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邦幾乎像是夢遊一樣回到辦公室,在椅子上重重的坐下來,從辦公桌上拿起煙盒,手指顫抖的拿出一支煙,顫抖的送到嘴邊,拿起打火機“嘣嘣”打了好幾次火才點著了煙,隻是感覺平時抽慣了的中華在今天好像變了口味一樣,抽起來很吃力,卻全然不知自己反方向叼著煙,點燃的是過濾嘴。


    馬德邦太懊悔自己在鄭禿驢還未對自己下手之前就這麽輕舉妄動的想撈一筆“苦勞費”,結果就被鄭禿驢那老狐狸順勢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來逼宮,威脅他讓出副主任的位子。馬德邦真的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落到這個落魄的地步。但是木已成舟,自己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地了,隻能讓暗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一直洗了多半根煙,馬德邦才發現嘴裏的煙叼反了方向,拿起來就直接丟在了沙發上,也沒注意,隻是氣的xiong悶氣短,什麽都不想多想,腦子裏亂糟糟一團,靠在老板椅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鄭禿驢在辦公室裏給何麗萍和朱廳長打完電話後,仔細再斟酌了一下,覺得和馬德邦現在不能把臉皮撕得太破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現在他答應離開了,便準備采取溫和措施來緩和一下和他的關係,於是起身走到了胳膊,推開了馬德邦辦公室門。


    剛一進來就聞見一股焦臭味,再一看,沙發上冒煙了,立刻驚慌地大聲道:“老馬,你搞什麽啊?怎麽把沙發都燒著了!”說著走上前去從飲水機上扛起水桶去澆滅了沙發。


    馬德邦還愣在座位不知所措,看著鄭禿驢撲滅的火,才神色極為不安的看著了他。


    鄭禿驢被這這一幕搞的又想痛斥一頓馬德邦,但想想,還是強壓住火氣,溫和地說:“老馬,我知道你心裏不滿意,但是你也不能把沙發點起來啊,你這是玩火自焚,搞不好要出亂子的啊!”


    馬德邦一直沒想明白,這老狐狸是從什麽時候給他上家夥的,自己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鄭主任,我不明吧,就算是我倒,我也要倒個明明白白!”馬德邦一臉陰沉地說道。


    鄭禿驢瞪了瞪眼睛,壓抑火氣,盡量語氣緩和著說道:“老馬,你還不明白?你是單位的老同誌了,輔佐我這麽多年了,說句實話,我也不想搞成現在這個局麵。但是呢,你也說,你一個老黨員,黨的作風紀律你心裏很清楚,你在采購這事上犯了嚴重的紀律作風和組織製度所不能允許的問題。這年兩上頭查這些問題查的多緊?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現在我把你保下來,不讓你走,但是年底呢,年底財政上和審計上對建委一審計,什麽問題都出來了,到時候就不是讓你走的問題了,到時候說不定要雙開或者雙gui你的,咱們……咱們規劃處處長藍眉同誌的前夫方軍不就是例子嗎?他才貪汙受賄了不到五十萬,被雙gui了,讓你走,可以給你保下來烏紗帽,我會向上麵建議一下,看你去市規劃處繼續做副主任,還是你想留下來到年底被雙gui,孰輕孰重,老馬你自己掂量吧。”鄭禿驢說完點了一支煙佯裝一臉焦慮的吸了起來。


    馬德邦知道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都是逃脫不了被整的局麵了,也隻能自認倒黴,如果自己非要一意孤行的留下來,恐怕會進一步加深和老禿驢的矛盾,即便是到時候審計上沒查出什麽問題來,這老狐狸恐怕會暗地裏想其他的辦法繼續加害於他。這時候他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了,狠狠一拳砸在桌麵上,哎了一聲,眉頭緊鎖,後牙槽緊緊咬在一起。


    從馬德邦的反應鄭禿驢已經看出來他是答應了馬上就立刻,於是歎了一口長氣,顯得很惋惜的說道:“老馬,說實話,你這一走,我還真少了一員幹將,不過事已至此,也隻有這樣的解決辦法了,我是切實考慮到你的感受,盡量想辦法讓你仕途受到最小的影響,我會向上麵領導反映一下,就說你想下去在西京市建委幫助主持市建委的工作。”


    “好了,什麽都不說了,走到這一步,我馬德邦隻能自認倒黴了,誰讓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你讓我去哪,我收拾東西走人就是了!”馬德邦一臉的不甘心,說著就開始整理辦公桌上的東西。


