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堵住了山口,在壓死了幾百將士之後,額亦都不得不帶著兄弟們轉頭,尋找下一個通道。


    這樣,額亦都浪費了寶貴的三天時間,但卻沒有給毛文龍帶來寶貴的休整時間,因為,正黃旗被堵住了,鑲黃旗卻接替了他,從南麵壓了過來。而北麵,正白旗的皇太極雖然沒有出兵,但也是枕戈待旦,隻要毛文龍一踏入他的領地,他就會立刻給予截殺圍堵。


    北麵是正白旗,南麵是鑲黃旗,身後是開始休整的正黃旗,毛文龍徹底的陷入了絕境。


    向西,相對若點的鑲紅旗,這是唯一的通道了。


    一場難得的大雪扯地連天的降落下來,大雪雖然給行軍造成了巨大的困難,但也再次掩蓋了毛文龍的行軍蹤跡。


    千山萬壑都被大雪阻塞,是為東北的大雪封山。道路斷絕不通了,所以,即便是強悍的八旗,也停止了圍追堵截,各自嚴守自己的防地,等待冰雪消融之後,大家再戰。


    已經逃亡半個多月的毛文龍的隊伍,也已經疲憊萬分,正好趁著這樣的大雪,找一個隱秘的村鎮停下腳步,然後好好的休整一下,恢複一下體力。


    在東北的萬千大山裏尋找一個隱蔽的山村駐紮下來,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這裏本來就開發落後而且相當閉塞,尤其是這個戰亂的年代,逃進深山自閉的村鎮比比皆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更是大有人在。


    但那又是大多很小的村鎮,不管是房間和糧草,都不能滿足現在的兩千左右人馬的毛文龍需要。


    要大一點的,能滿足供應到毛文龍再次遊擊的糧草需要,還要有充足的房間安置這些凍餓交加的將士休息,又要和其他村鎮分開以求隱蔽,這些條件疊加,事情就有些困難了。


    沒辦法,殘軍先在一個避風的山窩子裏停下,然後派出李柱子的偵緝隊進行甄別篩選。


    李柱子現在是這支殘兵中最辛苦的人了,他的人手不但要為大軍打前站,還要偵查左右敵情,還要和敵人精銳中的精銳巡哨夜不收不斷遭遇鏖戰,如此往來奔波日夜不休,即便李柱子是個鐵打的漢子,也已經支撐不了了,筆架山五子也一個個眼窩深陷神情憔悴,他們的打功作息也已經不能保正他們的體力充沛。


    偵緝隊剛剛度過鴨綠江的時候,齊裝滿員的一百兄弟,現在隻剩下二十多個了,戰損比竟然超過了教導營和蒙古騎兵。


    已經嚴重凍傷的李柱子,踏著齊膝深的大雪,披著滿身的雪花過來,在風雪呼號裏,向毛文龍稟報:“啟稟大帥,就在西北,還有十裏路的樣子,有一個深藏在大山坳裏的鎮子,有一千多戶人家,外麵人不跟著道路走是看不到的,現在道路已經被大雪掩埋,根本就不會被外麵發現,而隻要派遣一支小隊,守住要害,裏麵的人幾乎就出不來,正適合外麵隱藏休整。”


    毛文龍就長出了一口氣:“這樣最好,如此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場大雪,休整幾日了,你前麵帶隊吧。”


    李柱子就答應一聲,留下一個兄弟在這裏,等待散出去的兄弟們回來,就帶著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向那個鎮子行進。


    正如李柱子所說,這個鎮子真的是再恰當不過的藏身之地了,大軍進了鎮子,並沒有驚動鎮子裏的人,街道上也不見一個人影,也是,東北人貓冬的習慣在這個年代是被嚴格執行的,督促他們執行的不是各級政府,而是這惡劣的鬼天氣,在這個能凍死老狗的冬天,大家隻能積攢好柴草,準備好酸菜糧食,然後一家整日裏就坐在燒的熱乎的炕頭上不出屋子,直到嚴冬過去,春風到來。


    鎮子裏有三十幾家大戶,高門大院的,在這個遼東,能有如此高大的莊園的,都是女真人,當負責清場的蒙古人敲打大門的時候,門房還嘀嘀咕咕的抱怨,是什麽樣的神經病,在這個出來就能凍掉鼻子的時候來訪,然後打開大門的時候,一把彎刀就砍下來他的腦袋。


    殺戮這些女真人的喊殺與慘叫,依舊沒有讓整個鎮子在冬眠裏蘇醒,大家在這個時候,絕對不願意過問其他人家事情的興趣,更沒有出來看熱鬧的膽量,出來,說不定就凍沒了點什麽呢,何必自找苦吃?


    上房裏,毛文龍艱難的脫下都快粘到腳上的靴子,艱難的爬上了火炕,火炕還熱乎的可人,炕上的火盆裏炭火燒的正旺,火盆邊上,還燃燒著由艾蒿編的火繩,這一來能讓冬天裏,密不透風的屋子裏渾濁的空氣聞著清香起來,同時也是為圍坐在火盆邊上吸煙的人點煙。現在,地上就有他原先主人遺留下來的煙袋,炕上還有一個大大的旱煙口袋。但現在他的主人都被丟到後麵的菜窖裏,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拿起地上的旱煙袋,攆上一鍋子旱煙,用艾蒿繩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嗆的毛文龍直咳嗽,他是不抽煙的,為了解乏想抽一口緩解一下,uu看書.uksh結果這東西根本就不能和柔和的皮島牌香煙比,這簡直能要人命。


    放下煙袋,抹了一把嗆出來的眼淚,將雙手伸向火盆,邊烤火邊吩咐:“柱子,我看正好在鎮子山口道路邊上有個山神廟,你辛苦,帶著幾個兄弟就駐紮在那裏,為我們預警和防止百姓出去。”


    李柱子就點點頭,轉身要走,毛文龍就叫住他:“將這炕上的皮毛帶上,再多帶炭火和酒肉,別辛苦了兄弟們。”


    柱子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照毛文龍的吩咐,扯下炕上厚厚的豹子皮還是什麽皮,抱了一大抱走了,山神廟正在風口,沒有多多的皮毛保暖,真的扛不住。


    這時候那個已經搖搖晃晃的書辦走了進來,對著毛文龍道:“啟稟大帥,十幾家女真人人家安置下了我們所有的兄弟,而各家倉庫裏繳獲的糧草蔬菜以及他們過冬的凍豆腐年豬肉,粉條子等等,足夠我們這些兄弟吃上個兩個月了。”


    毛文龍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地主家,就是餘糧多啊:“兄弟們都休息了嗎?”


    “除了巡哨,大家腦袋一挨枕頭就呼呼大睡了。”然後跟了一句:“兄弟們,實在是太累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毛文龍也拽過一個枕頭,嘴裏感歎:“是啊,我們九月二十過的江,到現在都十二月初了,大家邊戰邊逃,都已經兩個月了,未來,我們還不知道——”就在這熱乎的炕頭,毛文龍已經酣然入睡。


    大雪依舊沒完沒了的下著,毛文龍的軍隊就消失在了遼東,遼東也因為這場大雪而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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