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見大帥帥的路上,廖櫻竹還有很多話要問。


    譬如說:要是移動互聯的前景真有那麽好,為什麽要把那些大廠的股權送給神舟;要是房地產真會爆發式增長,特斯拉為什麽不涉足反而讓神舟成為了儲地大亨?


    她是特斯拉職員,當然要站在特斯拉立場上去考慮問題。


    她也是國際金融市場最成功的操盤手之一,既然把她召回國內,為什麽讓她忙一些雜事,然後看著那些時代紅利白白地從指間流過?


    可惜這些廖櫻竹都沒問出來,反而被趙宋的眼神製止了。這是他從老師們那裏學會的禦下手段。


    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噤聲,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更爽的是讓國際金融女魔頭噤聲。


    廖櫻竹有些浮躁了,這可以理解,任誰在這個年齡取得這麽大成就都會變得浮躁,但是趙宋很欣慰的看見,這個醜姑娘在他麵前還是那麽聽話,依舊老實的像鵪鶉一樣。


    她是個將軍,是在國際金融市場衝鋒陷陣的將軍,耀眼的戰績除了依靠她的才華之外,更多的是趙宋在她背後保駕護航的結果。


    他不可能告訴廖櫻竹,在媒體靜默之中,美利堅聯調局已經偷偷入駐特斯拉投資部,除了調查騙局相關,更是想看看特斯拉內部有沒有敏感信息。讓她回來幹雜事,是更多的是為了保護。


    他也不可能解釋清楚:神舟能幹的事,特斯拉不能幹。因為那些互聯網大廠的管理者在成功之後,會變得比她還浮躁,在嚐盡時代紅利的同時,卻從未想過去盡應盡的義務!


    資本掣肘不了他們,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資本的幫凶。


    但國家可以,神舟,既國家!


    ……


    “我說你都多大了,怎麽還不搞個對象?”


    走在開放式的特斯拉中心,趙宋岔開話題調侃道。


    這醜丫頭在取得一個個勝利的代價,是一個個從高樓上一躍而下、又或者吞槍自盡消逝的生命,顯赫的背後,是內裏愈加冰冷、麻木的內心。


    趙宋對西方金融薅過來的韭菜從來都是安心地享受,他也絕不會去同情老外,愛死不死、死光了才好!他隻是擔心廖櫻竹的心理問題,更擔心當有一天自己製不住她的時候,這個金融市場‘核武器’般的存在,會被國內某些‘勢力’利用作惡!


    “我倒是想啊~可出現在我麵前的都是啥人啊!一個個都是自大狂,天天像孔雀開屏一樣跟我炫耀,”廖櫻竹皺著小鼻頭,抱怨道,“結果一調查,還曾是老娘的手下敗將。”


    “說話文明點,”趙宋不滿地敲著她額頭,教訓道,“還有你才多大,老娘老娘的……“


    還沒教訓完,趙宋突然又來了一個神轉折:“對了,丁濤呢?”


    廖櫻竹瞬間紅了臉,呐呐地回道:“你不是派他去美利堅坐鎮了嗎?”


    “哦~”趙宋做恍然大悟狀,似笑非笑地調侃道,“你臉紅什麽?”


    廖櫻竹貌似無辜:“精神煥發?”


    “怎麽又白了?”


    “白麗帶我去保養~”


    “跟談戀愛沒關係?”


    “人家要做一輩子的純情小處女,談什麽戀愛。”


    “可惜啊~”趙宋歎道,“想想我們丁大帥哥,全公司多少美女惦記著他呢,怎麽就賴上你這位純情小處女了?”


    廖櫻竹嘿嘿傻笑。


    談戀愛就好,談戀愛了,就不再隻是個冰冷的戰爭機器了。


    趙宋糾結、疑惑地打量著廖櫻竹,心裏好奇死丁大帥哥的審美觀了,有機會把另一個奇葩帥哥介紹給他認識,說不定倆人有共同語言呢。


    另一個奇葩帥哥,是大帥帥。


    …………


    大帥帥抱著笨笨坐在錯層樓梯上,看著充滿未來科技感的辦公環境,以及底下埋頭苦幹的特斯拉職員,眼含羨慕。


    就連身邊突然坐下一個人,大帥帥都沒舍得收回目光。


    “這裏是特斯拉中心的核心處,”薅了把笨笨的狗毛,趙宋慢悠悠地介紹道,“沒事的時候,我就愛坐在這裏,然後向下麵這些新時代的農民工們提需求,等他們怨聲載道的時候才會放過他們。”


    大帥帥轉頭,對著趙宋不滿地說道:“隻有你家的農民工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


    “不用這樣的環境吸引人才,特斯拉怎麽建立自己的生態,”趙宋自豪地說道,“高達三千多萬的代碼量,僅次於操作係統規模的瀏覽器工程——國產瀏覽器生態鏈,大帥帥,我做到了!”


