話?”上官建巳知道她此言既出,就沒有反悔的心思,一邊應承下來,一邊召出式神,鎖住了兩陰碧色燈的燈身,又帶著張霏霏朝月牙湖所在飛奔而去。


    “杏花遇雨,濁酒逢歌,隻要歲歲平安,何妨生生不見。”張霏霏斂了眉目,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上官建巳被她說的都心間一動,這是何等的情懷,自己最為思念之人,竟然隻要他平平安安,哪怕永遠不見也沒關係。


    他問道,“這個叫汪文迪的,是你所愛之人?”


    張霏霏不置可否,但又準確說道,“是知己。”


    兩人落在了月牙湖邊,張霏霏這才發現這湖水果然奇怪,站在旁邊往裏看,即使水清如鏡,卻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倒影,隻能看見深不見底的藍色。


    在她邁出一步的時候,上官建巳忽然說道,“也許你會成功。”


    張霏霏笑道,“為何這麽說?”


    上官建巳依言解釋道,“你很厲害,你身上的靈力明明屈指可數,卻能用頭發絲鎖住燈芯,那燈上的邪氣非同凡響,常人根本握不住它,哪怕一般有能者握住它,少說也要承受萬火攻心或是玄冰侵體的巨大痛楚,而後元神重傷。”


    “而你看上去一點事兒也沒有。”


    說到痛苦,張霏霏其實方才是感覺到了一點的,但沒有他說的這麽誇張。


    她暫且把這當成了誠心誠意的誇獎,輕鬆道,“那就預祝我成功吧。”


    “好,我再提醒你一次,一定不要用你的身體挨著燈芯,”上官建巳好心道,也跟著笑了起來,“去吧,祝你成功。”


    張霏霏點頭,牢牢拽住發絲兩頭,縱身跳進了湖水裏。


    岸邊的上官建巳又抬起了自己的一雙手,兩隻小巧的式神在上麵跳躍,他目送墜入湖中的張霏霏,喃喃失神道,“阿呂,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湖水冰涼的觸感包圍了張霏霏的感官。


    她懸浮於當中,看見自己的身體好像都鍍上了一層幽藍色的光芒。


    她感到十分的放鬆、舒適,好像工作了一整天


    ,撲進了柔軟的大床裏。


    恍惚之中,她聽見一個深遠的聲音傳來——


    “你想過這道門嗎?”


    那是個老者的聲音,聽上去慈祥而溫和,還有一絲智慧的氣息在裏頭。


    張霏霏打起精神,答道,“想。”


    “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您請說。”


    老者的聲音好似近了一些,道,“春夏秋冬,你作何解?”


    張霏霏眨了眨眼睛,眼前好像刹那便閃過四季的景象,她握緊了手心,確定她還扣著燈芯,方才答道,“春,萬物複蘇,風吹大地,夏,物皆鼎盛,養精蓄銳,秋,當興兵革,征伐不義,冬,倉廩豐實,歸於靜謐。”


    老者笑的爽朗,道,“哈哈,好一個征伐不義!”


    周圍的藍色好像淺了一些,恍若倒進了許多白色的顏料一般。


    對方繼續問道,“我再問你,所謂人生至理,該是何許境地?”


    這問題張霏霏想了好一會兒,想到自己都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快要睡過去了。


    她才張口答道,“我以為的境界,便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老者的聲音又遠了,隻餘下一句,“世間少有人能達如此境界。”


    驀地,她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她答錯了?


    那種感覺逼得她無法集中精力思考,一晃眼,她的手不知是何時放鬆的,燈芯已懸浮在了麵前,那兩根頭發絲也找不到蹤跡了。


    上官建巳最後的叮囑仍在耳邊縈繞,但她眼神已變得迷離起來,直勾勾伸出手去,自言自語道,“燈芯……我絕不能丟了燈芯……”


    握住燈芯的那一刹那,她的身體產生了一種極速下墜的失重感。


    黑氣順著她的指尖蔓延至她全身。


    她好累,好想就這麽睡過去。


    事實上,她正如此照做了,張霏霏閉上了雙眼,停止了自己的一切思考。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繼承我的心誌,非你莫屬。”


    誰?是誰在她耳邊說話?