    鄭禿驢見狀,嘴角泛起一股冷笑,隨即貓哭老鼠假慈悲地說道:“老馬,你先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一下,具體什麽時候再走,你也先不要著急,具體組織部的人事調動還要等上麵的文件。走之前你把工作暫時先給……給綜合辦的小韓交接一下。”


    馬德邦用很憤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繼續整理著自己要帶走的東西。鄭禿驢說道:“那行,老馬你就先整理東西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轉過身時臉上掛起了得意的陰笑,回到辦公室裏,來到老板椅上坐下來,給李長平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讓他盡量不要一棒子打死馬德邦,隻要將他調離建委,拔掉這根肉中釘眼中刺,不影響自己,哪怕他去市建委當一把手也無所謂。李長平回複的意思是既然要調何麗萍來省建委當副主任,那何麗萍市建委的副主任就空缺了,幹脆就直接讓馬德邦去市建委做副主任,級別上是降級了,但也唯一能騰出來空位的高層職務了。


    官場之中,將相鬥,萬事成蹉跎,將相和,萬事有奔頭,既是敵人,又是對手,既鬥爭,又妥協,留餘地,講圓通,同心同德才是官場智慧的結晶。鄭禿驢的境界雖然還未達到同心同德這一層,但已經略知一二,所以在處理馬德邦上還是沒有下狠手,留了餘地,講了圓通。


    但馬德邦可不這樣認為,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是老狐狸借機而為。每年單位的財政預算用來采購,他幾乎隻是大筆一揮在采購預算書上簽字,而後根本不過問具體的問題,但這一次他竟然事後私下了解了具體的市場單價,有力的掌握了證據,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不是陷害和逼宮是什麽!


    馬德邦心裏咽不下這口氣,雖然也知道鄭禿驢任主任這些年吃了不少房地產老板的好處,甚至和張加印私下有一份協議,但他沒有鄭禿驢這些違法違紀的具體證據,口說無憑,就算是舉報上去,說不定鄭禿驢查不出什麽事來,反倒自己要落了陷害栽贓的罪名。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馬德邦還是不敢太過胡亂。


    就算被你搞走,老子人走了,也要給你頭上潑上一盆髒水,讓你鄭禿驢的名節受損,讓單位所有人背後嗤笑!馬德邦想,有一件事馬德邦還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鄭禿驢道德敗壞,和單位的一些年輕女同誌之間搞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他決定從這裏入手,把鄭禿驢的作風問題在單位煽風點火的傳開。但是這個問題也有點困難,現在單位其他人見了他,好像見了瘟神一樣,打個招呼就躲開了,好像根本找不到說話的機會。想來想去,馬德邦隻能想到一個人,那就是當初自己扛住壓力招進來的一個打掃辦公樓的四十多歲的婦女,單位這些保潔工平時沒事就喜歡坐在一起說閑話,有這種話題,她們巴不得互相傳播呢。


    於是中午吃過飯,馬德邦將那個女人叫到了自己辦公室,閉上門後當然沒有直截了當的讓她辦什麽事,隻是問一些她在單位工作這一兩年來的所見所聞和感受,話題一點一點引到了鄭禿驢身上,女人就說她有時候來給鄭禿驢打掃辦公室,總能聽見辦公室裏有其他女人奇怪的聲音。這正合馬德邦心意,於是趁機用神秘兮兮的眼神看著她說:“小徐,你也聽到了啊?我告訴你,咱們鄭主任那是在裏麵和單位的姑娘們那個呢,那個,你能想明白吧?”


    姓徐的女保潔員一聽,臉上一下子紅了一片,羞澀的點點頭說:“馬副主任,我知道了。”


    馬德邦臉上閃過一抹神秘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秘密最多和你們保潔組的人說一下,千萬不要給其他人說。”


    姓徐的女保潔員紅著臉點了點頭,馬德邦的目的已達到,就說也沒什麽事,便吩咐她下去了。果然,女保潔員從辦公樓裏一出來,就去大樓後麵找其他保潔員,一幫人圍成一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時捂嘴笑一下。鄭禿驢的秘密就這樣被添油加醋的開始在建委傳播開了。


    次日上午,就連趙得三去樓後麵送個東西時經過幾個保潔員身旁,就聽她們在竊竊私語的談論鄭禿驢在辦公室裏和單位的姑娘怎麽怎麽的。


    趙得三幹咳了兩聲,一幫老女人立刻驚慌失措的四散而去了。


    聽見單位私底下有人傳播鄭禿驢的辦公室春事,趙得三心裏也是意外的驚喜。從辦公樓後麵回來,上到二樓的時候,突然就碰見韓蕊風風火火的朝三樓而去。趙得三用刁侃的語氣問道:“韓大美女,又送貨上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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