    “很棒!”大帥帥敷衍地說道,然後看著底下的’農民工們‘真誠地讚歎道,“他們更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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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我給了他們應有的待遇,”對大帥帥的敷衍,趙宋同樣不滿,不過還是耐心地介紹,“你看辦公區域,看似開放,其實私密;人員貌似雜亂,但是有序。


    裏麵有很多團隊,在特斯拉叫雙比薩團隊,都有固定的辦公、休閑、聚會的場所。


    還有讓我最驕傲的一點,就是對他們的KPI考核不是以加班時間計算,而是以OKR工作法為基礎……“


    “得~得~”大帥帥不耐煩地打斷了趙宋的介紹,“少拿那些英文詞匯糊弄我。”


    “……”


    趙宋低頭一歎,道:“如果回來,你也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生活。”


    大帥帥翻白眼:“我在家裏生活好好的,’回來‘啥?幹啥要回來?”


    “好好好~我口誤!”趙宋舉手投降,對這個’奇葩‘他是沒招兒了。


    “隻是口誤?”大帥帥斜著眼看他,氣呼呼地問道,“你告訴我,你把我爸媽拐哪去了?”


    “咱們母校和DK研究院!”


    趙宋沒好氣地回答道,“一個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一個資深機械工程師、還同樣是教授,你就好意思把他們帶到荒郊野嶺跟你受苦?”


    “那是受苦嗎?”大帥帥放大音量,“青山綠水的地方,我爸在那裏有一個月沒咳嗽了。”


    “要是咳嗽犯病了,你帶他們去哪看?”


    大帥帥:“……”


    趙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孝順,我替你孝順,倆個老人會定期檢查身體,這方麵請你放心。”


    “我怎麽放心?他們要是身體好,你會那麽頻繁地給檢查?這裏環境要是比大深山好,你的DK的空氣淨化器怎麽會賣的那麽好?“


    趙宋:“……空淨給老人用了,住的地方是紫玉山莊,水離子豐富,環境很好,這點請你放心。”


    “……隻要他們開心,我就放心。”大帥帥終於點頭,歎道,“我這次來,主要是另一件事。”


    “我知道,”趙宋點頭回道,“之前你電話裏說的學生的事吧?她失蹤的姐姐?”


    大帥帥再次不滿道:“是同事!你到底有沒有上心?”


    “我巴不得沒上過心呢,”趙宋低沉地說道,“人找到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北河省!”


    大帥帥眼前一亮,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興奮地問道:“有具體地址嗎?我這就通知同事。”


    誰知號碼還沒開始按,就被趙宋按住了:“別費心了,人暫時出不來,想見的話,也得等我安排好了帶你們去。”


    大帥帥呆滯地問道:“人咋了?犯事了?”


    “比犯事更可怕,”趙宋臉色陰沉,“她現在是你同行,也是代課老師。”


    “不可能,”大帥帥滿臉不可思議,“她當初離家就是為了打工賺錢,好讓她妹妹繼續上學,怎麽可能當代課老師。”


    大帥帥就是代課老師,工資多少他比誰都清楚。


    “因為她當初被拐了。”


    “……”


    “買她的人我追究不了,因為當初買家錢不夠,是她把藏在鞋底兒的錢拿出來,湊夠的!”


    “……”


    “她現在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三十多個貧困孩子的老師,唯一的老師,你確定要我帶她回家?”


    “……”


    大帥帥紅了眼,哽咽地問道:“憑……憑什麽?”


    趙宋咬著牙回答:“窮!”


    “……”


    “拐她的人我正在找,但是時間太久,線索也很少,所以希望渺茫,“趙宋眼睛冰冷地陳述著,”不過當初禁閉、淩辱她的礦場,被我帶人封了三天,你想知道三天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大帥帥連忙搖頭,他離黑暗很遠,更拒絕接觸黑暗。


    然而趙宋並未放過他,繼續說道:“因為窮,還因為見不得人,買她的地方排斥外來人,遇事都一村子人上,我拉了五輛大巴的武鳴保安,才把村裏話事人的家都拆了,當地幹部也追究了責任,嗯……警告處分。”


    個體命運的無力隻能通過荒誕的自我建設完成救贖。而對宏大社會問題的探討,卻會被暴力阻擾。要知道,在那個女人的背後,是無數個人與家庭的悲劇!


    趙宋的報複除了個人宣泄,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大帥帥沒有反應,隻是嘴裏不停地嘀咕著,“憑什麽~”


    “憑他們窮!”趙宋再次用冰冷的語氣回答。


    大帥帥頹然低頭,喃喃地說道:“我那裏其實也有這樣的村子,趙宋你說啊~這樣的事情什麽時候是個頭?”


    “脫貧?提高全民素質?擺脫封建思想?我不知道,大帥帥,我同情你同事姐姐的苦難,也以個人之力為她做了報複,但是其他人呢?


    這是一個社會問題,國家在大方向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為了從根子上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其中因為個人私欲造成的人間悲據,卻是讓我們無可奈何的。“


    大帥帥茫然四顧,眼前的一切都和他們在談論的事情毫不沾邊,讓他此刻的內心裏充滿著荒謬。


    想想同事姐姐的遭遇,又想到‘家裏’苦難的環境,再和特斯拉中心一對比,大帥帥在心裏突然升起一絲矛盾。


    “‘我們’……還有希望嗎?”


