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就跺跺腳,好吧,既然自己一個人在戰鬥,失敗了就是萬劫不複,被所有的人踩在腳下。而勝利了,自己將是一個天翻地覆的發展,為了自己心中那種野望,那就拚命的搏一搏,豁出去了。


    就在滿堂驚訝中,毛文龍撿起來那斷裂的牙笏,很威風的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下,呼呼的風聲,有金戈鐵馬之音,讓那些隻顧著在故紙堆裏咬文嚼字的文人們,不由得驚若寒蟬。


    暴打了這個禦史,並沒有人們想象的群起而攻,反倒是一個個噤若寒蟬,全部縮在了後麵。


    毛文龍就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我是一個粗鄙的丘八,但我很講道理,假如說你們再跟我胡攪蠻纏,那我隻能用武人的解決方式解決問題,對和我講道理的,我繼續和他講道理,對和我胡攪蠻纏的,我隻能用刀子和你說話。”


    聲音是淡然的,神態是猙獰的,但是每一字一句說出來,無不讓人感覺到驚心動魄,同時在這裏,所有人都聽出來毛文龍被冤枉的那種戾氣。


    文武開始膽戰心驚,魏忠賢也開始膽戰心驚,天啟皇帝更是膽戰心驚。


    他們現在才發現,這個毛文龍不但武力值超群,而且在口才上,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種武人該有的木訥,並沒有那種人逆來順受的性格。


    魏忠賢心驚在於,他原先以為毛文龍四處投廟拜香找靠山,是一種可以隨便拿捏的,但從今天這一場過程來看,隻要誰咬了他,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咬回去,他在想要自立的時候,也保持著自己的獨立。


    天啟卻出於厚道,對毛文龍心生愧疚了。


    本來毛文龍就是一個好好的進京述職,自己也不過是想向這個抗金名將請教一下抗金大略,但是,自己的處境卻讓自己利用了毛文龍,讓他成為自己的一杆槍。


    現在看看今日的局麵,沒有人幫毛文龍,沒有人想幫幫毛文龍,他真的成為自己想要的那樣,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孤臣了,孤單的站在朝堂上,麵對所有的敵人,孤單的他已經幾乎絕望,幾乎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


    想到看到,天啟沒來由的心頭一軟,眼圈一紅,這時候,在朝堂上,毛文龍不得不暴打臣寮的地步,真的是——可憐。


    現在,必須自己要站出來了,要不然,毛文龍就真的被群臣攻擊致死了。


    “毛文龍,你還有些人臣體統嗎?當著滿朝文武,當著朕的麵,竟然暴打禦史,這是大不該。”


    隻是指責毛文龍沒有人臣體統,隻是指責毛文龍暴打同僚禦史的大不該,卻沒有說他有罪,這是明顯的告訴大家,今天這事,就是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其實,連高高舉起都免了。


    這就是風向。


    不管東林如何想要架空天啟,但東林的忠君借口限製了他們進一步的行動,在這朝堂上,他們還必須無條件的遵從君王的決斷,如果他們明明知道而違抗君主,那麽他們所有建立的體係,哪怕是虛偽的體係也將崩塌,這是絕對不行的。


    更何況,毛文龍打禦史,按照推理來說,人家還真占據道理。


    毛文龍眼含熱淚,衝著天啟大聲的道:“臣在外一心謀國,刀槍箭雨裏往來廝殺,卻總是被朝堂一些混蛋詬病,連讓我痛快的去戰死都不能,如此怎麽不讓臣寒心?以此類推,我們這些武將,在為這個大明朝廷披肝瀝膽刀頭舔血,卻總是被那些混蛋以總總莫須有的罪名喊打喊殺,這怎麽不讓我們這些在邊關食不果腹的將士寒心?如果任由這些混蛋在這裏憑空誣陷,那麽我們幹脆解甲,邊關,就由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們去守衛吧。”


    然後豁然轉身,一步步逼近那些文臣:“你去嗎。”


    麵對毛文龍的這個家夥就恐懼的退後一步:“我不去。”


    毛文龍就再次上前一步逼問:“你為什麽不去?忠君愛國,難道就是我們武將的事情嗎?難道不是你們這些整日滿口忠君愛國的家夥們該幹的嗎?”