    “甘願為神奉獻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這聲音好耳熟……


    張霏霏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強行拉扯住了思緒,她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這聲音不就是高槐夏的嗎?


    她怎麽聽見高槐夏的聲音了?


    恍惚間,她睜開了雙眼。


    那盞孔明燈好像變作了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她一低頭,看見不遠處草坪上高談闊論的父子倆,高玉繩同高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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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是死了,還是沒死?


    一轉眼,她又身處地下暗室之中,看見那一大一小兩個被鎖住的壇子,聽見高槐夏嘴中所說屍母與屍童王的計劃。


    高玉繩給了他兩滴精血,他連忙雙手接過,好像得了神的恩賜。


    精血……對了,句芒曾經說過,祖巫的精血。


    還沒來得及細想,她眼前的畫麵再度發生變化,她看見高玉繩兀自在一個高台上擺弄著什麽東西,那東西散發著紅色的光芒,她還沒看清,高玉繩就把高槐夏打發了走,讓他去取別的物件。


    高槐夏不知去了什麽地方,張霏霏想再看仔細一些,但他已經回到了高玉繩處,手中拿著的東西正散著奪目的金光。


    她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從那金光中,她看見了兩片彩羽。


    那會是什麽東西的羽毛呢?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她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眼前再度變化起來,這次看見的地方卻是看不真切,朦朦朧朧的,好像透著一層迷蒙的光。


    她能看清的,隻有坐著的高玉繩,和他麵前站著的高槐夏,還有一方亭子,還有一口棺木。


    她甚至想去看清那棺木中裝的是什麽,但很遺憾,她的視角根本動彈不得。


    張霏霏聽見高玉繩派高槐夏計劃害了周遊,趁勢將怨靈之力據為己有,還看見高槐夏大驚失色,因為周孟春弄丟了碎片。


    換言之,現在碎片並不在高玉繩手裏,而是在江宇手裏,她忽然有點想笑,那位自詡為天才的江宇,到現在是否知曉了他所謂神藥夢真丸,也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步棋子罷了。


    若是心知肚明了,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後悔將熊巍打成那樣?


    會不會有一點點後悔,對於夢真丸所害的眾人的性命?


    畫麵又變了。


    一條羊腸小徑,高槐夏悠閑的在其中觀賞風光,似乎在等什麽人。


    那是誰?


    張霏霏努力的扯了扯脖子,她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急匆匆趕來的那人停在了離高槐夏不過一米之外,道,“交換物我帶來了,江先生要的東西呢?”


    她看清楚那人身上所穿的西裝製服上帶著一塊銘牌,其上的字她沒看清,但那圖案和標誌她再清楚不過,那是張氏財團還未改名前爺爺親自設計的商標。


    她的腦瓜子又重新活泛起來,也就是說,這人是她們財團裏的員工。


    高槐夏瞥了一眼他身後密封的大黑布袋,丟給他一個小罐子,道,“這裏頭是江宇要的實驗樣本,合作愉快。”


    他勾起嘴角,露出他那標誌性的笑容來,隨後黑氣自他腳底蔓延,他和那個黑布袋子霎時便不見了蹤影。


    看到這裏,張霏霏腦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感。


    那種痛感錐心刺骨,仿佛要把她整個撕裂。


    所有的畫麵統統開始扭曲起來,她覺得連帶她的人都一起被扭曲了。


    隱隱約約中,她感到一股冰冷的觸感從她的手心中蔓延,但也正是這股凜冽的寒意,讓她不得不清醒過來。


    她記得的,她手裏握著的,是兩陰碧色燈的燈芯。


    一切歸於寂靜,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這……這又是什麽地方?”她感覺渾身沉重而疼痛,別說站起來了,連活動手指頭都覺得費勁,隻能轉了轉眼珠子,先觀察了周圍的地勢。


    四周的山光禿禿的,她倒是躺在一口湖邊,但不是秘境中的月牙湖。


    休息了片刻,她感覺力氣回來了一些,艱難的撐起了自己的身子,倚靠在旁邊的一塊大石上,她抬了抬手,燈芯還在手中緊緊握著。


    但她的胳膊,半條都染上了黑色,黑氣纏繞在她血液裏,灼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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