    這個‘我們’不包括趙宋,大帥帥說者無心,趙宋卻聽得出來。


    階級、層次、圈子……無論我們怎麽去否定、忽視它們,但它們卻一直存在!


    但他說的希望,又是什麽呢?


    趙宋嘲諷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不過我在某位領導的案頭上看過一句話,或許是有關國家發展思想的:


    要倍加關注人民對民主法治、公平正義、人權保障、產權保護、安定有序、環境良好的美好向往,以滿足人民對美好法治生活的向往為宗旨;就是要堅持法治為了人民、依靠人民、造福人民、保護人民,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作為法治建設的根本目的,把體現人民利益、反映人民意願、維護人民權益、增進人民福祉、促進人的全麵發展作為法治建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落實到依法治國全過程各方麵。”


    “大帥帥,我生於安樂,從未有過你這樣的經曆。


    我不知道你說的希望是什麽,我隻能試著回答你:


    當有一天,我們的黨和國家把‘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改變為‘一切以中國人民為中心’的時候,將會充滿希望!


    我相信那一天會到來。


    到時候,或許也是所有像我這樣‘為富不仁’的廣大資本家的……


    末路!“


    (18大明確確定該發展思想)


    趙宋‘高大上’的回答讓大帥帥有點蒙,他剛才內心的矛盾其實是自我懷疑,用同樣‘高大上’的描述,就是對某一階級、群體充滿人文主義的關懷。


    他從小所受的教育,讓他從來都不去想’社會為你做過什麽而是踐行‘你為社會做過什麽?’。


    進步是雙向的,熱情的付出得到的從來不會是等價的匯報。


    你在馬路上扶起老人,或許會有人在你行車的路線上移走威脅你生命的路障;你在大深山代課,培養出的政治家或許會提高全國代課教師的工資……


    社會的整體進步就是這麽來的。


    至於趙宋說的什麽‘國家’發展大事……對大帥帥來說,沒有意義。


    他慌張地搖搖手:“趙宋,請注意你的措詞,你在和老朋友聊天呢,不是在做政府報告。”


    為富不仁?


    這家夥要是那樣兒的人,自己還會找他嗎?會放心讓他照顧自己的父母嗎?


    “哦~“趙宋無奈,他跟這位奇葩從來就不在一個頻道上,隻好介紹道,”那我回到正題——因為受害人也是買賣的參與者,所以除了人販子,不再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你呢?”大帥帥對朋友擔憂地問道,“當地就任你胡鬧?“


    “那邊有個小礦場,鋼本會過去投資,武鳴旗下泉峰集團也會建個小配套.至於你同事的姐姐,我需要解決她的未來的生活,不是被人孤立,所以沒有向當地要求編製單列,目前徐姐正在省府協調,相信不久之後那個地方全市的代課老師都能解決編製問題,到時候,你們再去探親就沒有阻礙了.“


    “謝謝!“大帥帥真誠地道謝.


    “應該的.“趙宋笑笑,“我說過,我改變不了世界,但有能力改變周圍,我永遠都是親朋好友最大的助力.“


    “說得好,”大帥帥笑了,一邊還向趙宋伸出手,笑道,“那首富先生再幫我賺點錢,譬如代言之類的。”


    趙宋瞪大眼睛,看著皮膚黝黑的大帥帥,不可思議地問道:“之前代言掙的幾十萬呢?”


    “花完了。”


    “你爹媽的工資呢?要知道我可是讓母校和DK多加了私人補貼!”


    “花完了。”


    “……”


    趙宋長大了嘴巴:“花哪了?”


    “換書桌、換床、還有學生午餐,很費錢的。”


    “……好吧……”趙宋想了想,”現在是小鮮肉時代開啟,你這形象代言是不要想了,對了~”


    趙宋突然拍手問道:“你有駕照嗎?“


    大帥帥點頭。


    “會開車嗎?”


    大帥帥猶豫了一下,緩緩點頭。


    “那就開著我的車,好好地、認真地感受下老河灣這座美麗的生態城吧。”


    大帥帥疑惑:“這能賺錢?”


    “能啊~”趙宋笑答,“特斯拉需要收集駕駛新手的行車習慣,你的遊覽,會給我們提供許多有用的數據。”


    “數據?”


    “對,大數據!”


    “幹啥用的?”


    “未來!”


    趙宋摟住大帥帥,爽朗地笑道:“老朋友,歡迎來到老河灣,也恭喜你進入了神秘的天網監控中,在這座城市,你行車的一舉一動,都被無處不在的雷達、攝像頭監控著,記錄著!”


    自動駕駛,從1到99%,很簡單,從99%到100%卻很難很難。


    趙宋一直在說沒有能力改變世界,卻一直在偷偷嚐試著去做。


    2008,距離他重生回來的時間,隻剩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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