    “我,我——”這個家夥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你去嗎?”毛文龍紅著眼睛麵對了另一個,結果這個家夥幹脆直接嚇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直麵。


    毛文龍含淚仰天大笑:“眾正盈朝,還自比大宋滿朝君子,我呸。”一口濃痰狠狠的吐在了玉磚之上,是那麽的顯眼。


    “大宋,朝堂上為政見不和二爭論,但朝下依舊是至交,哪裏是真小人般你死我活?那上真的紳士般的政治,不是如你們這般齷鹺的真小人真私利。大宋,所有的政治派別隻有一個心思,那就是一心為江山社稷,為皇上分憂,尊崇皇上,忠於天下,而現在呢?三大案冷飯一直在炒,所謂大禮儀之爭,不過是爭皇權,爭自己家的利益。


    南宋滅亡,二十萬士子崖山蹈海,而現在,不過是讓你們去前線禦敵,卻一個個推三阻四不敢麵對,難道你們還有麵目自詡大宋般的君子嗎?難道你們還自詡為眾正盈朝嗎?為呸——”


    再一口濃痰吐在了玉磚之上,但更是吐在了所有的所謂君子的臉上。


    “土木堡之變,滿朝武將勳貴一起戰死,你們在做什麽?現在邊關告急四處烽煙,你們在幹什麽?現在國朝艱難弊端叢生,你們在幹什麽?現在,無數將士浴血沙場,你們還在幹什麽?我們在保家衛國,你們在後麵貪婪腐化,我們在食不果腹的保衛著你們,但你們是怎麽樣對待我們?”


    然後一步步逼近張廣為的麵前:“前線哀哀求告軍餉,uu看書 w.ukanshu哪怕隻是一碗稀粥,你卻大言不慚的說,可以讓將士搜鼠羅雀,這樣才顯得能報君恩,我呸——”這一口,直接呸在了張廣為的臉上,但他已經嚇的不敢發聲,隻是戰戰兢兢的看著已經血紅了眼睛的毛文龍,現在的毛文龍已經不是人了,是一頭猛虎,是一頭餓虎,是一個隨時擇人而噬的猛獸。


    “你還要不要臉,想我去年征戰遼東,當時胡風朔雪,刺骨寒心,我身為統帥,多少還有一件棉衣鐵甲,但猶寒冷透體,所隨將士,且有僵而墮馬者。我們經年征戰,身無掛體之裳,日鮮一餐之飽。難道你是瞎子嗎?哀告給些吃食補給,結果就得到了你一句要我們搜鼠羅雀,你怎麽就高坐暖室,高呼歡飲,你為什麽不舍去你的俸祿為國盡忠?你說,你說啊。”


    毛文龍越說越激動,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腳,張廣為直接撲倒,還沒等他嚎叫,毛文龍就將他踏在腳下:“如果你和你的同僚敢於堂堂正正的說一聲,你不要朝堂一厘俸祿,我就代替我的兄弟們答應你,我們也不要一點軍餉。”然後麵露猙獰的道:“你答應不答應。”然後麵對所有臣寮:“你們誰願意答應這個條件,以顯示你們忠君愛國之心?誰,誰,誰——”


    誰答應,誰也不會答應的,千裏做官為求財,不拿俸祿,那還做官幹什麽?傻嗎?


    一時間大殿之上是鴉雀無聲,隻有毛文龍的怒吼在大殿上轟轟回響。


    毛文龍就張開手臂望向四周,然後獰笑著,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們還好意思站在這個高貴聖潔的朝堂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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